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光腳之人
- 神庭墜落
- 徹界
- 2819字
- 2021-10-31 02:42:31
雨水淋濕了杉木窗欞,書桌上堆砌的書籍也被潲濕了封皮,銀葉窗簾在風雨中搖動,仿佛少女在翩翩起舞。
并沒有等待太久,冥兒就飛了回來,鴉羽濕漉漉的,她落在書桌上,身形也在瞬間變為了人形,然后伸手關上了窗戶。
“他怎么說?”安禮詢問道。
“你似乎有些著急?”冥兒淡淡地說。
安禮笑了笑,與其說他很著急,倒不如說今晚注定是個不眠之夜,他需要找一些有趣的事情。
冥兒抱著雙臂靠在書桌旁,“他的反應很……詭異。”
“詭異?”安禮不懂冥兒為何使用這個詞語。
“他見到我的那一刻,表情先是恐懼,繼而緊張,最后卻顯露出笑容,”冥兒回憶著與馬庫斯會面時的場景,“他當時正在整理一些物品,剛看到我時,他下意識的去尋找他的武器,而且始終保持一種準備戰斗的姿態,而當我表明來意之后,他便露出了那個奇怪的笑容。”
安禮沉默了片刻,旋即也笑了起來,“看起來他與龍之魔女的關系并不簡單。”
“不簡單?”冥兒疑惑,“難道他的驚訝不是來自于我?”
“龍之魔女初次到來時,我曾讓你以烏鴉的形態去見她,并且是以死之魔女的身份,”安禮說,“我們假設馬庫斯并不了解這件事,那么見到一只烏鴉,你覺得會是什么反應?”
“好奇?”
“對,”安禮點頭,“即便是有所警戒也絕對到不了恐懼的地步,畢竟他應該很清楚烏鴉頂多算是一個傳遞消息的存在。”
“所以呢?”
“那么只可能他知道我們與龍之魔女見面的事情,”安禮繼續說,“而恰恰我們所代表的死之魔女的身份便是馬庫斯在這座城堡中最忌憚的隱藏勢力,畢竟海之魔女是明面上的魔女勢力,他來之前便應該是了解的。”
”那看起來你又走了一步險棋,”冥兒評價說。
“不險,”安禮卻搖了搖頭,“至少如此一來,馬庫斯只會選擇離開,畢竟他知曉了這么多秘密,如果不離開這里,無論是死之魔女還是海之魔女都不會讓他活下去。”
“可你似乎忘記了一個很關鍵的事情,”冥兒提醒,“你第一次時在灰澤鎮時,便是以烏鴉契約者的身份現身,第二次在鐵霧鎮時,同樣以烏鴉的身份與魔女伊莉絲接觸,現在你又以烏鴉身份向教會人員馬庫斯傳遞消息,那么教會有理由將這些消息串聯出來,據此推測出我們的存在。”
“有什么影響?”安禮拋出了一個問題。
冥兒漆黑的兜帽下傳出一聲清脆的響聲,她的下巴不斷蠕動,似乎在咀嚼著蘋果,許久之后,她喉嚨輕動,吐出一個冰冷的詞語。
“死亡。”
“對于所有契約者來說,我們的身份是一個不能說出口的禁忌,當你的身份暴露,那么我便會收走你的身份,死神大人也會派遣新的契約者來解決你留下的爛攤子。”
“所謂爛攤子?”
