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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陽光透過明凈的玻璃窗照射在黑色的大理石地板上,泛著清冷清冷的光芒。
寰宇集團大廈頂層的大會議室。
董事會的各位董事,公司各部門的高級主管已經紛紛就座。
會議室里很安靜,眾人恭敬而耐心的等候著。
這時,會議室的門被打開。
一身白色的西裝,渾身散發出難言的氣勢,宇文楓在助理Paul的陪同下快步走了進來,董事會的高級主管們立刻全部起身相迎。
宇文楓目不斜視,微微點頭示意,淡漠的走到會議主席的位置坐下。高級主管們隨之落座,彼此互相看了看,誰也不敢大聲說話。
這才是宇文楓一貫的作風。
冷漠、嚴謹、睥睨天地的氣勢。
正因為宇文楓強勢的工作作風和凌厲的鐵腕手段,寰宇帝國才得以在商界屹立如此長的時間,而且規模不斷擴大。
他坐在寰宇集團的會議室里,開了一場接一場的會議,簽了一份又一份的文件。酒店,銀行,商會有無數堆積下來的事情要由他決定,有無數的重大投資需要由他批準,回到寰宇集團大廈總部的宇文楓面臨的是無數待解決的公務。
從會議室回到辦公室,再從辦公室到會議室,宇文楓認真地審閱著辦公桌上那些推積如山的文件,每每等他從文件中抬起頭來時,已是深夜時分,媽媽傍晚時分送來的煲湯紋絲不動地放在桌角上,恐怕已經涼了。
仰起頭靠在皮椅上,眼神里流露出了無邊無際的孤寂與失落,他抬起手指搓了搓眉心,什么時候起,他習慣了用工作來麻醉自己。很長的一段時間內,都是一個人過日子,生活就像是在循環,工作便是一切,忙這個詞籠統地涵蓋了他整個人的一切。
——
上午
SET天羽傳媒。
熏染的微風靜靜地彌漫進來,空氣里夾雜著濕潤的香草味,窸窣窸窣的陽光閃耀在清冷的地板上。
靖晚冰的臉色晶瑩如雪,她身姿單薄,默然的佇立在休息室的落地玻璃窗前。
“聽說公司打算為你推出首張單曲EP,恭喜你啊!算得上是演而優則唱吧?”
這時,清甜的聲音在她身邊響起,嬌小可人的洛冰走了過來,站在了神情恍惚的晚冰身邊,她笑了笑,目光友善而溫和,想要和晚冰說說話。
見晚冰似乎是在走神,半天沒有回應,洛冰略微怔了一下,隨即聳聳肩尷尬地笑了笑,然后轉過身悻悻地離開了休息室。化完妝的蘇媚也淡淡地望了靖晚冰一眼,并沒有和她說話,向助理點頭示意后,兩個人也款款地走出了化妝室。
四周安靜了下來。
另一邊,廖佳倩透過鏡子瞟了一眼窗前的人,冷哼一聲笑了笑,她對著鏡子慢慢地涂抹口紅。
“到底是有了點人氣,居然端起了明星架子?”
譏諷中帶著濃濃挑釁的聲音,廖佳倩站起身來,一步一步的逼近沉默站立的靖晚冰,笑著說:“哎,我說你最近是不是忘記吃藥了,怎么看起來不太正常啊!”她鄙夷地嗤笑一聲。
晚冰皺了皺眉,轉過頭來望住她,卻依舊怔怔得一言不發。
“你聽得到我在說話嗎?你是在裝聾作啞嗎?!”
廖佳倩嬌悄地笑著,眼中寒光閃動,裝作開玩笑似的舉起口紅在晚冰面前用力晃了晃。
靖晚冰的眼睛淡漠如琉璃,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她移開目光,不再搭理這個無故找茬的人,徑自走到了自己的化妝臺前坐了下來。
“哎,別走啊!你認識金善美嗎?”廖佳倩見她沉默,頓時得意起來,狠狠地瞪著她,趾高氣揚的跟了過去,“你知道她跟宇文楓訂婚了嗎?”
