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姐姐！”樂因見突然聽到一個稚嫩的聲音，是坐在前方的女孩。樂因見回過神來，看著她，女孩遞過來一張紙巾，“姐姐，你哭了。”

樂因見摸摸了臉，一片濕潤。“不好意思。謝謝你！”樂因見接過紙巾，卻沒有擦眼淚，任由它流著。突然想起爺爺說過一句話，“因因，人這一生很短，該哭該笑，該生氣該難過。所有的事發生都有其因果，很多時候你不明白的情感或行為，你需要等，等時間告訴你答案。”

樂因見想，我的過去已經死了，哪里來的等。

樂因見接到申伊催促的電話的時候，正躺在床上抱著枕頭神游。

“喂……”

“因見，你怎么還沒來！晚會都開始了”申伊急的直跳腳

“伊伊，我有點不舒服，還是不去了。而且晚會也沒有我什么事。”

申伊聽出了她的不尋常，“因見，你是不是……”

“沒有，可能今早出門被風吹感冒了，你別擔心。對了，幫我和長登道個歉，本來今晚說好給他捧場的。”樂因見有氣無力的和申伊說了再見，一頭栽進被子，任由自己沉沉睡去。

等樂因見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點。拉開房間的窗簾，一片雪白，雪很大。“已經這么冷了”上周還是冬日暖陽，這周已經開始持續大雪，人工湖已經結了一層厚厚的冰，看不見天鵝游湖。不少家長帶著孩子在湖面溜冰，不時傳來陣陣歡笑聲。

樂因見伸了個懶腰，準備去洗漱。突然門鈴響起，透過門眼一看，“怎么是他？”

樂因見打開門，“你來做什么？有事嗎，施先生。”

“媽媽讓我給你送點補品”施別爾提了提手里的保溫桶，在樂因見眼前晃了晃，“你太瘦了。”

“謝謝”樂因見接過，卻并沒有想請人進門的意思。

只見施別爾靠著門，“不請我進去坐坐嗎？無論怎樣，三年不見，就這樣拒老朋友于門外，不是A大副教授的待客之道吧。”

樂因見一時語塞，“你……”

施別爾未等她開口，徑直脫鞋走了進去，見樂因見愣愣的，“怎么，自己家還要我請你進來嗎？”

你還知道這是我家！樂因見憤憤想，嘟著嘴不情愿把門拉上，將手中的東西放到廚房。轉身正想開口，卻見某人輕門熟路自顧自看了起來。眼見走到拐角的一個小門，樂因見不由得大叫了一聲，“施別爾，等一下！”

施別爾很少見這樣的她，臉色蒼白，雙唇緊抿。樂因見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她小跑過去將施別爾拉到客廳，努力調整自己的情緒，盡量使自己的聲音不那么尖銳，“施先生，我很感謝你特意為了我這個小人物跑一趟。想必貴公司事務繁忙，還有很多事等您處理，所以，如果沒有什么事……”

“因見，你什么意思？”施別爾轉身坐到一旁的沙發上，把玩著手里的手機，看似微笑的臉上陰沉一片，那里面，或許就是她離開的原因。

樂因見反而一嗤，“如果你不明白，是要我把三年前的事再復述一遍嗎？”

樂因見走到玄關處，打開門，“我不覺得我們之間還能做朋友，施別爾，我們早就結束了，不是嗎？無論你今天是干什么來的，結果都是一樣，就算我還對你有感情，不代表我們還有可能。”樂因見紅了眼眶，“如果你是來道歉的，那么不用了。三年前你就做到了該做的。沒有別的事的話，請離開，我很累，想休息。”

施別爾站了起來，直直走到樂因見面前，這樣的他樂因見很陌生，或許，很多事情，錯過、改變，就再也不會有熟悉的味道。

施別爾雙手將樂因見攏住，與鞋柜剛好形成一個空間。只見他低頭，貼著樂因見耳朵，“我不是來道歉的”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從身側傳來，樂因見下意識避開，只聽他道，“也不是為了彌補，還有一點，我們還沒有結束。”

施別爾起身，手搭在門把上，在即將關上的那一刻，施別爾頓了頓，“樂因見，我好像……還沒有正式‘打過招呼’吧”他輕笑，“樂因見，別來無恙，后會有期。”

樂因見嘲諷的看著他，“是嗎”不由得握緊雙手，仿佛用了全部的力氣，抬起頭對著眼前的人道，“施先生，你好，久仰。”

施別爾給了她一個來日方長的眼神，帶門離開。樂因見轉身走到剛剛的小門，像費了畢生的力氣，走進去，順著墻根，如泄了氣的皮球，整個人埋進黑暗，“施別爾，你為什么不放過我，不放過你自己，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爸爸媽媽，為什么要把我留在這里，我真的好疼，因因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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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伊見到的樂因見，是在墻角縮成一團的刺猬。明明那么弱小的樣子，卻給人一種相隔千里的感覺。

