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好像在不斷跌落、跌落。
迷迷糊糊的,腦海中隱隱約約浮現兩個身影,在一片荒蕪的白色世界里,攜手說著話。
“我們一起去,好不好?”女孩仰著頭看他,粉紅色的裙擺拖地,語氣帶了幾分嬌氣。
“要乖,你要好好留著。”他白衣加身,俯下身看她,溫溫和和的。
“等我回來。”他笑得真誠。
女孩懊惱晃了晃腦袋,踮起腳,紅著臉,伸手環住他的脖子,在他耳畔悄聲說著話。
分明看不清面容,卻確信那女孩就是自己,正回想著,腦袋突然一陣刺痛。
許久才緩過神來。
夢境中依舊是二人在一片白色中,遠處多了一片樹林,幾座深山。
腦海里沒有什么記憶,心中卻泛起一陣陣酸楚。
“我的禮物什么時候才能給我?”他語氣有些委屈一樣,像是在埋怨。
“唔,就快好了,我送給你的手絹上還要繡上什么才好呢?龍鳳?鴛鴦?”她嘟嘟囔囔,絞盡腦汁地想啊想。
“兔子。”他盯著她說。
“咦?那我給你繡一對白色的兔子好了。”她了然地點點頭。
他揉了揉她的頭發,不作解釋,嘴角微微上揚。
后來啊,夢境就開始蒙太奇地跳躍,想要竭力地捕捉一些細節,卻發現怎么努力都無濟于事。
速度慢慢恢復正常。
便看到了他遠去的身影,他總是回頭,依依不舍的模樣。
在一片白茫茫中,他身影漸漸看不見了,消失在盡頭的門前。
她惘然若失,看著他遠去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不用再看,心中對事情已知曉了八分。
些許時候過去,她一直在等他。
她等到了一封信,看了后卻只是嘆息,自顧自地在這白茫茫中鋪上了黑色的地毯,畫上了詭異的紅色花紋。
她自言自語:“我親自為你準備凱旋的紅毯了,你什么時候回來,那些家伙都讓我接手這里的輪回了。”
似乎有人認真地跟她說過,要給她帶些人過來,把這里取個名字,叫輪回。
也有人說,這樣也好,免去你幾分孤單,你也該上任了。
此后,她種上了朵朵紅色的花,每到開花季節,一片火紅的汪洋。
花開開十月,月月芬芳,葉子都是紅的,像在熱情地訴說著、等候著。
閑暇時間,她在獨自觀賞花海。
再后來,她紅裝上任,這里也開始有人了,很多很多人。
花開的時期變少了,這樣艷的紅色,卻顯得格外孤單。
她把這里的天空涂上黑色了,他們說這才是輪回應有的模樣,她渾渾噩噩的,還是在等著。
夢境微微模糊。
突然有一天,她發現自己開始忘記一些事情,她淡定自若,叫來了一個人。
男孩藍色眼睛,目光澄澈透明,呆呆地看著她,乖巧得像只貓兒。
“這里以后交給你,等哪天我快忘記這里的一切事情了,你就告訴我,我該走了。”她神情恍惚,話里卻不帶什么感情。
藍牟里的光閃了閃,他認真地說:“不會的,你很厲害。”
她笑,眼里孤落落的,像夜的一片漆黑:“我要去尋他的。”
他好像知道很多:“那我一定照顧好這里。”
她不語,氣氛都有幾分寂靜。
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那面鏡子交給你,我走之后,記得好好護它,別讓人看到了。”
他說好,不知從哪里拿出一個藍色玉墜:“你要是真走了,我這個也送給你。”
她道謝謝,到時候再給我吧,便回頭了,眼睛里蓄著淚。
她沒有看到,背后那雙藍眸里沉甸甸的,像是擔憂與不舍。
蒙太奇的夢境又開始跳躍。
可能有人來勸過她吧,她又留了不少時候。
她自己的那粉色手絹繡上了“不思量,自難忘”。
她真的怕自己會忘記那個人。
她知道,就算手絹收好了,那個人也回不來了。
她沒法幫他也繡個什么了。
他也不會向她討要什么了。
她一開始就應該明白的,只是太相信他了。
“他若是跌入輪回,你在此便建個輪回,興許一天他會在這路上經過。”書信上寫著,她看看,嘲諷地笑了笑。
他怕是困在哪里回不來了。
她莫名其妙地冒出這個想法,細細一想,又覺得理所當然。
我們這些人啊,行走在生與死的路上,什么都有可能發生。
形形色色的人,沒幾個能信呢。
信封上燃起星點火花,幽幽地藍光,不一會兒這信便化成灰隨風散了。
她在來路的盡頭放了把鑰匙,說也奇怪,這里好像活起來了。
密密麻麻的人群到來,倒是顯得熱鬧。
天越來越黑了。
花兒艷得耀眼,不知何時起卻也如了人們說的“花開不見葉,葉落花開”了。
她在庭院里看著,她一個人的院子。
這些,都是我做的嗎?
她模模糊糊地夢著,混沌地想,極其不安。
帶著幾分懷疑與不解,還有滿腔奇怪的情感,像是難以言說的悲傷,徘徊在整個夢境與現實。
慢慢的,夢境消散了,耳邊好像響起驚雷暴雨。
清新的空氣環繞,暴雨雷霆下,安定了一切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