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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地冥天

司刑從九重天趕回人界,便和蠻月一道前往地冥天。柳安安舍棄了那副紙人身體,鉆進蠻月的袖袋里。

他們走到懸崖邊,蠻月探出頭往下看了一眼,幽深陰暗,最多只能看到生長在崖壁上的幾棵歪脖子樹。腳邊的小石子掉下去,瞬間沒了影兒。

摔下去,估計能變成好幾塊吧。

“這、這就是你說的界橋?”蠻月驚魂未定。

司刑拿出幾個小鈴鐺系在自己手腕上,又遞給蠻月一條綁著鈴鐺的鏈子,“小師叔把這個帶好,證明你是九重天來人,免得那些糊涂蛋把你當做鬼魂送進往生池。”

他將自己的筆丟出來,念了幾句咒,將其變大。

蠻月嘲笑:“我聽過御劍飛行,就沒聽過御筆飛的。”

司刑深吸一口氣,“御劍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沒有自己的法器來得順手罷了。”他近來跟在蠻月身邊久了,膽子也越發大了,“再說了,小師叔還沒有自己的法器呢。”

這一下可踩著她尾巴了,她如同一只小老虎,舉著沒有威脅的爪子反駁:“誰說沒有,流火的劍靈即使還沒蘇醒,它怎么就不是法器了。你是師叔我是師叔?”

“是。”司刑低眉順眼,“師叔先請。”誰讓他是南虛輩分最小的,天天受這幾位師叔欺負。

小師叔上回還說要幫他向昌離師叔討公道呢,他才不信。這些師叔都是一丘之貉,嘴上說著幫他,實際上都是站一邊兒的。

懸崖底刮著一陣陣大風,地上的黃沙飛起來,簡直能把人的臉皮刮破。

司刑解釋道:“這便是界橋的滅魂陣,看著是風,實則里邊兒什么都有。主要是為了防止地冥天的游魂跑出來。”

地冥天一直有個別稱,被神明遺棄的地方。還以為是個多荒蕪的地界兒,除了那些個長相怪異的鬼族,倒是和人界沒什么區別。

蠻月也沒想到在這兒還能遇見老熟人。

上官一襲嫩黃長衫站在黑白二鬼身邊,頗不協調。

“上官——”她跑過去,“你怎么來了?”

上官笑著摸摸她的臉,“我要不來的話,你覺得司刑會帶你來地冥天嗎。”

蠻月哼了一聲,“想來也是。他剛才還嘲笑我沒有自己的法器。”

“是嗎?”上官看向司刑,“一會兒我揍他一頓。”

司刑就知道,師叔都不是什么好東西,在他們面前都得夾著尾巴做人。

黑白二鬼與司刑來往密切,交情匪淺,由他們接待也是合情合理。總不能讓地冥之主——青冥神君來接待吧,司刑的官只怕還不到那地步。

據說為了困住那只巫妖,地冥天專門打造了一件法器來關他。是一座山,在地冥天深處,有許多守衛看守。黑白領著他們到了關押巫妖的地方,拿著神君給的令牌,一路暢通無阻。

他們進了一個山洞,兩旁放著照明用的燈,焰火卻是青色的。白無常臉上映著青光,面無表情地開口:“這是鬼火,正常火焰在這里是燒不起來的。”

山洞最里邊兒,是由暗紅色藤蔓隔開的一小片空地。

黑衣女子盤坐在地上,手上腳上都帶著鐐銬,鐐銬的另一端連著墻壁。一直以為這唯一的巫妖是個男子,沒想到是個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小姑娘。

或許是在暗處待久了,皮膚都是透著病態的慘白,眼珠子烏溜溜的,干凈得沒有一絲雜質。像個漂亮易碎的瓷娃娃。

要不是早知她的真面目,還真會被這副人畜無害的皮囊騙了。

蠻月瞪大了眼睛,指向她:“就是她!就是那個泥人。”雖然泥人與真人差別很大,但蠻月有一種詭異的感覺,上村那個撐傘女子泥像就是照著她做的。

上官轉頭問黑白:“她在這里關了多久?”

