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說好一起去追查郝子強，穆緣破天荒的早到了辦公室，不知怎么的，也許是跑車上面太舒服，回到家之后完全不困，好不容易在床上蒙著被子睡了過去，再次睜開眼睛也不過就是不到七點。

看著天花板發愣了許久，穆緣就決定起床，本來以為只是暫時精神，可到了警局之后卻依舊神采奕奕。

懷里一個大書包放在腿上，穆緣坐在自己原來的辦公桌前。雖然清醒，但是懶，本來想趁著這時候搬東西到新辦公室，可這腿一沾到座位就起不來了，只剩下盯著殘存物件靠想象先布置的份兒。

楚無爭手拿著從外面買的幾個手抓餅，因為剛做好的關系，他只能用兩根手指提著被熱氣染上薄霧的塑料袋。

踏入辦公室，楚無爭臉上擺出不出穆緣所料的驚訝表情，隨后把手抓餅放在就近的桌子上，抄起水杯邊接水便問?！靶∑呙茫磕阍趺磥淼倪@么早？”

沉甸甸的書包被拋棄，歇了半天的穆緣也該起身活動活動了。

“早睡早起身體好?！币贿叿笱軕鹬?，一邊挪了兩步伸手就去夠面前的手抓餅，不勞而獲坐等吃的下場就是……有被燙到。

穆緣撤回的手摸上耳垂，散完了熱，也學著楚無爭拎起袋子的兩邊捏在手里，打開向里面吹吹涼氣。

警局的探員陸陸續續到齊了。

窗戶外面有汽車發動機聲音在靠近，獨特的燒錢聲響聽一耳朵就知道是誰。

穆緣捧著手抓餅看著剛進辦公室的男人，他的內襯換了一件，在這基礎上，又加了一件深灰色外套，今天天氣轉涼了……怪不得。

剛走神想到局里今天關掉的空調，就見那件灰色外罩筆直向她走過來。

“你好了？”靠近了，說了這么句話。

穆緣嘴里還嚼著香腸和生菜，被堵得嚴嚴實實，想說話又怕形象受損被他嫌棄，只能，反應遲緩地點點頭。

其實她壓根不明白他問得什么意思，好？她什么時候不好了……

對于自己問出來的問題，南劭倒是對于答案表現得沒有一絲好奇，看著前面些許忙碌的身影，穆緣都不知道他看沒看見自己點頭。

吃完了早飯，幾人乘上車。

車上自然也不會閑著，趕上第一個紅燈，主駕駛上的楚無爭率先發問?！叭绻@個郝子強真的是兇手，那你們說程曉萍知不知道啊？”

提到程曉萍，穆緣平白無故添了幾分傷感?！拔矣X得程曉萍也夠可憐的，你看她的樣子，骨瘦如柴。攤上這么個父親，也真是倒霉。她舞蹈跳得多好啊，陳楠楠都說她那么有天賦！這個程如山，為什么這么不支持程曉萍學舞蹈？”

楚無爭像是想了下，剛巧趕上變燈，后面的車子鳴了笛才給他提醒，車子開穩之后，才說出幾句?！斑@種人，對她女兒都非打即罵了，還會讓她女兒去學舞蹈？”

“因為她媽媽是從事舞蹈行業的，而且絕非是正當行業。”南劭說了話。

“啊？”其實聽清了，但只是下意識問了下。平常很多人都會這樣，對方突然插入一句話，大腦的反映有點……跟不上。

此時穆緣就是這樣，不過一秒鐘之后她就后悔了，因為與自己話音落下同時進行的，還有南劭熟悉的眼神。穆緣的第一反應就是要馬上說些什么來減少這種眼神的持續程度，奈何南劭大神的嫌棄功力太高，以至于穆小緣立即開口后舌頭就開始在自己的口腔里轉圈圈打結玩。

“你是，你是說，程曉萍的媽媽是個……舞女？所以她爸爸才會這么抵制她學舞蹈！”說完想想，嗯……邏輯沒錯。

南劭放在車窗按鍵的左手食指和拇之間停止了指摩擦，眼睛直視前方，像是接著穆緣的話題回答，又像是自顧自地說道。“程如山對待程曉萍也絕非你們認為的那么差，程曉萍擁有的衣服，鞋子質量都比程如山可以負擔的程度要好，這就說明程如山對于女兒來說，還是給予了厚望，但只是希望她能專心于學習?！?

