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哲身著一件洗得發舊的白色襯衫搭配著下身的西服褲子，鷹嘴鼻的鼻梁上帶著一副黑色眼睛，鏡片很厚，讓他這人看起來有點像個書呆子。

他的樣子很頹廢，垂著頭坐在椅子上，除了呼吸導致的腹部收縮，動也不動。

楚無爭伸手推開審訊室的大門，發出的聲響也沒能影響陳哲。早就坐到記錄位置的向航抬起頭，接到了一個示意的眼神后，手放到了鍵盤上。

用攥成拳的手敲敲桌子，楚無爭開口贅述了一下案情，就直接開門見山了。“你和死者什么關系？”

聽到詢問，陳哲才抬起頭來。

“我是她，男朋友。”

翻開剛剛被擺放在桌子上的資料，楚無爭看了一眼繼續問道。“我們調查到你在今年的7月20號出了趟差，這個工作是臨時決定的，之前你們公司并沒有任何安排。案發時間正好在你出差的前一天，請問7月19號的晚上，你在哪？”

話語間隙，緩過勁來的穆緣雙腳腳尖點地先后邁進了對面的房間。靜悄悄地站在后面，先看直立在玻璃前的背影，再移開眼睛觀察玻璃另一面的房間。

“在家。”

陳哲的姿勢從抬頭開始，就換也沒換，用他那雙書呆子的眼睛直直地與楚無爭交流。

“誰能證明？”

“家里就我一個人。”

對于楚無爭明顯的懷疑，陳哲并沒有和以往的嫌疑人一樣展現出悲憤，而是出奇的淡然，極其的配合，讓楚無爭都減少了接著問下去的想法。

隔壁門口旁的穆緣站在玻璃對面遠觀，聽到陳哲與楚無爭平靜的一來一往，本來放松了許多。但是當楚無爭提到易樺川與陶喜的關系時，陳哲的表情不對了，穆緣顧不得別的，一下子從遠處竄到了玻璃前，她不想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我，我不知道這件事，這跟我有什么關系……”陳哲的頭再次低了下去，右手拇指在倉促打磨著他另一只手手背上的皮膚，典型的焦躁不安。

“跟你沒關系？”楚無爭顯然對他的答案起了疑心。“陶喜是你的女朋友，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和你沒關系？”

“我不知道這件事。”

同樣的回答和語氣，楚無爭皺眉回想，有些懷疑剛才可能是時光倒流了。

另一邊，二人互相不影響。南劭依舊緊盯著陳哲觀察，穆緣手支撐著前面的臺沿，眼眸垂下，自顧想一些事情。

拿著資料走向審訊室的大臉，途徑觀察房間門口隨意向里面望了一眼，突然停下腳步，一個閃身走了進來。

手中的資料舉起來，看準南劭的方向靠近。“老大，小緣，廖帥他們復勘現場，在河邊勘察到有多次重復的腳印，以及在較遠處河畔接近公路的地方，發現了一處輪胎的印痕。”

主攻技術方面的廖凈然，人稱廖帥。

而具體原因，除了他那自認出色的外形以外，還真說不出什么來——反正穆緣剛進警局的時候，廖凈然就是這么介紹自己的。

穆緣先一步一把搶過前方吸引自己的東西，抖了抖到手的檔案袋，從里面掉出了幾張照片。檔案袋隨意被她放在剛剛自己扶著的臺沿上，照片拿在手上，逐一查看。

畫面上呈現的無非就是大臉剛剛所說的印記，還有現場周圍的標志物，對于穆緣來說沒有什么新鮮信息。

最后一張照片疊放在最后，正面穩定的油墨與背面觸碰的聲音干巴巴的，穆緣手指蹭了蹭照片表面。

一聲嗟嘆，有點郁悶。

對面房間的詢問還在繼續，傳過來的幾乎都是楚無爭的聲音，穆緣沒興趣。她呆板地怔了怔，殊不知自己的表情已經被某人盡收眼底。

目光看向斜下，身體瞬間放松，微微蹙眉……

失望？

她剛剛是有目的的在尋找……尋找什么呢？

南劭看著穆緣，大臉不明所以，自然也就跟著南劭的視線在穆緣臉上探尋著。

感受到這一切之后，穆緣繼續摸摸被攥在手中的照片，以為二人是認為自己之前的行為不妥。雖然知道現在為時已晚，但雙手加上所持物還是一同平緩伸向南劭。“還是，你看吧。”

她一副唯唯諾諾的表情，讓南劭莫名其妙。

照片放到眼前，再拉近些著重查看，南劭就得出了結論。“這個印痕，陳舊但是輪廓清晰，這不是普通的輪胎，是頂級車輛的所屬輪胎。”

此話一出，穆緣立即打起精神來，傾身離近南劭的位置想接著聽他說些什么。

審訊結束，楚無爭來到隔壁，還沒開口說話，就看見里面貌似討論得熱火朝天的三人，見自己插不上話，就只好倚在門邊旁聽一會。

大臉不像二人一樣那么投入，借著余光看到門口有人，就正過臉來看到了沒來得及聽到什么重要信息的楚無爭。

“楚隊。”

穆緣收回此刻拽住照片的手，不由自主地回頭看了眼，這才發現審訊室已經空無一人。

“陳哲這邊問不出什么，現在也沒有確鑿證據，就先給他放了。”楚無爭身子后仰看看外面，見陳哲已經被向航帶走，才說到。

穆緣明顯不怎么關心，跳過這個話題就直接問。“無爭，上次易樺川的不在場證明，是誰給他作的？”

“陶喜的死亡時間是在晚上的十二點左右，易樺川說他那天晚上正在參加一個酒會，酒會結束就在酒店休息，直到第二天早上離開。我們經過核實，確實如此。”

回想起審訊易樺川那天，楚無爭不免有些頭大，那種老謀深算的老油條真是不好對付，對于詢問的回答模棱兩可，時不時還會把自己反問得啞口無言。

“他那天參加酒會開的是哪輛車？”照片被南劭放在身側的手反拿著，背面朝向楚無爭。

楚無爭聽到他這與剛才敘述毫不相關的提問，不禁四顧看了看，懷疑他是不是在跟自己說話。

穆緣從南劭抬起的手上拿過，進前一步，將照片送到楚無爭眼前。

身后聲音短促有力。“對比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