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兆旭打車回了家。
天色已經暗了,一眼望去,各處都是霓虹燈流轉的光。對于大都市來說,夜晚才是最大的盛宴。每家酒吧此時都已人滿為患,五顏六色的燈在穹頂閃耀,人們忘我的陶醉于酒精,待醒來后說不定會出現在哪個賓館。
他倒是對這些不感興趣,像他這樣的人,天生就適合在各種精密的數據中穿梭,研究所可以說比他的家還溫馨。若不是因為周末,而且他負責的研究已經進入了收尾的階段,他也不會在意領導的強制他休息的命令而在研究所待著。
回到家后,家里一片漆黑,想要打開燈的開關,卻因為不熟悉不得已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四處在墻壁上尋找。按下開關,燈沒有亮,侯兆旭又按了幾次,還是沒有反。這時才突然想了起來,自己好像自從剛買上房子的時候交了一次各種費用,之后一直也沒有交過,想來,電費應該已經沒了很久了。自嘲一笑,沒有太在意。只是住一晚上,明天就又回研究所了,沒有電什么的,以后再說。侯兆旭打著手電筒,走進臥室后躺到床上就準備睡覺,高強度的工作讓他大腦十分疲憊。
第二天。
侯兆旭醒來看了看手機,早上六點。天已經亮了,掙扎著從床上起來,不禁感嘆真舒服。長久以來在研究所工作的他,已經習慣了隨便找張桌子趴下就睡。偶爾正經的躺在床上睡覺,就有些依戀這種柔軟的感覺。揉了揉臉,清醒了許多,去衛生間照了照鏡子,頭發凌亂,眼圈略微有些黑,昨天因為睡覺沒有脫衣服,衣服也很亂,除了那張清秀的臉以外,其他的特征倒完全符合人們對從事科學研究工作者的想象。打開水龍頭,發現家里不僅電費拖欠,水費也沒有了,侯兆旭只好頂著一頭亂發和一張油膩的臉去了研究所。
研究所的人還不算多,他洗漱完的時候才多了起來。畢竟不是所有的工作者都是他這樣的工作狂?;氐睫k公室,他就開始了一天的工作。他負責研究的項目大部分已經完成,只需要最后的測試就完成了,這些測試的工作一般來說是不用他來做的,但侯兆旭還是親力親為,只有親自參與測試才能放心。
“旭哥,”辦公室進來一個人,對侯兆旭說道,“主任找你?!焙钫仔裢O虑么蜴I盤的雙手,轉過身來,問道:“什么事?”那個人搖了搖頭,說:“主任沒有和我說,但看他的樣子,好像挺急的,你趕快去看看。”說完,便關上門走了。侯兆旭站起身,將剛才測試的數據保存了下來,這才出了辦公室。
坐電梯到了研究所主任辦公室所在的樓層。到了主任辦公室門口,侯兆旭敲了敲門。“進來?!鞭k公室響起一個沉穩的聲音。侯兆旭開門走了進去。主任正在批閱文件,摘下眼鏡,抬起頭來,待看清來人,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爸魅危椅??”侯兆旭問。主任指了指椅子,示意他坐下,說道:“嗯,有一個重要的任務想要交給你去做?!焙钫仔褡曼c了點頭,說:“沒有問題,但是我和我的團隊現在正在做項目最后的測試,可能得明天才可以接手新的項目?!敝魅涡α诵Γf:“不急,這個項目也不能很快就讓你接手,我先提前和你說一聲,讓你有個心理準備?!彼D了頓說道:“這個項目呢,其實原本是有團隊在做的,但是,出了些意外,主負責人失蹤了。”侯兆旭驚訝的問:“怎么回事?”主任揉了揉眉心,看來沒少為這件事心煩,說:“這個項目關于到國家機密,我現在也不能和你說太多。這個團隊本來是在吐魯番進行研究,進展也比較順利,上個月,更是取得了重要成果,本來以為這個月就可以完成,但是半個月前主負責人失蹤了,現在調查結果是,”主任壓低聲音道,“叛國!”
