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謠言到最后都會變為現實。

這是很早前實習的時候前輩教的一句話，孟蘇瑤現在才體會到這句話到底有多對。

實際上，在S市發布新政之前，已經有很多城市發布了限購限貸政策，S市政策雖沒有提到限購，卻真正從資金方面掐住了樓市的要害。

“外地家庭主城區限購第二套，本地家庭限購第三套……”李彬彬用Dreamweaver做了個限購專題，置頂的是張中國地圖，每有一個城市出了限購政策就標注一個，孟蘇瑤正在填充資訊，抬頭一看“大公雞”已經被標了不少了。

因為現在限購限貸政策頻繁，她想及時監控到就把新浪7x24小時全球實時財經新聞直播打開，這樣電腦就會自動彈出最新資訊。果不其然，15分鐘后，她就收到了遠在祖國西北的G市的限購政策。

“那么遠的地方，房子有人買嗎？”孟蘇瑤一邊咕噥一邊把新聞錄進去，趙涵丹好奇地問了句“哪兒”，末了也只能感嘆炒房客的無處不在。

除了限購限貸，不少城市也祭出了“限售”這一招，輪番打擊之下，房地產市場終于“冷”了下來。孟蘇瑤能明顯地感覺到，背后銷售們狂轟濫炸打電話的次數少了，很多位置都莫名其妙地空了，平臺組周圍竟出現了難得的安靜。

“戰哥，問你個事，瀾灣尚庭到底開不開盤啊？”孟蘇瑤走進銷售組，想向瀾灣尚庭的對接童戰問出點什么，這樣她就不用掏空心思打電話了。

童戰斜靠在椅子上瞇著眼睛看著她，周邊還有幾個銷售在閑聊，“不開不開跟你說了不開，你們天天都問啊問的。”說完整個人向后躺倒。

孟蘇瑤摸出一盒酸奶放他桌上，討好地問，“它都那么久沒開了，準備什么時候開啊？”

童戰“嗤”一聲笑了，示意她把酸奶拿走，抱著胳膊在桌上佯裝打瞌睡。旁邊的銷售姚暉平時與孟蘇瑤關系好，見孟蘇瑤準備踢他兩腳，只好幫忙解釋，

“他沒騙你。現在開盤都是虧的，開發商寧愿捂著等它們漲起來。你們監控動態應該也知道，前幾天瀾灣尚庭周邊的盤開出來都是很低的價，怕被查。”

孟蘇瑤耷拉下來，“還捂著呢？那你們不是沒法開單？”

童戰長嘆一聲，“哎，家里都沒米下鍋了，一日三餐都是窩窩頭，眼淚往心里流。”

姚暉聽他說得離譜，笑著搡了他一把，玩笑之余也不得不向孟蘇瑤承認，“你看大家都閑著呢，開發商不賣，我們開不了單；開發商賣得低，我們也賺不了多少。”

這樣的說法在唐琳處得到了證實，不止是東區，西區各個組業績慘淡。原來她與唐琳去西區叫宋磊、張海陽吃飯的時候，中間過道坐滿了人；有一回中午她溜下樓去買零食，才發現座位幾乎都空了，燈又關著，四周黑漆漆的，黑暗中只聽見某位同事如雷的鼾聲。

“那你家‘大熊’怎么辦啊？”孟蘇瑤吃飯的時候問唐琳。

“不知道，”唐琳煩躁得很，“他們銷售跟我不一樣，兩個月不開單就要辭退的。他們有房子賣也忙沒房子賣也忙，昨天我聽跟他住在一起的彭躍說，又開會開到個兩三點，身體都不要了！”

孟蘇瑤趕緊安慰她，張海陽抬起頭，“兩三點？凌晨兩三點？什么事要說到那么晚？”

唐琳很不高興地“嗯”了一聲，“梳理客戶、制定方案，還有怎么拓客。哦不止是大熊他們組，所有銷售。其實他們有的人老早就在外面有公司了，用公司的資源，就大熊他們還在被公司壓榨著傻傻地掙錢。”

孟蘇瑤心想難怪自己早上看見童戰頂著兩只黑眼圈來了。

這樣的日子也唯有市中心組甘之如飴——“平時不開張，開張吃三年”，近期市區新房低價賣反而有人抄底。一天在公司群里，大家都在祝賀市區組一個銷售成交了一套大平層，2000萬。據說提成千分之三，這樣算下來傭金也有6萬多了，賣兩套就抵她們這樣的編輯干一年。

房價什么時候會漲起來呢？在周邊同事眼里，房地產冷淡只是一時的，但對于她們的傷害卻是致命的。前臺銷售掙不到錢，集團沒有營收，后臺的編輯自然也沒好日子過，甚至面臨被裁的風險。

聽趙涵丹說，她們這些新人之所以能進來，就是因為受上一輪市場波動的影響開掉了一批人。現在市場也不好，集團會不會再來一遍呢？孟蘇瑤心里頓時涼了幾分。

晚上，孟蘇瑤照例和“了”聊天，“了”知道了以后，反問她，“所以，你打算走嗎？”

孟蘇瑤猶豫了一會，還是覺得不了，“我剛到這里沒多久，好不容易學了點東西。我真的不想又雙叒離職啊，也許情況沒那么糟糕呢。”

情況有那么糟糕，姑娘。周云毅知道她的難處，作為集團高管，他太知道如果營收惡化高層會做什么，像孟蘇瑤這樣剛來不到一年的新員工即使辭掉也不用賠很多，身為編輯又無法創造利潤，不用想也是第一選擇。

“MF的工作還是不穩當，你不是想跑新聞嗎？電視臺報社去不了還有網絡化的媒體，比如Headline，多去招聘網站看看。”

微信那頭出現了長時間的沉默，周云毅就怕她不肯走，孟蘇瑤年輕又心思敏感，假如被裁不一定承受得住。果然，“小酒窩”發來回信，“我還想再工作一段時間，以后再說吧。”

周云毅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