夢想不被支持的滋味……穆緣心想到這里就再也沒有了說什么的欲望，視線隨著腦袋一起垂下。

現在別說南劭，就連楚無爭隨意的一眼，都能看出她的憂傷。

“小七妹，你怎么了？”

穆緣抬起頭就看見了楚無爭本因該直視前方的雙眼?！鞍?，沒事沒事……”

南劭聽到穆緣說完，微微轉頭后又正過臉。

她的視線集中，嘴唇微抿，眉頭細微皺起。這說明她在回憶，而且這回憶并不美好。

南劭只有面對專業知識的時候才會對每個片段記憶猶新，但對于生活中發生的瑣事充其量就只能記個大概——在他認為，那只是無用的信息。

難道……是昨天關于推理過程的事情？

三人無話，這車也就開得快多了，楚無爭將車子停在水產市場門口也就是不到十分鐘之后的事情。

“我下去就行了，不就是找他老板問問住址嗎？你們在車上待著吧，太熱了?！?

穆緣還沒反應過來說要不要和他上去，楚無爭就轉身下了車。

只留二人在車上無疑是加強了空氣中的冷清，就在穆緣琢磨著準備找些話題來緩解氣氛的時候，一旁的男人竟然比她先開了口。

“我可以告訴你?！?

穆緣轉過頭看著南劭?！笆裁?？”

南劭抿了下嘴唇，耐著性子說?！澳悴皇窍胫牢业耐评磉^程嗎？”

穆緣這才了解，小心翼翼從嗓子里面發出一聲“嗯”。

“首先年齡具體到25歲到27歲，因為死者身體壯碩具備防抗能力，所以兇手一定是身強體壯的中青年。按照兇手的犯罪行為所造成的后果，說明兇手是持續終身型的犯罪人格，而終身犯罪人格的犯罪率圖表在25歲到30歲之間的呈半弧形，所以25歲到27歲之間最頻繁。再加上持續終身犯罪型人格的反社會行為起始點普遍在未成年以前，所以自然導致兇手在叛逆時期有很大幾率留下案底。

而反社會行為的早發型始于青春期前期，主要是由于嚴重的父母教養不當，從而導致社會能力明顯不足。兇手的拋尸行為過于簡略，犯罪行為過于明顯，說明自身行為隨便，性格大條，這很可能是在幼年時期缺少父母其中一方關愛所引發的。單親家庭確實可以被視為未成年人違法犯罪的風險因素，但要是形成犯罪型人格，很大機率是由于另一方束縛型的管教，束縛型的教管方式長期來看，對于遏制反社會行為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所以這正是導致兇手形成暴力性格的根本原因?！?

長篇大論，字斟句酌，聽得穆緣迷迷糊糊，就只有點頭認同的份。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程曉萍媽媽的身份的？”既然這次是他先開口，那就怪不得穆緣自己了，再加上個沒弄明白的問題一氣呵成都問了吧。

“這個很簡單，關于程如山對于程曉萍的情感，我之前已經分析過了，并非你們想的那么差，而引發父女之間矛盾的一點，也就是程曉萍喜歡的的舞蹈。而能夠引發死者和親屬之間發生嚴重矛盾的明顯原因也就是死者本身的自身經歷，從而導致他對于舞蹈的仇恨，而這種仇恨要波及到程曉萍，那就說明讓程如山產生這種仇恨的人與程曉萍也有一定關系?！?

南劭答得語氣平和，看向她示意答案完結。

“那個，我知道了，謝謝你給我解釋。我，我下去一趟?！蹦戮墰]看他的表情，就立刻打開車門。

南劭暫且認為她需要時間調整自己鬧的別扭。雙手對接上放在腹前，習慣性向后仰，開始閉目養神。

下了車的穆緣依舊呆呆的，也不知道自己下來的目的是什么……空氣中有些燥熱的味道，倒是讓她覺得很好聞。

手掌覆蓋在被烤得發燙的車頂，空白的腦子中也不斷擠進剛剛他的言語。那些讓人覺得是憑空捏造的說辭，在他的抽絲剝繭之下，竟然如此辭順理正，就好像他所有的運籌帷幄都是那么的順理成章。

現在也逐漸明白了，為什么當初江言鼎和凌教授那么遺憾他的離去。

就像一顆璀璨耀眼的星掛在天際，當它突然被遮蓋住，就算沒有黯淡你身邊的光芒，你也會覺得這般可惜……

歸來的楚無爭從老遠處就看到獨自屹立在車前的穆緣，但直到他靠近穆緣才發現他出現在了自己的視線內。

“你干嘛呢？”

“下來透透氣?！蹦戮壱姷剿哪且豢叹土⒖探o自己找了一個適當的理由。

楚無爭也沒有多問，對于他這種粗神經，自然是看不出來穆緣這憑空捏造后的不自信，說了兩句讓她上車，準備開向了水產店老板提供的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