侯兆旭面色凝重,說:“確定了嗎?”主任做了個深呼吸,吐了口氣,說:“有幾個國家一直在和咱們商議,想要參與進來,但是我們沒有答應,就在負責人失蹤后,他們就漸漸地不和我們再爭取了?!敝魅螞]有再說下去。侯兆旭也知道這代表了什么。他熱愛這個國家,愿意為國家付出,他無法理解叛國這種行為?!澳阋膊灰胩啵敝魅螐霓k公桌后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誰也不想看到這種事情的發生?!焙钫仔顸c了點頭,沒有再說什么。主任嘆了口氣,道:“你很優秀,年紀輕輕就擔任了一個優秀團隊的負責人,我很看重你,你的能力完全可以勝任這次任務,我給你配了一個人,在你去吐魯番的時候,會和你一起去,關于項目,到時候我會和你們倆說的。”侯兆旭點了點頭。嗯了一聲?!靶辛?。去工作吧?!敝魅蔚馈?
侯兆旭回到辦公室,心情還是有些低落,此時辦公室里來了幾個他的團隊成員,看到侯兆旭的樣子,一個人關切道:“旭哥,怎么了?”侯兆旭搖了搖頭,眾人見狀,也沒有再說什么,低頭專心工作。侯兆旭坐到椅子上,腦子里還想著剛才主任對他說的話,看著眼前的各種數據,沒有了繼續測試的心思。轉頭對左手邊挨著的人說:“成然,接下來的測試,你們繼續跟進,我有些不太舒服,就先走了。”成然點了點頭,道:“交給我們吧?!焙钫仔顸c了點頭就起身離去了。
走在大街上,他煩躁的心情久久不能揮去,說不清是為了什么。侯兆旭在街上漫無目的的走著,突然,電話響起,侯兆旭掏出手機一看,是喬越華?!拔梗趺戳??”電話那頭,喬越華心情似乎也是不太好,問道:“你有時間嗎?”侯兆旭回答:“有,剛從研究所出來一會兒?!眴淘饺A說:“去不去酒吧?我想和你聊聊?!焙钫仔裣肓讼?,點頭應允。
侯兆旭到了喬越華所說的酒吧的時候,他面前已經擺了兩瓶啤酒。侯兆旭走過去,拿起一瓶沒有喝完的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喝完問道:“怎么了你?”喬越華悶悶的說了一句:“和我爸吵了一架。”侯兆旭笑了笑,說:“你每次被你媽叫回家準得和你爸吵架。這次是因為茶館?”喬越華狠狠灌了一口酒,說:“不然呢?每次他都說我不成器,他倒是給我個成器的機會啊,我每次想干點什么,沒過一個星期,準得讓他攪和黃。”說完,將瓶子里的酒液一飲而盡。
侯兆旭食指敲著桌面,說道:“這不能光把責任歸咎到你爸的身上。你仔細想想,你就沒有什么責任?”喬越華愣住了,抬起頭,聲音提高了幾度,說道:“我有什么責任?”侯兆旭去吧臺拿了幾瓶酒,放到桌子上,說:“你想想,如果你真的是想做什么事業,你爸肯定不會攔你,甚至會在背后偷偷支持你。但是你做的那些事情,靠譜嗎?”侯兆旭掰著手指頭,說道:“開修車廠、酒吧、古董店、網吧,”他頓了頓,“還有你剛開的茶館,哪一個有出息?”喬越華一拍桌子,有些惱怒:“怎么就不靠譜了?你今天要是不說個所以然,你得把桌子上的這些酒全喝咯!”侯兆旭輕笑一聲,道:“你開修車廠,是專門給富家子弟改裝車的,一個月下來,怎么說,收入也很可觀吧?但是你想想,你自己都做了些什么,把一修車廠變成了一土匪窩,養了一堆土匪!深夜帶著他們高速飆車,這就是你那修車廠?還有,人家改裝車得多少錢?你這里就那象征性的幾百塊錢,晚上還請他們喝酒,你說說,靠譜嗎?”喬越華還想努力辯解,沒等他說話,侯兆旭就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你開的酒吧,就是一免費的招待所,你開的那古董店,高價買回一堆假貨,結果賣不出去,你開的那茶館,茶倒是不錯,你開那么個地方,誰去???你以為看小說呢?”
喬越華被說的啞口無言,嘴唇動了幾下,沒說什么,抱住酒瓶子就喝。侯兆旭看他這樣子,有些好笑,本來有些低落的心情竟好了不少。拿起桌上的酒瓶,兩人默默地喝著酒。
像是親兄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