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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嫁為男妻

楚燁不是沒有幻想溫庭湛是女子,或者他是女子的情形,甚至因此憧憬過許久。但這并不意味著,他希望原本男兒身的先生,因著別人想要討好于他的緣故,被生生變成女子,變成了在現在的世俗常理看來,只能生活在深宮后院中,甚至作為玩物豢養的人。

這是先生現在寄身的軀體,他現在才發現,但作為身軀使用者的先生,定然是在蘇醒的時候就已經清楚了。或許認為他的占有欲不值得信賴,又或許是此事實在羞于啟齒,向來習慣謀定而后動的人什么也沒說,只默默地將身體的異樣隱藏起來,做著原先打算做到的事。

以女子之軀帶兵行軍,也就意味著傷勢得不到處理,周圍的人不可信任——畢竟,誰也不會知道,當她的身份被揭穿時,軍隊里回出現怎樣的血雨腥風。甚至到了最后,為著他在圣旨中表現的小情緒,先生還頂著傷勢,耗盡了渾身內力,從邊疆星夜趕來。

那人的感性向是斂在她八風不動的皮囊之下,便是內里極盡關心,面上也不過是淡淡的一眼撇過。能讓嘴硬心軟的人說出江山為聘的承諾,縱容著他掌控自己的命脈,任由他搬動沉睡的軀體,默許他知道這樣令人羞惱的事實,這大概也是她為數不多的表達情感的方式了。

便是在那些荒誕的夢境中,楚燁也從未體會過這般待遇,至于慣常哄人的花言巧語,則早已被楚燁拋諸腦后——那人向是只做不說的性子,能有這般近乎用盡心思的動作,已是極為難她了,既是確定了她對他的感情,那么兩人之間剩下的步子,還是由他來走吧。

楚燁沒能在殿中停留太久,上朝的鐘聲響起,老舊的宮門被駐守的禁軍用力開啟的聲響已經傳到了內殿,便是皇帝,也沒有什么任性的權力。他匆匆換上朝服,以將軍需要休息不得近身之名,讓宮人全數留在外殿伺候,只在內殿門口留了暗衛守護,便神思不屬地離開了。

心里念著獨自睡在宮闈之中的人,畢竟若不是累極,那人是絕不會在他面前露出半分疲態的,更不用說是在擁有了弱點后,便是他離開時,也如此毫無防備的模樣了。故而,甫一下朝,甚至等不及內侍備轎,楚燁便快步趕往那人沉睡著的內殿。他推開殿門的動作不出所料地驚動了原本沉睡著的人,還未來得及動作,他的頸間便橫了把寒光四溢的長劍。

他抬頭,正對上了自家先生的眸光,那人顯然還未完全清醒,深邃的黑眸有些恍惚,只是本能地露出了暗藏在眸底的厲色。像是擇人而噬的絕世兇獸,從深淵里抬首向外,兇戾得似乎帶著血光的神色攏在一層有些茫然的薄霧中,顯得愈發詭譎了起來。濃郁到極致的殺氣迸濺,極靜的環境中,楚燁甚至清晰地聽到了駐守在房梁上,暗衛深沉到近乎絕望的吐息聲。

在這樣危及生命的情景里,楚燁卻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唇角。先生的能耐他當然清楚,不要說是現在這般近在咫尺的距離了,便是在朝堂之上,先生手中只有塊記事用的笏板,而皇家的當值暗衛裝備齊全,只要她想動手,這些人也決計不可能攔得住她,可他并不在意。

他開心的是,尚未完全清醒的人對其他氣息的接近如此在意,辨不清環境和眼前的人就干脆利落地兵戈相對,卻在他面前,能夠放縱本能地安然睡去。楚燁知道她現在的狀態,也知道她平日的習慣和難處,便是這一點細微的特別,也夠他回味咂摸良久了。

于是,他近乎順從地舉起了雙手,示意自己并沒有威脅,甚至在看到溫庭湛眼中、沉溺在迷茫里的那一絲依舊帶著警惕的凌厲時,兀自將自己的要害送到了劍鋒前,面上含笑,語氣中帶著能溺死人的溫柔:“先、子澄,子澄?無事的,不是旁的什么人,是燁回來了。”

溫庭湛身上所有的機能都在叫囂著透支,整個人恍惚了好久,才堪堪在迷茫和困頓中找回了一點清明。她收回了劍,凌厲的目光在四周掃了圈,在看到楚燁時,眸中才帶了點少見的柔軟與微不可查的歉疚。哪怕是現在,她也并不后悔方才的應激反應和之前的隱瞞,但面對著有意愿要相伴至死的人,或許還是眾人眼中難得的愛侶,有些話,也還是要說清楚的。

溫庭湛的性格決定了她的強勢,哪怕是面對著眼前人的地位和權勢,她的神情也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她知道這人能聽懂她的未盡之意:“抱歉。”抱歉之前隱瞞了你許久,也抱歉方才面對這樣的情形時,并不能完全地給予你信任,甚至在尚未清醒時,對你刀劍相向。

“但是,我并不會后悔,”我不會后悔做出這樣的選擇,因為這是我為自己留下的、僅有的警惕和退路,溫庭湛的視線直直對上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她名義上的弟子,所以,“你可想清楚了再回答我。楚燁,在知道了這些以后,你此前說的話,可還作數?”

