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傷的日子里,卡爾不時派人匯報幫內的日常事務。
醫生和琴子雖然一開始就明令禁止,可最后只能默許了這種行為。
卡爾驚奇地發現,喬治這家伙真的是個天才,他把果汁廠打理的井井有條,明面上走的貨,私販的酒水,包括打點上面的油水,都分配的妙到毫顛。
至于各大家族那邊,則由薩莫拉諾親自出面擔保其首領的安全,并且承諾這筆贖金會由皇后社支付。
以昔日格羅夫街青魔的名聲,這些小頭目倒是不敢造次,只是結盟的事情,怕是無可奢望了。
卡爾有些頭痛,如今洛杉磯還有誰可以結盟呢?
本來有格羅夫街這一靠山,雖說勢力日趨衰敗,但是總部在南加州和得州仍然有些強大的實力,如今算是徹底鬧掰。
巴拉斯更不必說,兩家都是仇眼相向,恨不得油煎對方下酒的關系。
至于其他一些小幫派,自由同盟從一開始就保持絕對中立態度,不插手幫派間斗爭。
現在唯一的可能,似乎只有墨西哥幫了。
墨西哥幫是典型的中北美作風,靠著成員剽勇善戰起家,和官方保持絕對的對立,鄙視一切地面上的操作手段。
因此所有的洛杉磯傳統家族首領從來都沒有把這個幫派放在眼里,即使是在他們最巔峰的年代。
卡爾想起了薩莫拉諾的糞坑論,一旦人類解了燃眉之急,就會覺得它骯臟,罪惡,厭惡,并將其抹平。
地下世界永遠都是光明世界的附庸。
而墨西哥派卻恰恰忽略了這致命的一點,在世界的黑暗面大發橫財,卻不舍得拿出一分一厘來供奉光明世界,妄圖靠武力征服洛杉磯各大家族。
笑談。
所以當格羅夫街發兵將不可一世的墨西哥派重創時,沒有任何人覺得驚訝。
失去保護網就如同將自己放在鱷魚的牙齒上,舔舐牙縫中的肉屑,一旦舔到痛處,就會變成腹中之肉。
如今的墨西哥派仍然秉持著傳統作風,不與光明世界進行分毫的交集,靠吃一點各大家族不屑于插手的偷渡生意茍延殘喘。
雖然如此,墨西哥人血統中與生俱來的驍勇和堅韌還是讓他們保持著恐怖的戰斗力,南部邊境無數的墨西哥人也為他們提供了充足的兵源。
這樣看來,與其結盟似乎是目前最好的選擇了。
翻身下床,手上的輸液器管扯動了一下。
隨手拔掉,插在床頭柜上的葡萄里。
“反正都是葡萄糖,等回來一塊吃了就行了?!?
穿好鞋,站在落地窗前,整理了下松松垮垮的病號服,將兩縷枯黃的頭發捋到腦后。
“瑪德光給勞資打水果,回來我整碗雞湯掛上去。”
…
穿過兩道布防,路過兩個破破爛爛的居民樓,一群面孔黝黑,慈眉善目的老人正坐在那里曬太陽。
如果不是干這行太久,卡爾或許不會發現他們藏在上衣里的短筒狼槍,再仔細打量的話你甚至可以發現好多人的頭像都掛在警局的網站上,下面標著無數個零的懸賞金。
進入一扇大門,三扇側門,最后停在一間黑曜石裝點的門樓前。
引路的打手敲了敲門,用拉丁語和里面交流了幾句。
一分鐘過后,門緩緩的拉開,里面兩個保鏢點點頭,引路的打手完成任務走了。
卡爾無奈的舉起雙手,和喬治一起接受不知第幾百次搜身,確定沒有任何武器之后,做了個請的手勢。
坐在最內廳的,正是赫赫有名的墨西哥派第三任總舵,人稱“血骷髏”的海拉爾。
他也是洛杉磯各大家族里唯一的連續第三位接受死令狀的幫主,在面對格羅夫街的戰爭中,他親手將四肢俱斷的前任幫主了結并接過幫主之位。
兇狠,頑固,嗜血。
他并沒有從女人堆中起來,而是睜開一只眼睛,打量了一下卡爾和喬治,隨即又閉上。
“當年是一個人,現在帶了兩個人,一代不如一代呵?!?