“有三萬年了。”

三萬年,那人界的人是如何得知她的長相?

記得朱雀提到過她體內住著一只怪物。從現在的情形看,九重天選擇將如此危險的人關在這兒,看來是他們也殺不掉那個怪物。

上官想,會不會是那個怪物將她的一縷意識送到人界去的。

蠻月細想那天的情況,忽然想到一個可能,“你們說,這個她......會不會是個迷陣。在上村的時候,整個村子都是她布下的迷陣,她好像還挺厲害的......”

黑白二鬼相視一眼,連忙上前查看。

他們拿出令牌,將暗紅藤蔓驅開。那些藤蔓一爬走,女子的身體馬上化作黃沙。

又是幻陣。她竟然將關押她的牢籠變成了自己布陣的材料。

黑白無常大驚失色,“出事了,得趕快稟告青冥神君。”

一行人離開山洞,司刑做過最壞的打算,也不過就是這巫妖逃了出去,倒也沒有黑白那般著急。

他在地冥天給柳安安找了個住處,囑咐她:“你且在這兒住下,待還你清白之后,無常就會來帶你去往生池。無論在人界還是地冥天,徘徊久了,對你來說都不是什么好事。早些往生吧。”

柳安安向他們一一道謝。

蠻月其實很舍不得她,柳安安除了愛哭膽小,也沒什么不好的,還常給她做飯吃。雖然最初是蠻月說著學做飯,可一直以來都是柳安安給她開小灶,她到現在什么也沒學會。

可柳安安終究不能久留,蠻月也明白這個道理。

處理完這些事兒之后,他們并未急著回人界。一則蠻月許久未見上官,想和她多處些時日。二則,司刑掌管刑罰,地冥天又是多刑之地,自然有許多事情要他去照看照看。

蠻月向上官說到自己多日的苦惱,對陸長風等人隱瞞自己的身份,實非她本意。于是愈發擔心,若有朝一日被揭穿了,豈不是連朋友都沒得做。

上官在這些事兒,與司刑有著出奇的默契。都是笑得一臉欣慰,然后夸她長大了。

蠻月不解,多愁善感,瞻前顧后就是長大了嗎?

上官點撥她,“我覺得無論是人還是妖,自由自在最是痛快,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總是拘泥于世俗,最后誰都不痛快。你不想騙他們,那就不騙,堂堂正正將身份告訴他們。又不是見不得人的事兒。”

“要是他們害怕,不理我了怎么辦?”

“殿下,與人交朋友是不看身份的。若只是因為你的身份與你交朋友,哪日你跌落神壇,也必會離你而去。這種人,不可交。你擔心他們會懼怕你是妖,若他們了解你相信你,又何來懼怕一說呢?因為懼怕而遠離你,那這朋友,不交也罷。”

“難道說,你會在人界濫殺無辜嗎?”上官低聲問,眼睛直勾勾盯著她。

蠻月忙擺手,搖頭:“不會。”她雖是整日嚷嚷著打架,可直到如今,她的流火還沒有過真正一戰,更別提沾血了。

上官名義上是她的侍從,實際上更像是蠻月的夫子。朱雀一向憊懶,教徒弟都是三天打漁兩天曬網。許多事情都是上官教給蠻月的。

住了幾日后,蠻月隨著司刑回到人界。

馬車駛進城,停在了驛館門口。蠻月從馬車上跳下來,活動了下筋骨,抱怨道:“早知道就不坐馬車了,哎呦,腰疼。”

“小師叔,我早說了,我們御筆回來還快些呢。”司刑跟在她身后下了車。

蠻月回頭瞪了他一眼,她還記恨著司刑呢,“不用,總有一日我能自己御劍。”

陸長風領著一隊巡邏兵遠遠就瞧見她的聲音,微微有些吃驚。這幾日,他總借著巡邏的由頭,有意無意的在驛館附近走動。

那些個地痞流氓都不敢往這塊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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