“由于你的暴露而引起的探秘者,那些試圖窺探生與死奧秘的人都將死去,”冥兒語氣冰冷。
安禮微笑,“放心吧,灰澤鎮的死而復生騎士懷抱著魔女出現,人們只會認為其是魔女組織的一員,這也可以解釋其為什么從魔女的手中逃脫,而鐵霧鎮的魔女則可以理解為魔女組織的聯絡者,而在這里,所有人都會知曉有一個掌握特殊能力的魔女,當把她歸類為魔女,那么自然便不再是一件特殊的事情,畢竟魔女可是有很多的。”
“送你一句話,”冥兒說,“若你好戰,則傷痕遍布于身,終有一日,傷痕會出現在你的脖子上。”
“我懂你意思,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安禮盯著冥兒的眼睛,“可你似乎忘了,我本身就是光腳的,又為何要怕濕鞋。”
冥兒淺笑一聲,然后消失在了書桌旁,安禮躺在床上,閉上眼,無數的事情在腦海中涌現。
他不知自己是何時睡著的,醒來時佩莎就坐在床邊,替他擦拭手臂,而桌子上正放著一只空了的活血藥劑瓶,在他睡夢之中,佩莎已經為他服下了藥劑,倘若不是書桌上那些未干涸的水污,他多半會以為昨晚的一切都是一場夢。
佩莎幫他穿好衣物,然后攙扶著他下樓,其實老伯爵的身體并沒有那么糟糕,但安禮也只能裝出一副虛弱的樣子。
外面的雨已經停了,也久違的出現了陽光,青河村的村民大半已經不見了蹤跡,僅剩下幾個生病還有孩童待在城堡里,長長的餐桌上只坐著亞頓,而神諭騎士或者說海之魔女洛都并不見身影,馬庫斯也沒有出現,安禮有理由相信計策成功了。
“伯爵大人,”亞頓從座位上起身向他鞠躬行禮,“今天天氣格外不錯。”
“也許是我們的祈禱讓神聽到了,”安禮在餐桌主位上落座,佩莎替他系好餐巾。
“青河村的村民都如此認為,”亞頓表示,“所以他們一大早就去山下了,希望能在河邊撿一些飄落至此的物資,畢竟對于普通人來說,不付出一分勞動,便不會有一分收獲,自然也不可能如我們這般可以每天吃飽肚子。”
安禮聽出了亞頓話里的意思,他盯著面前盤子里的雞蛋、面包和牛肉,也不禁為異世界的剝削與壓迫而搖頭,不過他仍舊需要模仿老伯爵的口吻。
“一分耕耘,一分收獲,這對于任何人來說都是如此,但我們腳下的房屋可能是我們的父輩修建,我們播種的土地可能是我們的祖輩開墾,而貝利蒙特家族的先輩們為了國王陛下而浴血奮戰,才得到了封地與人民,我不過是承蒙先祖與國王的恩惠。”
“伯爵大人所言極是,”亞頓表示,似乎并不想在這個話題上深究。
“伯爵大人,”佩莎替安禮倒滿了一杯熱牛奶,“馬庫斯先生似乎失蹤了。”
“失蹤?”安禮捏著面包的手停在了空中。
“他應該是連夜離開了這里,”佩莎說,“負責警戒城堡的貝澤爾騎士說昨晚半夜馬庫斯便離開了城堡,而且沒有乘坐他的馬車。”
一切都如預料一般,安禮并沒有將喜悅表露出來,仍舊不緊不慢地吃著早餐,許久之后才淡淡地回復了句。
“也許裁決騎士大人有了新的計劃。”
“不,恰恰相反,”亞頓搖頭道,“我覺得馬庫斯先生或許是受到了威脅。”
“威脅?”安禮一愣。
亞頓并不急著說,他晃了晃空杯子,佩莎慢步走過去,替他斟滿了牛奶。
“我覺得,”他抿了口牛奶,“馬庫斯先生先前一直以旅行商人的身份示人,表明他是帶著特殊的目的來這里的,目的不達到他自然是不可能離開的,顯然他的身份暴露是突發情況,所以他的任務還沒有完成,此時選擇離開,無外乎為了防止有人對他不利。”
“荒謬,”安禮輕聲呵斥道,“王國之內,誰敢對裁決騎士大人圖謀不軌?”
亞頓只是微笑,沒再表示什么。
“哦,對了,”安禮忽然反應過來,“那與馬庫斯先生一起來的那個女傭人呢?”
“您是說鹿嗎?”佩莎回答,“她今天一早去山谷中捕捉野馬去了。”
“哦?”安禮倒是頗為意外,不知是鹿為了什么特殊目的,還是單純為了掩飾馴馬的身份。
“那洛都先生呢?”安禮又問。
“洛都先生似乎也出去了,但具體去哪里也沒有消息,”佩莎接著壓低身子湊在安禮耳邊說,“貝澤爾一直跟著他。”
“嗯,城堡里難得清凈,”安禮不禁感嘆,他擦拭了手和嘴巴,站起身準備去院子里逛一逛,可剛起身,就聽到院子里傳來了一個喊聲。
“伯爵大人!快!您的騎士回來了!”
安禮愣了幾秒,旋即反應過來,他顧不得裝出腿腳不好的樣子,拄著拐杖快步走出城堡,門外站在滿臉是血的扈從騎士科爾,而在他身后,大胡子威倫正扛著一個渾身破舊鎧甲的人快步跑來,被威倫扛著的人,腦袋一晃一晃的,那頭鮮艷的紅發在朝陽下顯得格外美麗,只是中間夾了一些海砂和水草。
“露維西!”安禮不禁驚呼出聲,“你竟然沒死?”
聽到聲音的露維西抬起頭,臟兮兮的的臉頰上擠出了一個尷尬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