看著溫庭湛面上認真到近乎是孤注一擲、不計后果的表情,楚燁也正了神色,揮手讓侍立的宮人乃至駐守的暗衛全數退去,這才回了她的詢問:“先生不必抱歉。”將你拉出舒適區域,最終又沒有給你足夠安全感的人是我,為著一己私利,沒有與那些人分說清楚,讓你承受了這樣屈辱的人,也是我。這樣的我,又有什么臉面,來接受一個全然無辜者的歉意?

“先生亦不必后悔,”你的做法本就無錯,你只是為了保全自己,為了不被所謂道貌岸然者拿捏在手,為了能夠在重塑身軀后,依舊擁有自己本就擁有的自由和傲骨,而不是被人逼著雌伏,從此羈留于后宅庭院之內。這樣清醒的舉動,又談何后悔?

說道最后時,楚燁已經半跪在了地上,他珍而重之地俯首,輕輕貼上了那人的膝蓋。這樣近的距離,他清晰地感受到那人新生的肌體因著傷勢不由自主的輕微痙攣。楚燁的眼中醞釀起了沉肅的風暴,先生向來光風霽月,面對怎樣的局面,都是不動如山的可靠存在。可她現在所有的努力,卻都來源于根骨中的不安定感,而這種感覺,卻正是他親手早就的好事。

眸底的戾氣愈發深重,便是趨炎附勢的文家已在里世,根本聯系不到,他也絕不會放過朝堂中那些阿諛著想讓將軍入后宮的小人!不過此前,更重要的卻是好好安撫他的先生,他的摯愛,他此生最大的幸運。楚燁回答的語調溫柔而篤定,絲毫遲疑也無:“此前所有的承諾當然作數,為著能嫁做男妻,燁可是在祖宗面前發過誓的,還望先生不要丟下燁一人。”

我從最開始,就妄想著將神明拖入人間,現在,神明為了我的愿景,染臟羽衣、墮入紅塵,甚至遭了他人的暗算。這本就是我極卑劣的求之不得,我怎么可能、又怎么會忍心,將我的神明獨自拋棄在踽踽眾生之中?更何況,這些因果,說到底,也本該是我欠你的。

想到那些小人的伎倆,楚燁又是憤怒,又是心虛,甚至還帶著點卑劣的開懷,他知曉了先生唯一的弱點和秘密,而先生,卻是再理智不過的存在了。這個時代的女子地位,她也清楚,所以絕不會允許半點把柄流落在他人手中的,這大概,也就意味著,除非死亡,先生再不會拋下他了吧?哪怕死在先生手中,也要比被先生棄在這無望的泥濘中掙扎要好的多。

沒等溫庭湛再說什么,楚燁已經坐到了她身邊,甚至以女子常做的姿態,依偎在了她的懷中:“先生,禮部和星隕閣早已定下吉時,婚期將近,先生又如此大的手筆,以西涼整卷江山為聘,燁又無父母姐妹添妝,封王了的幾個兄弟也與燁不熟,燁都不知要何以為妝了。”

見他如此姿態,溫庭湛又如何不明白他的心思,向來內斂的她也忍不住眼眶發熱,毫不猶豫地反手將人從身邊抱起,讓他坐在懷中,有些喑啞的聲線在他耳邊響起,低沉的音韻中帶出些連她自己都未品出的性感來:“自然是無事的,只阿燁愿嫁予我,便已足夠了。”

楚燁只在身體騰空時小小地驚呼了聲,便懶懶地倚在那人一如既往的溫暖懷抱中,任憑自家先生環著自己的腰身平復心情。嗅著氤氳在鼻端的清淺竹香,楚燁有些得寸進尺地伸手抓過了她垂落的發絲,在指間纏繞把玩著,心下是久未有過的寧靜安適。

便是聽到這樣淺顯卻誠摯的告白,也絲毫不顯意外,他甚至有余裕半仰起身來,在那人的薄唇上落下一吻,跟著調笑道:“娶為妻,奔為妾,還望先生莫要將燁貶做了妾才好。”

時光安謐,窗外春光正好,他的先生將他擁在懷中,微微低下頭來,唇瓣交疊,兩人的黑發纏綿在一處,散落在錯雜的衣料間,宛若錯落在明暗光影間的絕世名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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