忽略了耳畔的譏笑聲,晚冰平靜地低下了頭,打開了自己的化妝柜。
微微瞇起了眼睛,一個晶瑩透亮的水晶皇冠映入了晚冰的眼簾,使得她的神色微微一怔。
廖佳倩剛欲再說些什么得意的話,卻生生地住了口,她的目光也驚怔般的定格在那個皇冠上。
閃閃發光的藍色寶石在金燦燦的陽光下,閃爍著風華絕世的光澤,神圣而純潔。
晚冰想了起來,這是在海上花酒吧的那場歌友會之前,朱力安送給她的禮物,而她竟然如此大意的將這么貴重的東西落在了化妝室里。
目光灼熱地波動了兩下,晚冰嫣然一笑,伸出手去拿那個熠熠發光的皇冠。然而她慢了一步,因為有人先她一步動手了。
“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喀什米爾藍寶石“果然是光彩奪目啊!”廖佳倩燦爛地笑著,手指輕輕地觸碰著那顆價值非凡的頂級寶石,嘲弄似的翹了翹嘴角,“你怎么會有這個皇冠,不會是楓少董送給你的吧?”她的聲音透出又嫉妒又憤恨的氣息。
“還給我。”伸出手想要拿回自己的東西,晚冰冷淡地望著眼前的人。
“原來你不是啞巴啊?”廖佳倩神色一閃,輕屑地挑了挑眉,“急什么,我只不過是看看。”
晚冰閉了閉眼睛,心中暗自警惕,她深吸一口氣,慢慢站起身來,定定地注視著眼前的女子。
“嘖嘖,擁有這么貴重的首飾珠寶,要不要我幫你發布一條消息到網上去,證明你現在確實是身價不菲。”晶瑩剔透的皇冠輕盈地滑動在手指間,似笑非笑的瞅了一眼晚冰淡然的面容,廖佳倩瞟了瞟四周,有些嬌柔戲謔地調侃著。
晚冰知道她在嘲笑自己,但是眼下她并不想跟廖佳倩這樣無止無休的糾纏下去,“佳倩,請你把我的東西還給我。”一字一頓,她看著她的眼睛,直直地要求道。
“哈!”廖佳倩笑得花枝亂顫,好笑得左右橫了一眼,“你以為我稀罕這個皇冠啊?還——給——你。”
故意拉長了語調,在話音剛落的一剎那,她揚著頭,咧開嘴,手指不小心的一松。
“砰——!”
空氣是寂靜的。
一道白色的亮光從空氣中劃過。
璀璨的寶石在空中傾瀉著自己絢爛的光芒。
皇冠摔落在地板上,發出了柔脆而破碎的輕響,慢慢的,又輕盈嫵媚的裂開了一道縫,水晶中央鑲嵌的那顆藍寶石也頹然的跌落在一堆華麗的碎芒中間。
靖晚冰的眼神陡然僵直,雙手劇烈地抖了一下,她飛快地蹲下身去。
顫抖著輕觸那些碎開的小水晶,她的臉色越來越白,越來越白,最后連手指關節也變成了青白,她驀地抬起眼睛來,憤怒地瞪著假裝一臉驚慌失措的廖佳倩。
“晚冰,真的對不起哦,我是要給你的,可是你怎么不接好呢?”聲音嬌柔而無辜,廖佳倩眨了眨眼睛,輕輕地揉搓著自己的美甲,一臉的純情無害。
十指緩緩地掐向手心,刺痛到心里,晚冰咬了咬牙,告訴自己,不能太沖動,要冷靜地處理這件事情。一股淚水的澀意突然沖進她的眼眶,晚冰微微吸了一口氣,垂下眼睛,靜靜地拾撿地面上的碎水晶。
看著她一幅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廖佳倩冷笑著瞟一眼窗外的陽光,目光變得瘋狂起來,她穿著深藍色高跟鞋的鞋尖大喇喇的邁上前一步,踩在了晚冰的手指上。
畫面定格般不再變化——
空氣瞬間被冰凍……
靖晚冰霍然睜大了眼睛,身子震了震,難以置信的看著踩住自己手指的鞋尖。下一刻,一股劇烈的疼痛感從她的指骨里犀利地竄了上來,對方開始暗暗地使勁。
廖佳倩低頭,看著她,抿著嘴笑了,那笑容恍如一把淬毒的刀子,猙獰又囂張。
靖晚冰咬住嘴唇,渾身如墜冰窟。
眼底忽然閃過濕亮的淚光,雖然努力不想讓眼淚滑下來,然而脆弱的淚花依然濡濕了她的睫毛。
“你怎么不求救呢?”唇邊有嫵媚的冰冷,廖佳倩的眼底閃過激烈的恨意,她咬著牙,腳下的力道越來越強,“我倒要看看,你在外人面前偽裝起來的冷靜和矜持到底能支撐多久?”