申伊將她扶到臥室，把廚房的粥熱了遞給她，“拿好，注意燙。”

樂因見木木的接過，下意識就往嘴里倒。申伊無奈的嘆了口氣，搶過碗，改用勺子喂她，“張嘴！給我把眼淚憋回去！”

樂因見抬頭望向申伊，眼睛腫的像個饅頭，“我該怎么辦？我好像，沒那么堅定了……”

申伊看著眼前失魂落魄的人，把罵人的話硬生生倒了回去。“你……你一定要回去嗎？因因，或許……你們”

“你也覺得我應該原諒他，對不對？”樂因見轉頭看向窗外，燈紅酒綠，正是最熱鬧的時候，“說不定，我就沒有恨過。所謂的不原諒不過是欺騙自己的自尊心罷了。如果……不對，沒有如果，沒了就是沒了。就算我永遠愛著，那件事也會像個魔鬼，一直隔在我們之間。在一起又能怎樣，破鏡重圓的鏡子還不是會有縫隙。”

“既然你都明白，你又何必再為了他這樣。”

“想明白做不到”樂因見淚眼朦朧的望著申伊，下意識抓緊她的手，語氣急迫“伊伊，我現在就想走，馬上立刻離開……我”

申伊試著安撫她的情緒，抱住她，“別慌，因因，你先冷靜下來。”輕輕拍著她的背，“如果你明天醒來還是想走，我去幫你安排，今晚好好睡一覺，養好精神，我在這里陪著你，好不好。”

或許是哭累了，很快便睡了過去。申伊給她拉好被子，輕手輕腳關上房門，走到客廳，拿起手機，發了一條短信。獨自喃喃，“因因，不要怪我。”

第二天，樂因見醒來的時候，申伊已經離開了。手機里有條短訊，說是公司臨時有事，先走了，如果決定好要走，就打電話給她。樂因見坐在床上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手機振動，打開一看，是師母，皺眉“師母，怎么了，這么早打來，是出事了嗎？”“因因，因因，怎么辦啊，你老師他，他……”

師母很少有如此焦急的時候，“師母，別急，慢慢說，老師怎么了？”

“你老師他突然昏倒了！就在洗手間洗澡，我突然聽見一聲響，進去一看他，他，就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辰辰又不在，我不知道打給誰，因因，怎么辦啊，你老師一旦有個不知好歹，我……”

樂因見聽出了大概，最近學習忙，老師不僅僅是學院教授，更是學校的老骨干，很多事需要他去做。但今年老師身體愈加不好，樂因見會想一年后再走的原因有一部分也是因為舍不得老師。畢竟，當年讓樂因見從低谷中走出來的，就是老師。

樂因見趕到醫院時，師母正一個人坐在椅子上默默流淚。還是清晨，走廊上只有偶爾幾位值班護士走過。她從來沒見過原本溫文爾雅的師母會如此失態，老師的病……

“師母，”樂因見緩緩坐下，抱住她，“師母你放心，老師他不會有事的。”

師母點點頭，但仍不時望著手術室的門，渴望著醫生和她說句沒事。

不知過了多久，啪嗒一聲，門開了。只見醫生疲憊的走出，樂因見陪著師母上前，“醫生，我先生他……”

“患者是腦溢血突發導致的中風，現在病情暫時穩定下來。但是病人將在長期的一段時間內處于半身不遂無法移動的狀態。”

師母一聽就明白病勢洶洶，“那醫生，你有沒有什么辦法，讓他恢復，他……”

醫生打了個停止的手勢，“我們會盡力對患者進行治療，但效果并不能保證。你們作為家屬可以在平時多與病人交流，例如讀他喜歡的書，播放他愛聽的歌等。都對病情有所幫助。”

師母還想問些什么，被樂因見攔下，“師母，老師出來了，快去看看”

“對對對，我要去看看老頭子，因見，你幫我告訴辰辰一聲。”樂因見點點頭，目送護士和師母將老師推進病房。轉身，詢問道，“醫生，請你如實告訴我，老師他，恢復的可能性大嗎？”

“實話說，病人是由于過度疲勞導致的，中風程度處于中度偏重度。要完全恢復很困難，不過緩解是可以的，病人經過合理治療，可以自行小幅度的感受外界刺激而做出相應的反應。”

樂因見聽出了話外之音，與醫生道謝后，打了個電話給老師遠在Q城當兵的兒子。樂因見沒有走進病房，透過門窗看到師母已經在老師床邊躺下。現在不該進去打擾他們，樂因見靠著墻，緩緩蹲下，將頭埋進膝蓋。世事無常，明明昨天老師還那么有精神，怎么就幾個小時，就到下了呢？

現在的樂因見無法離開，師母的兒子還沒有趕回來，她需要在師母的親人趕到之前照顧她。樂因見在病房外坐了很久，直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