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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月如鉤,謝家別墅。
房間里,只有她和他兩個人,一身藍(lán)色長裙的謝欣語淡淡地笑著,身影單薄而冰涼,就像一塊易碎的水晶玻璃。
黑色的西裝,黑色的襯衫,宇文楓背對著她,倨傲的目光鎖定在窗外朦朧的月色上。
“你很痛苦?”他終于轉(zhuǎn)過身來看著她,語調(diào)低郁。
“我應(yīng)該快樂嗎?”她反問道,心底有無限的哀傷。謝欣語深深凝望著他的眼睛,她想自他清冷的眼中,找出與自己同樣的情緒與哀愁,卻千尋不遍。他仿佛置身事外,她的悲涼與痛苦他并不能接受。
“楓,從小到大,你真的愛過我嗎?”她淡淡一笑,看著他。
宇文楓震了一下,仿佛沒有料到她突然問了這個問題。
“你很驚訝嗎?今晚如果不是我主動打電話找你,即使你已經(jīng)回來了,你也不會來找我,對嗎?”她的笑容很蒼白很無力。
“為什么要跟我說這些?”宇文楓雙手插在褲子口袋里,繞開她,在房間里走動著。
他優(yōu)雅的肢體語言在謝欣語看來卻是刺痛心臟的銀針。
“因為我一直感到,你根本就不了解我,從小到大,你一直都在保護(hù)我。你認(rèn)為我就像你的洋娃娃一樣,注定是你的。可是你卻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我的感受,我送給你的那條鏈子你從來沒有戴過?”她走到了他面前,凝視著他。
“我們之間仿佛很接近,實際上距離卻是那么遙遠(yuǎn),不是嗎?”平靜地,她笑著再次問他。仿佛無論他的回答為何,她都不會傷心。
宇文楓目光復(fù)雜,避開了她追問的眼神:“所以在我去法國的這一段時間,你喜歡上了別人,甚至為了他專門轉(zhuǎn)到他所在的學(xué)校?”他的語氣很清冽,卻并沒有怨懟之意。
聽到這句話,謝欣語笑出聲來,銀鈴般清脆:“你還是不懂,對不對?即使沒有子凌,我們之間的感情也會降到冰點(diǎn)!”
“把話說清楚!”宇文楓神情嚴(yán)肅起來,深邃的眼眸盯著她蒼白的笑容。
“我以為,我已經(jīng)說得夠清楚了!”凝望著他,她的目光溫柔依舊,“你不愛我,我也不愛你,不是嗎?在兩家人從小的苦心撮合和栽培下,我們也只是一對貌合神離的情侶罷了。”
“那么羽子凌呢?你自以為他更適合你嗎?如果他真的愛你的話,就不可能這么多天都不來看你,你所謂的高尚愛情,也只不過是你自己一廂情愿而已!”宇文楓俊朗的臉上浮現(xiàn)一種啼笑皆非的諧謔表情,他注視著她大聲問道。
“楓,你冷靜一點(diǎn)!”謝欣語誠懇地看著他,語氣仿佛在安慰一個暴躁的孩子。
“你忍受不了我愛上別人,是因為你從小占有欲就太強(qiáng)了。你的東西一旦別人碰過,你就會把它們?nèi)拥簦鴮ξ遥阋惨粯印!彼腿岬刂缸C道。
“我沒有!”宇文楓急促打斷了她的話,轉(zhuǎn)過身去。
“子凌從小就比較孤僻,不太愛說話,你也從來沒有把他當(dāng)兄弟看,不是嗎?”背后傳來她幽幽的語聲。“可是他卻懂得珍惜我送給他的東西,他表面上冷漠,可是他卻有一顆善良憐憫的心,他會因為我傷害了他而生氣,是因為他真正在乎過我!”
“夠了!我今晚來不是來聽你講你跟羽子凌的愛情獨(dú)白,既然他對你這么好,你就去找他吧?我不稀罕你的感情!”宇文楓皺眉,臉色沒有多大變化,胸口卻是翻江倒海的抽痛。
“放手才是最好的選擇,我希望你也不要再去傷害他!”謝欣語平靜地看著他,仿佛已然看開了一切。
“傷害他,你以為我會為了你去傷害子凌?”
宇文楓頹然地笑了笑,轉(zhuǎn)過身來,語氣變得低啞而黯然:“你又何嘗真正了解過我?”
悲憫地說完了最后一句,他仰頭喘息,眉宇蒼涼如水,忽然覺得沒有談下去的必要了。
宇文楓折身往臥室門口走去。
“去找子凌!如果他真的愛你,你的明天我將不會再參與?”平靜的宣告結(jié)束,他頎長俊美的背影轉(zhuǎn)瞬消失在門口,毅然絕然。
謝夫人笑臉相迎,看著樓梯上緩緩走下來的神色陰郁的人:“楓少爺,不多坐一會兒?”
宇文楓沉沉嘆息一口,看著她:“謝夫人,照顧好欣語,我以后不會再來了!”說完,他拉開門,走入了凄冷的晚風(fēng)中。
一時回不過神來的貴婦人,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他以前一直叫她謝伯母的,現(xiàn)在——
她轉(zhuǎn)身急匆匆上樓。
謝欣語癱坐在沙發(fā)上,靜靜地低下頭。
“欣語,你跟楓少爺說什么了,他的臉色很難看?”謝夫人走進(jìn)了女兒的房間,劈臉大聲問道。
謝欣語微微笑了笑,抬起頭來,冷靜地看著自己的媽媽。
“我告訴他,我喜歡的人是子凌,不是他!”她哭笑著說。
“什么?”謝夫人頓時臉色陰青,“你怎么這么不懂事!我好不容易才勸服羽子凌離開你,你怎么——?”
“媽?”謝欣語心中一驚,站了起來,虛弱地喊道:“你說什么,你去找過子凌?”
“我是去找過他,只不過是借楓少爺?shù)拿x跟他把一切講清楚而已。”謝夫人看著激動的女兒,聲音近乎冷血,“我不想楓少爺回國后,對你們有什么誤會。”
“媽!你怎么可以這樣,你怎么可以以楓的名義去傷害子凌,你明知道他們兄弟倆個關(guān)系一直都不好,你為什么還要這么做?”謝欣語抓住了母親的胳臂,劇烈搖晃著。
她豁然想起了宇文楓離開時的話語。
“傷害他,你以為我會為了你去傷害子凌?”
“你又何嘗真正了解過我?!”
原來她錯怪了他,真的錯怪了他。心臟一陣猛烈的劇痛,原來她可以為了他而心痛的。謝欣語絕望地看了母親一眼,沉默地別過身去。她不敢再奢望什么了,這樣也好,他們倆個無論哪一個她都已經(jīng)沒有力氣去愛了。這一生,她輾轉(zhuǎn)于他和他之間,真的好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