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忙于準備新年祭的一段時間。

有一天，我回到我的辦公廳，發現侍女們的表情不是很好。

“發生了什么事情？”

我無意地問了一句，沒想到有一個侍女支支吾吾地站出來，說道：

“我剛才看見皇帝陛下這次遠行外出打獵撿回來了一個臟兮兮的女人，”

說著說著那個侍女的情緒越來越急切，

“還命令我們幫她洗浴，好好招待那個女人。”

身為皇后，我的侍女只能是高位貴族的名媛和夫人，她們自己在家都從來不會不受伺候，更不要想伺候除了我的別人幫別人洗澡了。

但我越來越覺得這件事情很奇怪。

“是什么女人呢。”

聽到我的自言自語，侍女們連忙補充道：

“都別說了，皇后陛下。我都分不清那個女人是逃亡罪犯還是奴隸。”

“啊，我還聽說她的腿被捕獵夾掐住了。”

“對對，據說那個女人被林里的捕獵夾抓住了，陛下發現后被帶到這里了。”

說道這里，兩個侍女突然不說話了，兩個人交換著眼神，看起來還有話想說但是是在我面前很難開口吧。

“你們還有什么想說的，就說吧。”我附了一句。看了看我的眼色，一個侍女支支吾吾地開口道：

“但那個女人雖然臟臟的，但容貌真的驚人。洗完澡后她的美貌真的讓人驚嘆……我覺得甚至可以和圖維公爵夫人不相上下。”

話落，另一個侍女怕會傷到我的心情，再加了一句：“當然無法和皇后陛下高貴的美攀比。”

確實，我承認客觀來講我的樣貌是相當美麗的。但自從小我是皇太子妃，再加上以后一直以皇后的身份出現在大家面前，我覺得人們對我們的容貌總會給予過度的贊美。

所以把我除外，圖維公爵夫人是現今在社交界最為出名且廣為公認的最美的女人。她從17歲出道社交圈以后，成功出圈且到今天的40歲為止一直是社交圈的中心人物。

但是能被說“能夠和圖維夫人媲美”？

且這些話出自于出身高貴的這些夫人們口中，她們從來就吝嗇于下層人的稱贊。

所以我在心里暗暗地得出了一個結論：里安帶來的那個女人的相貌必定非凡。不就是一個美麗的女人嗎，但是這些夫人們不會如此地看著我眼色想要說什么有想要掩藏什么。

“你們有什么想說給我的就直接說吧，沒關系，我想聽聽看。”

再次催促后，有一個夫人鼓起勇氣開了口。

“那個，其實我覺得陛下看起來非常中意那個女人。”那個夫人僅僅皺起了眉頭，仿佛說了什么自己非常厭惡的東西。

“里安嗎？”

“是的，皇后陛下。我們給那個女人洗完澡后給她找了一件侍女的衣服穿上。而里安陛下看到后突然感嘆了一聲，向那個女人問道為什么會走進森林被傷到，為什么如此消瘦，為什么……”

“我覺得這種問候的話是可以對任何人說的話吧？”我無神經地回答道。

而對于我的反應，侍女們有紛紛交換眼神，仿佛又有一些事情難以開口。

“皇后陛下，可能您剛成年不久，也沒有過什么戀愛經驗……可能您不了解世間的一些……那種感覺……”

“秦若陛下，這種話雖然是一些平常的問候，但是我們二十多年的經驗告訴我們這不平常……是有那種男女間的曖昧氣氛的。”

“因為我們會一直站在秦若陛下這邊，所以我們就把這些都給直說了，雖然現在這些事情聽起來并不愉悅……”

“所以我們真倒是覺得如果這只是是我們的錯覺就該多好，哎！”

侍女們中唯一和我的年齡相差不多的只有勞拉，也是公爵家族的賢媛，一邊伺候我，兼顧著進宮學習皇宮禮儀。其他侍女們都比我年長，因此，關于人與人之間的問題，我覺得她們比我擁有更加豐富的知識。