身子是一陣陣驚悚般的抽搐,晚冰的手指被地板上的水晶刺破,鮮紅的液體簌簌地流了出來,耀眼得驚心動魄。疼痛讓她下意識地想要用力抽出自己的手指,可是對方的鞋尖就像一把沉重的鐵錘一般死死地按著她的手指不放。
廖佳倩眼神幽暗,貝齒輕咬著,緊緊地盯著地面上的人。
仇恨的火光在冷凝的空氣中若隱若現。
“啊!”地板上的女孩發出了輕微的痛喊聲,渾身發著抖,額頭上開始冒冷汗。
孫程程剛推開門走了進來,看到眼前的一幕頓時驚呆了,下一刻她全身的血液都炸開了。
飛快地跑了過來,她使出渾身的力氣一把將陷入瘋狂的廖佳倩推到了一邊去,然后伸出手臂,將晚冰緊緊地護在身后。
“晚冰,你沒事吧?”
孫程程低頭摟緊晚冰的肩膀,將她顫顫巍巍扶了起來,心疼的看著她臉上隱約的淚痕,待到孫程程的目光轉移到晚冰鮮血淋淋的手指上時,內心難以克制的震驚和憤怒便火山爆發一樣噴涌了出來。
咬了咬牙,她冰冷而犀利的目光狠狠地看向面色慘白的廖佳倩。
“廖佳倩,你這個賤人,你敢這樣欺負晚冰!就不怕宇文楓滅了你嗎?”她惡狠狠地咒罵眼前這個膽大包天,心腸惡毒的女人。
廖佳倩冷笑了一聲,雙手抱肘,蒼白的臉色逐漸恢復了心安理得的坦然,她斜睨了一眼怒氣沖天的孫程程,輕哼了一聲,“你算個什么東西,一個小小的演員助理也敢拿楓少董來壓我,金善美是我的好朋友,她被人搶了未婚夫,我只不過是想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廉恥的第三者,你身為她的朋友,應該告訴她,什么叫做寡廉鮮恥,讓她不要以為有幾分姿色,就可以隨便勾引男人?”
“你……?”孫程程指著廖佳倩,氣得渾身發抖,“你少在這兒裝清高了,什么為了你的朋友,你分明就是嫉妒晚冰,你這個虛榮的女人!”心底一急,她也顧不上拿捏什么恰當的言辭,只想立刻揭露出對方虛偽陰暗的假面目。
“我嫉妒她?她有什么可被我嫉妒的?一個立足未穩的新人,也敢拿來跟我相提并論!”
眼底火光一躍,廖佳倩憤怒的走近孫程程。
“事實已經擺在面前,因為她比你年輕,比你漂亮、比你有氣質、比你更優秀,你連她的一根小指頭都比不上。”
“你說什么?”廖佳倩咬牙切齒著,憤怒地揮起手掌——
重重向孫程程臉頰扇過去。
空氣中陡然迸發出激烈的火光。
電光火石間,沉靜下去的靖晚冰卻忽然抓住了廖佳倩揮過來的手,然后,她傲然地揚起流著血的右手——
“啪——!”
