獨孤絕活了這么久，還真沒有見過這么詭異的情況。

順著干涸的血跡走過去，盡頭是一處斷崖，斷崖之下是一座松松散散的新墳。

獨孤絕挑了挑眉頭，直接從跳下斷崖，輕輕落在墳前。

墓碑上面寫著幾個大字——夫君葉凡辰之墓。

獨孤絕縮了脖子，一張老臉皺起來，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隨后嗤笑一聲。

四下無人，獨孤絕食指拇指一勾，新墳上瞬間“噗”的一聲炸開了一道藍光。

隨后，藍光消散，泥土消失，平地上出現了一個棺材，棺材蓋也消失了。

棺材中，葉凡辰的眼睛緊緊地閉著，眉頭緊緊地皺著，仿佛生前內心有許多的痛苦沒辦法宣之于口，胸口還有一個空洞，玄色的衣服上還有深深的血跡。

“嘖嘖嘖。”獨孤絕搖了搖頭，笑著嘆了兩口氣，嘴巴里嘟囔著，“你小子真是遇見了個好姑娘啊。”

——

葉凡辰看著坐在地上氣呼呼的干癟老頭，半天也沒反應過來現在是個什么情況。

“老人家，你，你剛才說什么？”

“我換了個皮囊你就認不得我了？真是氣死我了！”這小老頭都快被葉凡辰給氣瘋了，使勁兒撓著自己已經禿的差不多的頭皮道，“我都跟你說了八百遍了，我是你師傅，獨孤絕，剛吧你從墳堆里挖出來，你少老人家老人家的叫，叫師傅！”

“師傅……？”

葉凡辰還是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破衣爛衫，邋里邋遢，滿身油漬的老人家，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獨孤絕。

這……反差要不要太大了。

自稱是獨孤絕的老頭被葉凡辰的語氣和態度噎得夠嗆，眼睛整的大大的，半天也說不出來一句話。

過了很久，獨孤絕才哀嚎一聲，捶胸頓足道：“讓你腦子抽了，讓你腦子抽了，找了個癡情種子傻徒弟，下回還敢不敢腦子抽了？”

葉凡辰不明白，師傅怎么就這么生氣，自己到底說錯了什么？

葉凡辰此刻腦袋里木訥一片，他看著周圍的山川花草樹木都覺得陌生非常。

腦袋里閃過零碎的畫面，普通的農家小院，還有雷雨交加的極端天氣，一把油紙傘，一個窈窕的身影，凌霄劍……

那人是他認定了的未來的妻子，他今天本該告訴她，他想要娶她。

近乎是自己另一半分身的凌霄劍，正是被她親自送入自己的心口的。

可是低頭的時候，葉凡辰看見自己的胸口并沒有傷痕，也一點都不疼，就好像自己從來沒有挨過那一劍。

就好像是……

蘇雪嫣并沒有殺他。

可胸口衣服上的那個破洞，卻正朝著自己咧嘴笑，好像在嘲笑葉凡辰付出的這么多年的真心。

這幾年一同游歷在中土大陸上的點點滴滴，都沒法控制的在葉凡辰的腦袋里走馬燈。

最后的畫面落在了蘇雪嫣握著凌霄劍的手上。

那是他想要相伴一生的良人！報之以真心，卻換來了蘇雪嫣的持劍相對！

滔天的愁苦和仇恨，瞬間席卷了葉凡辰的理智。

葉凡辰不明白，真的不明白，蘇雪嫣為什么要殺了自己。

葉凡辰只覺得自己眼眶里熱熱的，卻哭不出來，他此刻只想笑，仰天大笑。

萬般轉頭終成空。

葉凡辰難以抑制的抖動著自己的肩膀，仰天大笑。

笑聲中，三分嘲諷，七分蒼涼。

葉凡辰的眼底淚都往心中流，坐在潮濕的棺材中，葉凡辰只覺得自己越發的像個笑話。

這一片雨后清新，花草樹木，蟲魚鳥獸，生機勃勃。只有自己，心如死灰。

獨孤絕見到這樣的場景，忽然覺得有些毛骨悚然，他想替蘇雪嫣解釋，卻知道自己什么都不能說。

若是葉凡辰不能斬情絕愛，便沒辦法活下去，一身怨氣消散，若不成仙，難逃一死。

這樣，蘇雪嫣的苦心豈不是白費？

“你，你沒事吧……”想了想，獨孤絕決定還是好好的安慰一下這個受傷的徒弟。

葉凡辰笑了笑：“我沒事。”

笑了過后，心也空了，反而是想起來了自己昏迷之前聽到的一個從小院中傳來的蒼老的聲音，不斷在腦海中回響。

“……心性絕佳，往日必能成仙……”

原來，在天神境界之后，便是成仙嗎？所以蘇雪嫣是要殺了自己，斬情絕愛，修煉成仙？

這世界上真的存在仙人嗎？

葉凡辰下意識的看向了獨孤絕。

從前，獨孤絕對葉凡辰來說，就只是一個蒼老的聲音，沒有具體的形象。

他知道，獨孤絕非常強大，近乎是整個中土大陸最頂尖的存在，修為應當在青帝蘇雪嫣之上。

可眼前這老人，渾身臟兮兮，賊眉鼠眼的，就差在腦袋上寫兩個大字“猥瑣”。

這時候，獨孤絕一雙眼睛滴溜溜的轉著，好像在看著周圍的情況，卻不知道從身上什么地方摸出來一只油乎乎的雞腿開始啃。

“真是世道變了，這年頭救人收徒弟，就跟整了個祖宗回來一樣……”

“師傅。”

葉凡辰忽然喊了一聲。

獨孤絕正專心致志的啃雞腿，聽見了這一聲“師傅”，真感覺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手上沒啃完的雞腿也被下意識的扔飛了。

“好端端的你怎么喊起我師傅來了。”

“師傅，您怎么……”

這就是要問獨孤絕怎么會變成這副樣子了，獨孤絕也不打算藏著掖著。

葉凡辰點燃喚魂燈，獨孤絕的靈魂蘇醒，然想要繼續在中土大陸存活下去，還得尋找一個宿主，在醒來的一瞬間，獨孤絕感受到在不遠處有個頻死的老者很適合自己寄居，便離開葉凡辰往老者方向去。

借殼復生后，獨孤絕又適應了兩天，這才順著葉凡辰的氣息找過來，沒想到找到的時候，葉凡辰人已經死了。

稍微查看一下，獨孤絕便知道，是有人對葉凡辰施展了上古秘法幻靈術，目的就是讓葉凡辰一身功法廢除，從零開始，避免日后被狂風劍法吞噬靈魂。

前提是，斬情絕愛。

當然，后面的事情獨孤絕沒有對葉凡辰說。

“師傅，天神境界之后是什么境界呢？這世界上真的有神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