“當初青魔老先生一個人,是來解怨,如今我帶一個人,是來交易。”
海拉爾爬起身,推開身上的姑娘。
“生意?我和你們有什么好談的,我只是在邊界混口湯喝,你們這些吃慣了大魚大肉的,還能看得上這點蒼蠅肉?”
“我聽說墨西哥有一句老話,做事要有狗,也要有槍。都是為了賺錢,抱團取暖總比孤立無援好。”
海拉爾笑了笑,又躺了下去。
“卡爾先生,您別太高看自己,我們雖然已經沒落,但是也不至于孤立無援到需要格羅夫街的人幫忙?!?
卡爾微微一笑,知道事情已經有了眉頭了,悄悄給喬治比了個手勢。
喬治在一張紙上飛快的寫下一行字,攥成一團,丟給卡爾,卡爾揉開紙團,上面寫著“500”的字樣。
“我愿意每年出兩百萬美金”
海拉爾沒有說話,生意場上的規矩大家再熟悉不過了,
“兩百萬,卡爾先生,你們在城里發財的大家族是欺負我們鄉下人沒見過世面么?!?
海拉爾身邊的一個女子用輕蔑地口氣說道。
意料之中。
“三百萬,聊表誠意?!?
海拉爾沒有說話,只是站起來,將一些藥片揉碎,放在手心,一點一點地吸著。
“海爺也是生意人,道上的規矩都懂,不必我多說,生意談不妥,就此別過,恩怨相無,權當混個面熟。”
說完起身要走,邊走邊數著。
一,二,三…
“五百萬?!?
海拉爾仰起頭,長長的吐了一口濁氣。
卡爾笑了。
當晚,他們在墨西哥人營地享用了一頓配有雞肉的咖喱飯,吃到一半,卡爾的頭腦一陣暈眩,渾身發汗,雙腿軟弱無力。
托辭上廁所,起身走出去,找了一個沒人的地方,扶住欄桿,許久,四肢才有了一點力氣。
“該死,果然還是太虛弱了?!?
倚著欄桿,從煙盒中抽出一根雪茄,叼在嘴上,大腦在海風的吹拂下恢復了一些意識。
一陣腳步聲傳來,卡爾警覺的抬起頭。
“誰?”
“放著好酒好菜不吃,來這里做什么?”
見是海拉爾,卡爾松了一口氣。
“有些頭痛,出來抽根煙清醒一下?!?
海拉爾接過遞過來的香煙,掰開,將掉落的煙葉放在鼻子上吸著。
“所以,你和格羅夫街決裂了?”
卡爾不奇怪他為什么會知道,這個世界上唯一比幫會消息靈通的只有記者。
“意見不合。”
“恐怕沒那么簡單吧?!?
卡爾一笑,海拉爾也識趣地打住了話題。
“不管怎么說,我們也知道自己缺的是什么,要改變也已經很難了,現在已經不是靠獵槍能搶到飯吃的時代了?!?
卡爾不置可否,他知道海拉爾的想要說什么。
“大幫會背后都有恐怖的勢力,只有那些小家族,既有油水又沒什么背景,我并不想被地下的幾大家族,或者地上的官老爺吃掉。”
海拉爾點點頭,他已經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了。
“走吧,菜涼了?!?
卡爾扔掉煙蒂,回到席間坐下。
剛拿起筷子,門外沖進來兩個打手,慌慌張張地說:
“首領,外面來了條子?!?
卡爾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