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大牢里出來后南雪便一直憋笑，此時更是憋得肩膀都在抖。

謝宵斜斜地看她一眼：“笑夠了？”

南雪卻是再也忍不住了，捂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

“你是沒看到剛剛顧南莘的表情，太搞笑了。就是那種，錯愕中帶著恐懼，驚嚇中帶著不可思議。你知道那種吧，哎呦笑得我眼淚都出來了。”說著還真擦了擦眼角。

謝宵只背著手往前走，并未理她。

南雪又追上去：“沒想到你的臉還這么好用，我第一次看到顧南莘這種表情，太厲害了！”說完還朝謝宵豎了一個大拇指...

謝宵修挺著背，又停下轉過身看著她：“你要不要也試試？”

南雪忙擺手：“不用不用。”在能屈能伸這一方面，她自持還是厲害的。

兩人慢慢走了段時間，便到了明月坊。

“怎么不進去？”謝宵見她停在坊門便問。

“嗯...想隨便逛逛，暫時還不想回去。”

“這大晚上有什么逛的？”

“呃，看看星星，看星星。”說著南雪也抬了抬頭。嗯，極美的夜空。一輪皎潔明月，就是沒有一顆星星...

南雪尷尬地回頭看了看謝宵。

他輕笑了一聲：“不想回去？有心事？”又是一語點破...為何每次他都可以看穿她的心事？以后要好好研究研究...

其實謝宵也沒費多大力。見她過家不回，又想起之前在牢中的對話，便可知一二。

“走吧，帶你去看星星。”說著便牽起了南雪的手，飛上天空，須臾便到了一地。

南雪落地后，覺得腦袋有些暈，扶了扶頭。又見周圍繁星環繞，星光柔和。腳下踩的白玉板，色澤溫潤，在星光的映照下也散發出柔和的白光。此地靜謐幽僻，竟只有自己和謝宵兩人，南雪不解。

“是太陰星君的星盤。”說著便拉南雪就地坐下。

南雪看著周圍劃過的星辰，仿佛觸手可及。伸手碰了碰，卻是抓了空，什么都摸不到。

謝宵側頭看著她，見她仿佛和周圍的星星置了氣，便覺的好笑。但是這星星映在她眼里，怎么就這么亮呢，好像比這漫天的星辰都要亮些，謝宵也不解了。

南雪還想伸手再抓一次星星時，謝宵卻先一步抓過了她的手。南雪看著他，又見他從袖中拿出一根紅繩系到了她的手腕上。

“這次別掉了。”

南雪看著腕間的紅繩眨了眨眼，驚呼道：“是那時，我掉的那根？你找回來了？”還把它修好了...

“嗯。”

“為什么幫我又找回來了？”

“你不是挺喜歡？萬一你以后嫁不出去怨我怎么辦？”

南雪“撲哧”笑了一聲，隨后又變成了捂嘴大笑。

又撞了撞謝宵的手臂，“喂，那另外一根呢。現在你可框不到我了，還不還給我？”

“當時不都說了，想都別想。”

南雪頓時又臉頰憋紅

謝宵見她氣急敗壞瞪著自己的樣子，自己也不禁思考了起來。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有這種感覺的？世人都以為鬼王無情無義，性情乖張。就連自己也漸漸這樣覺得，做事隨心隨性，從不在意他人看法。不知什么時候開始也這樣瞻前顧后了。

自己又是什么時候開始注意到她的？或許是她那日醉酒偷親？是花燈節突然執起的手？還是看她被欺負時于心不忍？看她明明什么都阻止不了，但是還是一次又一次義無反顧地站起？亦或是那晚倒在自己懷中...他自己也不清楚了，只知道那個時候，不希望這種事再在她身上發生。

以至于那日她死在自己懷里之后，見不遠處有一根割斷的紅繩，就那樣靜靜地躺在那里。他謝宵買的東西，怎么能夠這樣隨意丟棄在地上？又想到花燈節那日她舉起手的模樣，最后竟然鬼使神差地將它撿了了起來。自己又花費了很長時間將它修好，為了一根紅繩...

南雪看著手上的紅繩，心里有一股暖意。又見周圍點點星空，也淡淡笑了，這種感覺真好啊...

緩緩開口：“你知道嗎，我生前，就是我還是南雪的時候。我父母對我很好，和顧家完全不一樣。”

“嗯。”

“我小時候啊，不是有一次祭祖嗎，然后父親請了一個道士。那個道士見我就說我八字不好，克父克母的命格，說要是不把我送走，這命格就沒辦法解。我母親當時不信，還把他罵走了，說他就是框人的，想框著把我騙去煉藥...”

謝宵此時也轉頭看向南雪。見她低著頭神情有些許落寞，又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腦袋。

南雪也覺得他的動作有些好笑，還真的把自己當小孩子了。

又接著說：“我父親也不信，他們還是待我像以前一樣，一樣好。我想學琴他們就替我去找師傅，我喜歡漂亮衣服，他們一收到好看布料就往我房里送...但是后來，那道士說的是真的...”

“那天我偷跑出去玩，等回來時便發現府上大門前站了好多好多人。我就從后門偷偷溜進去，溜到母親院中。母親看了我，第一次罵我，罵著讓我走。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后來那群人就敲門，母親把我推走，又打翻了燭臺。”

“后來我才知道，父親犯了事被抓，南府要被抄了。母親打翻燭臺自焚，不過是為了給我拖延時間，讓我逃。但是我沒用，我逃出來了也什么都干不了。街上貼了我的告示，我哪里都不敢去，我也什么都干不了...”

南雪說到最后聲音有點哽咽，謝宵只干澀安慰道：“不是你的錯。”

南雪又擦了擦淚，坐直起來，指著他的肩膀控訴：“所以你知道我那時有多絕望嗎？好不容易看到了人，你還不救我！我在你面前死了兩次！兩次！”

謝宵也沒有躲，只說：“以后不會了。”以后不會了，不會再不管你，不會再讓你消失在我面前。

“其實顧南莘說的話也有道理，你不怕嗎？”和我走得這么近...

“如果是真的，那這天底下怕是只有我敢要你了。你注定嫁不出去了，所以這紅繩要著也沒什么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