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化又急匆匆走出門外數了一下一共有多少個門口,再認定了哪個是正中門口,才匆匆走進去要了一個竹林環繞的間子。
眾人將馬綁在旁邊的大樹下,聽從錢化張羅進入好不容易找來的間子。
雙方坐定后錢化就訕訕的道:“這里的熟人太多,剛進入一個門口里面就有人叫我到下個門口去打招呼,怠慢了各位請多恕罪。”
高蘅道:“你為了應酬朋友沒有去找老板出來迎接咱們,一會要罰你多飲幾杯?!?
錢化道:“這個自然?!毙南牍又牢义X化好酒,他叫我多飲幾杯,叫做敬酒,而不是叫罰酒。
一張大桌子擺在一處露天的竹林當中,最奇特的是南北兩面各置著一塊巨石,一邊三人就坐在巨石上。西邊豎著四根竹柱子,上架一個大鍋,一個酒保過來敲了下鍋蓋道:“茶水在鍋中,你們自理。”
高蘅三人心上一愣,都想不到有這個待客之道。他們之前出入酒樓,可都是酒?;蛘呔起^請來的漂亮美女親自斟茶遞水。
東面也是一模一樣的豎著一個大鍋,酒保敲完西邊的就指著東邊的道:“那鍋是酒,你們愛喝多少就多少,飲不完的一樣計價收錢?!?
三人又都一愣,這一大鍋酒就算是水也飲不盡,足可招呼個十桌大宴,這分明是叫咱們醉著出去的節奏。
但所謂入鄉隨俗,既然他們來了就認可了這個習俗,如果反駁則說明他們是新客,高公子也不是張公子。當下只能大大方方的道:“都來了三千多次了,這些事情也需要吩咐真是見外?!?
酒保轉身出去之后,錢化先是執起高蘅面前的茶碗,想給他上一碗茶,打開鍋蓋卻吃了一驚,鍋子里面卻是兩面隔開,一邊水是紅的,一邊水是綠的,不知道該從哪里下手。
但這時退縮或者出言詢問顯然又搭不上前面話語,想既然是紅綠兩色,那就是一邊是紅茶一邊是綠茶。想當下正是燥熱天時,該給公子來碗綠茶,就給高蘅盛過來一碗綠水。
三個褐衣漢子不好意思讓錢化代勞,就伸手阻止錢化給他們上茶,而是著一個漢子過去取過來錢化手中的勺子。打開鍋蓋后見錢化上的茶是綠色,就上三碗綠水,順便將錢化與董盛的茶碗注滿。
高蘅見碗中綠水碧瑩瑩的沒有一點茶梗,心想這個山村野店的服務真是細致之極,清除茶梗這道工夫足見萬分稀罕的服務。
當下就端起茶碗向對面三人道:“三位官爺遠道而來,本公子無以為敬,只能以地方最上乘的茶工夫敬大家一碗茶?!?
三人的確已感到口渴,就端起茶碗說了句客氣話,將綠水一飲而盡。
高蘅三人當然也不甘落后,也都是一飲而盡。
當下六人臉上都露出極奇怪表情,感覺入口嘴巴澀澀的象吃了一把火,又有一股濃濃的餿味。
當下錢化不管喝的是茶還是餿水都好,反正解釋不來,圓場以及止住飲了綠水后忍不住的打嗝才最重要,以最快的速度給高蘅加了一碗紅茶,又是極端利索的給對面三人加了三碗,再給自己加了一碗后才端起茶碗有點迫不及待的道:“剛才飲的是地方地道的餿水茶,如果飲不習慣,可飲這個過濾剛才味道。”
因為剛才吃了那碗綠水之后,大家的肚子都感覺甚是難受,當下都不約而同的省略掉客氣話,將紅茶一飲而盡。
紅茶的味道又甚是清香,即便茶水已經下肚,縷縷香氣仍然彌漫在齒間。
一個酒保將六人的碗筷上來,高蘅三人又是十分意外,竹子是新竹削的,顯得圓圓滑滑的,精致自不必說,但這六只碗卻甚是出乎意料,碗的形狀像一只帶把的茶壺已是一奇,更奇怪的是它的材質,不知用的是什么泥土燒制,里面硬梆梆的還帶著有規律一樣的紋刺。而且入手微湯,顯然是剛從窯子上取出來不久。
碗中有一些遺留下來的泥土微塵,很明顯需要沖洗。
董盛將碗翻過來在桌面敲打想將那些微塵倒出來,但是只倒出稍大的一點點泥屑,很多隱藏在紋刺中的塵粒卻是倒不出來。
而酒保來后即轉身離去,即使他不離去他們也不好意思詢問。
錢化陡然想起之前在酒館吃飯時,酒保常常會端上來一盆水給客人或洗手或洗碗之用,而這種明顯需要清洗的特制碗,卻沒有與水盆一塊端上來,難道這些水是隱藏在別處?
