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甘州到鄴城的目的就是為了看一眼唐汣的傷勢，然而韓祈那個霸道的性子，連他多看她一眼，都要被他寒涼的眼神瞪回來，實在是又好笑又好氣。

既然她的傷已無大礙，又有韓祈悉心照顧，他便早些回凌安去吧。

推開廂房的門，里面空無一人，莊青詞皺了皺眉，姜芷玥那丫頭最近是越發沒有規矩了。

原想是讓她簡單收拾準備一下，明日便同小汣告辭離開的，結果人跑的沒影。

這里是鄴城，不是凌安，豈能隨意走動。

正要回主院找人，路過后院的馬廄時，余光瞥見一抹身影。

芷玥抱著一垛馬草，微微勾著腦袋站在馬槽前。

莊青詞哼笑，原來是跑到后院喂馬來了。

抬腳走過去，看了看空空的馬槽，還有里面伸著脖子想從她手里銜走幾根草的馬匹，莊青詞輕笑道，“你這在喂馬還是在逗馬呢？”

芷玥一個激靈，下意識后退半步，后腰抵上馬槽，似從什么思緒里回過神來。

她抬頭看向莊青詞，一雙杏眼里，似驚慌似躲避。

“公子。”

莊青詞挑眉，“怕我？”

芷玥搖頭，眼睛卻是沒再看他。

“不怕？”莊青詞正色，伸手捏住她的下頜，強迫她與他對視，眼神里晦暗不明，“還在念念不忘茶樓的那人？”

芷玥微微吸氣，搖頭。

莊青詞皺眉，以前她慣常會因為母親同他周旋，一句話能噎死他。然而現在卻能為了一個男人，這般沉默。

“那男人在你心中比家母還重要？”

芷玥一頓，捏緊了手指，大哥與夫人都是她很重要的親人，沒有誰比誰更重要。

嗤笑一聲，莊青詞冷言，“家母若是知道，心都要傷透了。”

一時無話。

芷玥望著散落一地的日光，難得這今日沒有落雪，風吹動樹影，那透下來的光斑也跟著晃動，很像劃開的池水。

莊青詞瞅她一眼，淡淡地說，“不是爺多管閑事，外頭的那些男人也就是看著明眸善睞，其實內心怎么想的也最清楚，先勾了你的心，在騙你的人，最后把你啃得骨頭渣都不剩，再把你棄了，到時候哭你都沒地去。”

芷玥抬眼，一雙眸子亮晶晶的，“公子也是？”

.........

莊青詞愣一下，拿著折扇在她腦門上敲了一下，“爺說的是外面的那些男人。”

芷玥揉著腦門，緩緩笑了。

莊青詞深吸一口氣，他苦口婆心說了那么多，這人也不知聽進去了多少，搖了搖頭頭道，“你去收拾一下，我們明日啟程回凌安。”

芷玥看了看他，像是有些不敢相信，“明日便回？”

拿過她手里的馬草扔進槽里，莊青詞嗯了一聲。

“可是小汣姑娘的傷.....”

“韓祈照顧著呢。”莊青詞笑道，“他們夫妻鶼鰈情深，我們就別留下叨擾了。”

聞言，芷玥有些茫然的看了看莊青詞，在瞧見小汣姑娘和王爺親近時，公子的心里一定很難過，所以才會說出這樣傷感的話吧。

翌日，莊青詞想唐汣辭別。

“你的傷無礙，我回去也能向義父交代了。”

唐汣默了一瞬，拿出一封信箋，交給他，“幫我把這個給師父。”

莊青詞不解，“這里囊匣如洗，你的傷很快就能痊愈了，你還想多留不成，竟還給師父寫了信。”

韓祈轉頭看她一眼，眼底墨色翻涌。

“怕你說不清楚啊。”她道，“你不許偷偷拆開。”

莊青詞哼笑，“我是那樣的人？”說著將信箋揣好。

馬車已經備好，魏韋貼心的準備好了干糧，雖然不比凌安城的珍饈美味，但也是整個郡守府能拿出的最好的了，莊青詞沒說什么，接過來道了謝。

臨上馬車時，瞥一眼一直沉默的韓祈，莊青詞淡淡道，“人交給你了，要是照顧不周，本公子隨時準備接人。”

這話是故意說給韓祈聽的。

唐汣咬牙，勾撐起拐杖在他小腿上踢了一下。

不等她說話，韓祈已經開了口，“莊公子安心回吧，本王不會給你機會的。”

瞪一眼唐汣，莊青詞沉聲道，“那最好。”

說完，便瀟灑的跳進了車廂里。

芷玥走到唐汣面前，向她屈膝行禮，輕聲道，“小汣姑娘好好養傷。”

唐汣微笑點頭，面前的姑娘溫順體貼，儀態端莊，也就馬車里那個紈绔不知好歹，放著這么好的姑娘不知道疼惜。

唐汣站在馬車旁，拿拐杖杵了杵車廂。

莊青詞掀了簾子，往外看，“做什么？舍不得為兄走了？”

唐汣對他翻了個白眼，勾了勾手示意他過來些。

莊青詞疑惑地往前湊了湊腦袋，“做什么？”

唐汣緩緩道，“唯與你，惜之，愛之，護之。非為其美，獨其信于爾矣，師兄難道看不出來？”

話落，她側眸看了看一旁站著的芷玥。

莊青詞有點懵，卻還是下意識的跟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姜芷玥那丫頭正垂著眸子，薄唇緊抿，不知道在想什么，最近跟他說話倒是指揮垂著眼睛了，纖瘦的身子倒是挺地筆直。

收回視線，他道，“什么？”

唐汣咬了咬牙，嘆息，“師兄往后行事，莫要再風流無度，最后負盡她人真心。”

輕嗤一聲，莊青詞看著她道，“教訓起師兄了，想管著我，就趕緊養好傷，回凌安。”

“誰要管你。”唐汣微惱，頓了頓又道，“也就芷玥姑娘，若你不知疼惜，定會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