“是這樣啊……”我呢喃道。莫名覺得有些為難。

即使侍女們說的全是真的，說里安對那個自己撿到的女人感到興趣，我要怎么辦呢。

是要跑到里安那里要求他逐出那個女人，或應該要求他把那個女人交給我這邊管理嗎？還是說，暫時幫里安給她安排一個宮里的工作？

不知道怎么做出回應，我的表現顯得略微呆呆的。

“哦……嗯。謝謝各位的提醒，但說實話，我現在不知道我該怎么對應這件事情了……”

而作為侍女之一的艾麗莎夫人小心翼翼地問道：

“或許……秦若陛下，您可以嘗試詢問里安陛下從我們這里聽到他帶回來了一個陌生的女人……”

旁邊的夫人們附和道這確實是一個挺好的辦法。

“雖然里安陛下帶回來這個女人可能僅僅是想給這個可憐人安排一個工作或活口而已……”

“但是還是為了萬一嘛，還是為了皇后陛下好，小心為妙。”

我點了點頭，向著夫人們笑了笑，表示沒關系的。

“我會這樣做的，謝謝夫人們的建議了。我還是覺得里安僅僅是因為同情心帶回來罷了。但還是謝謝大家了。”

————

該如何跟里安提一嘴這個女人呢？我想了想，決定在晚餐時間詢問此事。

雖然我們稱是夫婦，但我們兩個人的寢室是分開的；而這個構造也釀成了皇帝和皇后都可以互不干涉相互的私生活帶著情婦或情夫生活的構造。

到現在為止，我和里安都沒有情婦或情夫，畢竟各自的生活日程已經夠讓我們忙得團團轉，加上生活半徑不太重疊。所以我們大部分時間都是各自享餐各自起居；但身為夫妻我們還是會故意騰出一些時間共進晚餐，一周兩次。

所以，明天就能和里安一邊吃飯一遍聊起這件事情了。今天立即去找他談論關于這個女人的事情未免會顯得過于干涉他。

我可以再等一天。

這也是因為我突然想起了結婚前母親對我說過的話。

“秦若，以后你成為皇后之后，即使里安有了情婦，你也不要過于干涉他。”

“真的沒關系嗎？”我曾以天真的表情反問道。

“你看看歷史，你有見過沒有情婦的皇帝嗎？曾成為歷代賢君的先皇奧西斯2世也有過世紀明德情婦。政治婚姻本是如此，你再怎么因此煩惱，也只是傷了你自己的心。反正你一直會是東大帝國的皇后，安切斯特家族永在，你不必為此過于煩惱。”

“……”看著我沉默了，母親又開口說道：

“你該做的是穩固你自己的地位和……或許，你也可以找那些美麗的，健壯的男性……讓他們成為你的情夫。”

如果平民聽到這段話，可能會痛哭這是什么狗血婚姻，但在充斥著政治婚姻的貴族社會里，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了。這是因為，那些有后繼權的孩子只能是出生在夫婦之間的孩子，且神殿能夠輕易地驗證出孩子是否是正統的。所以情婦和情夫的存在對于一個家族來說并不會產生太大的影響。

反而，在貴族之間成為問題的是：當一對夫婦里面有一個人真正愛上另一個人的時候了。一方想要有情婦或者情夫而另一方無法忍受這件事實時，那些類似情殺的慘案總會發生。

母親大概是在顧慮這些吧。

所以，今天的我，決定不會立即去找里安問詢關于那個女人的事情，大概……明天晚上提一句吧。

然后，

或者……如果里安真的想要把她作為情婦留在身邊……

我也可能，僅僅是裝作不關心吧。

“……”

我并沒有愛上里安。

也知道別人也會繼續著這樣的婚姻生活。

“奇怪了。”

我把手放在了胸口處，感受著心臟不快不慢地跳動著。

但是想到自己的丈夫或許會有情婦了，我總覺得心里有個地方空蕩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