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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風(fēng)鼓·而今·紫暮

“可我都已經(jīng)嫁給他了呀?”

成又琳的語氣里夾雜著不解的哀傷,卻又過了一會,瞪著眼睛問道:

“那他們知道我們的約定嗎?”

何溪午頓了一頓,搖搖頭說道:

“我不太清楚,可要是他們還想繼續(xù)那個約定,想必也是不知道我們之間的事了。”

“唉,怎么成了這樣......”

成又琳抓著頭發(fā),本已疲憊的面貌陡然變得愈發(fā)憔悴。

“其實我本來也不敢與你說,可仔細想想,要是你真的被戴不聞氣走了,那受到的傷害不會更加深刻嗎?”

何溪午看著她流淚,忍不住也有些鼻頭酸澀,說著說著,鼻涕淚水一并流了下來。

“我也沒有想過,原來那時候的事情,放到現(xiàn)在都還是一道大坎我實在對不起你......”

“我還能說些什么......”

成又琳搖搖頭,抬起眼來看著痛哭的何溪午,長長地嘆了口氣。

“我其實早就不怪你了,可要說到我是不是真的全部忘記了?我不相信,也做不到。”

“那時候我真的太糊涂,不該那樣做的。”

“你也別再說了,我不太想談那件事。”成又琳冷淡地說了一句,方才動蕩的心緒也逐漸恢復(fù)了過來。

何溪午也不再哭泣,抽了張紙巾便把臉蓋住,眉眼之間游離的愧疚哀傷卻是一覽無余。

“既然他要我離開,那我離開便是,哪里需要他那般大費周章,傷害身體?”

“可他不是真的酗酒呀!”

“哼,一個謊話成性的男人,有什么可以相信的!”成又琳低下頭去,“我之前也不是沒有懷疑過,可那房間里橫放著的酒瓶,還發(fā)著一股股惱人的酒臭味,要我怎么不信!說他戴不聞不喝酒,我絕對不信。”

“我今早去看他,似乎也沒有看出什么大不同來,照樣是面黃肌瘦的樣子......”

“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看他就是糟蹋身子糟蹋慣了,所以還是改不了酗酒的毛病!”

成又琳憤憤地說著。

其實她明白,戴不聞要自己離開他,是出于對自己的關(guān)心——他害怕總有一日他會離開,而她成又琳卻還陪在他身邊,無意義地浪費了青春,卻換來了一具枯黃的尸體。

道理如此,可戴不聞這種舉措太不應(yīng)該!

酗酒的老毛病沒有改正,就想著自己一定會死?

那她成又琳沒日沒夜地攢醫(yī)藥費,悉心呵護的時時刻刻,又算的上什么?

一個男人,如果做的這般自私,倒也是沒有讓人繼續(xù)留在他身邊的理由了......

“那我們的約定怎么辦?”

“約定?”成又琳忽而想起了什么,重重地嘆了口氣,“我不清楚。”

“你之前說過,戴不聞去世以后,你會把這間貓咖還給我,孤身一人去旅游,這也忘了?”

“可他現(xiàn)在要我走,我有什么辦法?我一離開了,可就完全沒有旅游的心思了......”

何溪午嘆著氣,不斷回想著那日發(fā)生的事情。

許是許多天前,成又琳通過各種途徑,終于找回了何溪午的聯(lián)系方式,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

“我想跟你商量些事情,什么時候有空,便來午后的貓吧。”

這頭的何溪午聽的莫名其妙,好久了才回說一句:

“你是?”

“我是又琳呀!你忘記我了?”

何溪午仔細分辨著這個女人的聲音——她可從來都不認識這般活潑向上的聲調(diào),心里當真奇怪。

“你說你是又琳,可我聽著不像呀?”

“哈哈可能許久不見了吧,你也好些日子沒有過來午后的貓了,不如找些時間來坐坐?”

何溪午沉默良久。

“我,最近在外地工作。”

“可我才聽戴不聞?wù)f,你前幾日來我們家看過他呀!”

她心頭一涼,驟止了心跳。

“我又出去了......”

“我知道你可能不太想見我,可是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與你說......關(guān)于戴不聞的。”

“戴不聞?”

“你稍后看看我發(fā)給你的圖片便是了,我實在不知道如何在電話里與你分說......”

何溪午只聽電話那頭傳來抽紙巾的細微聲音,接著成又琳又開口說道:

“還有,我想與你再商量一件事。”

“你說說看。”

“午后的貓這家店,也許轉(zhuǎn)到我手上之后,便丟了熱門,我不是很想再經(jīng)營下去了。”成又琳語氣之中帶有猶豫,似說非說的事情,好似還在嘴里憋著。

“那你想出租嗎?”

