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到那邊去吧，那里風大，涼快些。”
顧聞鐘指著前頭涼亭，轉身向身后二人說道。
何溪午陪著成又琳走在后頭，不時拍拍照，看一看沿河的風景，偶然聽見顧聞鐘在叫喚，便略微摘了墨鏡，朝那看去。
只見他手指著名為“湖心亭”的建筑，眼睛卻被迎面的太陽曬得睜不開，成了一條縫。
一旁的成又琳看見了，便道：“我們也過去吧，這天氣著實熱了些。”
“好。”
兩人走成并排，有說有笑地朝那走去。
不遠處的顧聞鐘見狀，也便拖著坐在行李上的戴不聞，慢步離開原地。
“你與溪午之間，倒是顯得不尷尬嘛。”
戴不聞說著，稍微抬起頭來，觀察著顧聞鐘的反應。
可那昔日好友卻是一副淡然，看不出半分情感來。
“怎么了這是？難道被我說中了？”
顧聞鐘仍然沉默，過了一會才淡淡然說道：
“我昨晚與她通電話了。”
“電話？說什么了？”
“也沒有說些什么......”
“沒有說什么的話，你會這個樣子？”
顧聞鐘輕微笑了一句，道：“其實就是說說以前的事，不太重要。”
“以前的事，還能不重要嗎？”戴不聞語氣低沉下去，隔了一會又說道，“溪午她，很生氣嗎？”
“沒有，她很傷心。”
“嗯。”
戴不聞搖搖頭。
“你說，談個戀愛怎么就這般辛苦......人怎么就會犯錯呢？”
顧聞鐘聽著他說話，倒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都老大不小了，你為什么還說著這些？”
“老大不小就不能談戀愛了？”
“你現在是成又琳的丈夫，卻是沒有半分成熟樣貌！”
“我哪里不成熟了......”戴不聞好不容易起來的情緒，又被顧聞鐘這一句話給壓了下來。
兩人再無言語，一路沉默地到了涼亭上。
等到何溪午二人到來，顧聞鐘又說：“我去買票吧，你們在這里等等。”
“我去吧，你們在這里便好。”
成又琳插嘴說道，轉身就要走。
顧聞鐘卻下意識地喊了一句：
“等等！”
“怎么了？”
“我們幾個留在這里？”戴不聞也說道，臉色帶有顧慮。
“你們幾個在這里就好。”成又琳沒有理會，反倒加重了語氣，便大步流星地走開了。
何溪午雖有心理準備，卻不曾想成又琳會行動得這么快，也忽然嚇了一跳。
再觀望面前的兩人，也同自己一般尷尬，卻也不知道說什么話好了。
“真的是，我就不該答應她......這是什么餿主意啊，都尷尬成這個樣子了，還要聯絡感情？”
她不免在心里快速想著，只覺得身旁的窘迫氛圍越來越逼近，弄得她喘不過氣來。
終于，三人耐不住沉悶的空氣，還是說起了話來。
“你們，渴不渴？”顧聞鐘問道。
“還好。”
何溪午應了一句，旁邊的戴不聞也搖了搖頭。
“我去買點水來。”
“不是說不口渴嗎？”戴不聞悶聲說了一句，“我們幾個也沒必要這么尷尬吧，彼此都心知肚明了，還能隱藏著些什么呢？”
“那也沒什么話說吧。”
何溪午淡淡說出一句，眼色失了方才看風景的愉悅活潑，成了一道冷若冰霜的視線。
戴不聞一陣哆嗦，又說道：
“你可沒有跟又琳說那件事吧？”
“什么事？”何溪午明知故問。
戴不聞只覺胸口堵了一長氣，但還是盡量平和地說道：
“成又琳她，應該還不知道我和顧聞鐘之間的約定吧？”
“我不清楚。”何溪午找了處位置，坐了下來。
“你怎么成了這樣！不能稍微理解一下我嗎？”
“我理解你什么？你愛干什么干什么，我也管不著，憑什么你問我話我便一定要回答？”
“那她是知道了？”
“我說了，我不清楚。”
兩人沉默下來，一旁的顧聞鐘倒覺得自己有些多余。
“我想去走走，你們別管我了。”何溪午起身，拿了挎包便走，“我會跟又琳說的，我不劃船了。”
“別呀，你怎么這樣？”
“我怎么了？我不想與你呆在一塊還有錯了？”
何溪午沒有理會他，說完了該說的話，便沿著原路往回走。
那背影在顧聞鐘看來，不是一般的決絕冷漠。
當初自己毆打她之后離開，也是如此嗎？
“我去跟她講講，你別著急。”顧聞鐘說了一句，便丟下了還在茫然的戴不聞而去。
輪椅上那人只是搖搖頭，嘆了口氣。
“溪午，你等等！”
何溪午猛地停了下來，轉身問道：“有什么事情？”
“你別生氣，戴不聞他只是不想讓成又琳知道那個計劃罷了。”
“計劃？你以為你們嘴頭上說兩句，便是計劃了嗎？”
“可是戴不聞他就是這樣想的，你也就不要告訴成又琳了吧。”
“你每一字每一句都是戴不聞，你那個兄弟，可真是比任何人都重要！”
何溪午撂下話來，便轉身要走，可看那顧聞鐘的呆滯模樣，心中不免覺得愧疚。
“你聽出我話里的意思了？”
“我聽出了。”顧聞鐘嘆了口氣，“可是，我們之間的事情，為什么一定要拉扯上戴不聞呢？”
“因為無論怎樣，他都已經參與進來了！”
顧聞鐘一時沉默。
“許久前我與他的那一次糊涂醉事，便是我們兩個之間最深重的隔閡，你難道還不想承認嗎？”
“我承認，這個確實是個阻礙。”顧聞鐘閉上眼睛，又略微睜開，烈日的烤灼使得他深感疲累。
“那你又能說些什么呢？我們三個站在同一個涼亭之下，都顯得太過諷刺了！”
“可現在我們討論的事情，不是那些陳年醉事，是戴不聞和成又琳之間的夫妻情分啊！”
“那你倒是說實話，你認為讓成又琳離開他，是一個對雙方都好的選擇嗎？”
“也許不是個好的選擇，但他堅持要這么做，我又有什么辦法......”
“你這人就是猶豫不決，自以為前后為難，才錯過了許多事情的最佳處理方式。”
何溪午轉開身子，看著河邊長廊之下波光閃動的水面，略微出了神。
兩人沉默著。
“那你說，我們該怎么辦？”顧聞鐘終于問道。
何溪午轉頭看看他，輕聲道：“我與你說實話，現在成又琳已經知道戴不聞的想法，所以她是絕對不會離開他的。”
“嗯。”預料之中。
“她與我說過了，待會在天鵝船上，我會與你同行，而她就與戴不聞陳明一切。”何溪午嘆了口氣，“一切就看他們之間，是不是真的有那么深刻的羈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