一記狠亮的耳光毫不留情的打在廖佳倩的臉頰上。
“我忍你很久了。”
伴隨著這記響亮的耳光,晚冰冷冷地回答她。
寂靜。
一室的死寂。
晚冰看著廖佳倩面頰上凸浮出來的血紅的手指印,淡淡地想,一直敬重她是個前輩,不想和她多多計較,難不成廖佳倩真以為她天生只會受欺負挨打嗎?
火辣辣鉆心的疼痛使得呆滯的廖佳倩終于清醒過來。
“你……你居然敢打我?!”
目疵欲裂,廖佳倩乍喊一聲,頓時驚怒至極,僅存的理智早已煙消云散。
“啪——!”
又一記重重的耳光反落在她的臉頰上,廖佳倩的臉頓時被打得腫了起來,血色的手指印交錯在她慘白驚慌的臉頰上,她的頭發也凌亂的散落下來。
“……”
廖佳倩面色驚恐,張口結舌的瞪著大打出手的靖晚冰,她的腦子里亂作一團,面色慘白如紙,冷汗涔涔地從她額頭滑下,看起來又滑稽又可笑。
靖晚冰的眼睛里閃爍著憤怒的寒光,她淡漠的看著她,緩緩放下了發麻的右手。
廖佳倩氣結,渾身止不住發抖。
靖晚冰的目光平靜了下來,胸口的起伏卻悄然暴露出她此刻激烈的心緒,凜凜地說:
“為了奪回《蝶冢》的女一號角色,在新聞發布會當天勾結社會流氓將我綁架;因為不小心踩臟了你的裙子,就在化妝室門外對我的助理大打出手;利用拍攝《玫瑰風云》廣告的空當,拿走Cherish項鏈,故作丟失,誣陷我偷竊,而你現在居然又故意打碎別人送給我的貴重東西?!”咬緊了嘴唇,靖晚冰氣得臉色蒼白,怔怔地說:“這些我都可以忍,但是你不可以當著我的面再傷害我身邊的人。”
被對方說中了要害,廖佳倩一時愣住,“靖晚冰,你胡說八道!”下一刻,她捂住臉,掩飾自己的心虛,后退了兩步,猙獰地吼道。
眼珠子淡淡的,終究沒有克制住啊,靖晚冰暗自苦笑,這么久的忍耐和磨練竟然沒有將她性格中的倔強沖動完全磨掉。也許她會為她這兩巴掌付出慘重的代價,可是,至少現在,她不后悔給廖佳倩的這兩巴掌。
“我說的是不是事實,你心底最清楚!”目光淡靜如水,靖晚冰的聲音冰冷如鐵。
“啊——!”
廖佳倩尖叫,狂怒讓她體內生出驚人的力氣,張牙舞爪的再次沖到晚冰面前,厲聲怒喊:“你有什么證據來證明這些事情是我做的!有本事你說啊!說啊!”
“……”
正視著她的目光,握緊了流血的手指,靖晚冰咬緊嘴唇,胸口急劇地起伏著。一時之間,竟真的想不出什么證據來支持自己陳述的事實。
“說啊!你有什么證據!”廖佳倩見她無語,頓時得意起來,惡狠狠地瞪著她,盛氣凌人地叱罵,“靖晚冰,你敢打我,你等著?你一定會后悔的!”
惡毒的火光在眼底洶涌著,她冷笑了一聲,伸出手直直地指著靖晚冰,后退了幾步,然后轉身向外飛沖而去。
孫程程看到廖佳倩忘形的舉動,心里一沉,忽然有了種很不祥的預感。
擰緊了眉心,晚冰低下頭,肩膀有些晃蕩,被身旁的人及時扶住了。
“晚冰,你的手指,快點跟我去包扎。”孫程程心底一痛,眼淚便慌張地流了下來。
渾身冷得發悚,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只是一點小傷,沒事的!”晚冰卻虛弱地笑了笑,用鎮靜的目光讓對方定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