“不是,我想把它還給你,畢竟那是你和......那是你的店。”

何溪午沒有應(yīng)答,她只想起了那個夜色涼薄的時刻,自己臥倒在巷子中,血跡斑駁的樣子。

“說實話,現(xiàn)在午后的貓這般冷清,都是我的錯。戴不聞他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我要照顧著,便也失去了心思照料店面。”

“我明白的。”

“所以我想與你做個約定!”成又琳搶過何溪午的話,忽然打斷道。

這頭的何溪午頓了一下,沒有說話。

“我想,如果戴不聞?wù)娴挠心敲匆惶鞎赖簦乙脖悴辉偈刂绾蟮呢埩恕N野阉€給你,之后便去旅游,看看那些戴不聞沒來得及看的風(fēng)景。”

“你還是如往常那般浪漫。”

“有什么辦法,”成又琳似在苦笑,“碰上了戴不聞,我便會成這個樣子吧。”

“可你方才說,戴不聞身體日漸疲弱,是之前的腫瘤在作祟嗎?”

“你應(yīng)該知道,他是個愛喝酒的人......那腫瘤,都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的事情了。”

“嗯。”

“我給你發(fā)的那張照片,你等會可以看看,便會知道我說的是什么了。”

“好。”

“還有,前幾日,我遇上了顧聞鐘。”成又琳顫顫巍巍地說出了話,仔細聽著那頭何溪午的反應(yīng),可隔了半晌,都沒有傳來任何回音。

“你還在嗎?”

“我不是很想談他。如果你沒有別的事情,電話我就掛斷了。”

“你先別著急,不談就不談,可有件事情我一定要告訴你。”

“又琳,別再說了......”何溪午壓抑著怒火。

“顧聞鐘他已經(jīng)回了國,他說他很想念你。”

“別再說了,我掛斷了。”

何溪午冷冷地說了一句,也不留給成又琳說話的機會,便掛掉了電話。

好一陣子過后,成又琳才重新發(fā)了條信息回來,又引得她心緒不寧:

“我知道你不想談他,可戴不聞的事情,還請你一定轉(zhuǎn)告。再者,我相信戴不聞肯定也不敢看你們這般不和吧......”

呆滯許久,何溪午重又嘆了口氣,敲起字來:

“我過幾天會回去高中做講座,到時候回了家,我便打電話與他說。之前的糊涂醉事,你可不要再提了......”

“唉,我哪里知道他戴不聞會這樣想,他也許是覺得自己成了累贅吧。”

時光往后走,這日的何溪午從漫長回憶中找回了精神,聽著成又琳講話。

“那你就這樣放棄了嗎?之前追的那般辛苦,到頭來一句話你就給全忘記了。”

“我們也都不是高中生了呀,哪里還有機會再去體會以前的心情?”

“不試試看,哪里知道沒有?”

成又琳轉(zhuǎn)過頭去,看著何溪午似有主意的樣子,倒稍微有些吃驚。

這時間一長,她卻是忘記了何溪午還有鬼靈精怪的一面。不過說來也是,自己與何溪午長久不聯(lián)系,直到今天才終于見上了一面,她可哪里會輕易表露感情呢?

何溪午別的沒有,多的都是冷漠面癱的臉皮。

“你倒是說說看,我該怎么嘗試?”

“既然他要你離開,你便好死賴活著!之前不是才說好了,要去白河灘散步嗎?我與你們一同去!到時候你便找些機會與戴不聞獨處,好好細說你這些年的堅持!”

何溪午頗有些義憤填膺,惹得成又琳沒有忍住,忽然便笑了出來。

“笑什么?”

“我是沒有想到,我們幾個人分別了這么長時間,你倒還是一樣愛出主意,現(xiàn)在還擔(dān)心起我來了。”

何溪午一時語塞,過了一會才又輕輕笑了起來。

“我今早聽見他們說起約定,倒還有些吃驚,想不到現(xiàn)在卻是消化得比你還好。”

“可是,”成又琳又托著下巴說道,“你與顧聞鐘......”

何溪午與她對視了一秒,便又轉(zhuǎn)頭看看別處說道:

“這個你不必擔(dān)心,我有分寸的。”

“今早你與他一同前來,我倒有些吃驚,明明說好了不同時間,卻是坐著同一輛車。”

“我昨天便遇上他了,只是沒有與你講。”

“昨天?在學(xué)校嗎?”

“是的。我倒沒有想過,這還不到一天時間,我就像過了一輩子。”

“事情太多,也是難免。”

何溪午嘆了口氣,便起了身。

“我得回去了,今天跑來跑去,實在疲累。”

“好。”成又琳也站了起來,“我去幫你叫叫伯父。”

何溪午感激地點了點頭,便拿了挎包往外走。

站在車門邊等了一會,成又琳便扶著何秋風(fēng)一步一步慢慢走了過來。

在她眼里,這個男人的瘦弱身軀比起之前,似乎更顯疲憊。

不經(jīng)意間,心中酸甜苦辣一并揚起,倒讓何溪午默默流了淚。

還好此刻天色已晚,那何秋風(fēng)佝僂著腰背走過來時,只是簡簡單單沖她點了個頭,便上了車沉默著。

天邊晚霞輝映交織,真像極了此刻何溪午躁亂的內(nèi)心。

憐憫、憤怒一并糾纏,讓她停頓了許久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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