以他長年累月上酒館的經驗,頓時想到剛才飲的綠水就是洗碗之用,那澀澀的味道,以及飲餿水的感覺,都能充分感覺到這些水是用來洗涮的。
但是眼前不但要保住公子的尊嚴,還不能說出真相,就站起來說道:“各位不知道,剛才飲的那個綠水不但是地方出了名的土茶,它還有用來洗碗之妙,只要將這個土茶往這個熱碗中一沖涮,這個碗不管是吃飯還是飲湯都會香味增加。”
高蘅想你終于說了句像樣的話。
對面三人臉上只是佩服之色,對這種新奇的餐飲甚是奇異,即便肚子仍有打嗝感覺,亦絲毫感覺不出異樣。
當下錢化用綠水為眾人洗了碗,泥碗的溫度驟降,一縷縷的清香自碗中升騰而上,讓人聞之竟有心曠神怡的感覺。
高蘅雖然知道這次吃了大虧,但對這個充滿新奇特色的餐飲仍是充滿贊嘆。
這次上菜來的卻是一名婦女,臉上皺紋甚多,頭上還打了個包裹。
高蘅三人又感到怪異之極,像這種打扮的女招待又是生平僅見,只感到有很多話想問,奈何三人在旁,如果問就代表他們對這里不熟悉,只好裝作若無其事的見怪不怪。
婦女將菜擺上桌面向高蘅三人道:“這位公子與這兩位大哥好生臉熟,甚像這里????!?
三人心里甚美,高蘅被她稱為公子,就說明了婦女認可他身份是特別的,而錢董二人被稱為大哥,當然也感到甚是受用。而說他們是常客,他們不但感到甚有面子,而且在面對三人時也更加顯得自然。
高蘅道:“本公子對這里的特色菜最是癡迷,那是來一次想一次,當然是??偷摹!?
婦女轉向三個褐衣漢子道:“三位滿臉風塵,好像遠道而來,更像是第一次在這吃飯?!?
那個在錢化與董盛與他們打斗時一直沒有出手的漢子坐在三人中間,身份好像較另外兩人特殊,說道:“大姐的目光真不錯,咱們正是遠道而來,也是托這三位朋友之福,首次光顧這里?!?
婦女道:“想不到你們外地人說的話也與本地人一樣誠實,你們這三位朋友明顯是非富即貴,特別是這位公子哥兒,一表人才也氣度不凡,必是大家公子,這個托福之語不虛?!?
漢子笑道:“這位公子不但是一位大家公子,而且在當地堪稱第一公子。”
婦女頓時好像有點詫異:“這里名流輩出,公子哥兒是舉不勝數,這位公子如此尊貴,不知是哪個大家才配他身份?”
漢子則頓時感到躊躇,不敢大意說出高蘅的身份。當然這個不敢大意也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高蘅被婦女一頓話語已說得飄飄然,一向不肯吃虧的他突然說道:“本公子姓張,家父是丹霞嶺的總兵張之南。”
婦女甚是訝異神色,道:“本婦以為公子已經很清貴,但想不到的是會如此清貴,竟然是大貴人張主將的公子。民婦素來對張公子甚為仰慕,今日得見真乃三生有幸!”
錢化加一句:“你對張公子印象怎樣?”
婦女道:“名不虛傳?!?
董盛:“以后來此多點優惠?!?
婦女:“自然,你們這餐由民婦請了?!?
高蘅:“不必,這次付你雙倍價錢?!?
婦女道:“張公子快別這么說,民婦仰慕還來不及,怎能收你雙倍價錢?只是民婦對公子有個不情之請,想打聽點張公子的私事?!?
高蘅道:“請說請說,只要本公子知道的無有不說?!?
婦女好像有點羞答答的道:“民婦聽說高公子對樂器甚是精通,想請你指教一下?!?
高蘅陡然想起懷中的青玉簫,不假思索取出,假意放在嘴上吹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