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我細細回顧所有線索，那面墻上的血跡我也想了想，如果說是誰割破手啊一不小心弄上去的，不可能。因為三天前留下的還能有如此鮮明的血跡味，那么……墻壁上應該曾有一大片血跡。

也不知道這線索有沒有用。到了，校長拍拍卓珂的肩，走了。我看到幾個警察一臉嚴肅地盤問。

“請問當你知道這件事之后有什么想法？”

“我……”面前這個人，骨瘦如柴，筆直地像根桿子。不過很年輕。他面上流露悲傷的表情：“我當時是真真嚇了一跳，以至于昨天難過地拒絕你們。唉，誰知道這孩子……”

“那胡幺思呢？”我焦急地問。

也許你們會奇怪為什么我會對這個案子如此用心，有很多原因。例如這是我的母校，例如我從小就對破案感興趣，且我有這方面的天賦……還有我既然進了這個案子，我就沒有敷衍了事的打算。

“胡幺思……”他嘆口氣，“我自然是十分惋惜的，只是她不是我們班同學，自然也只有惋惜了。”

“那，那，陳負在班上一直是怎樣的一個人？”我說。

其他警察不滿地看我一眼。

“陳負……他人緣很不錯的，我經常看到他和好些人勾肩搭背，有說有笑。也是一個……”他的目光躲閃，“非常有主見的人呢……”

我感覺他的態度不對，但哪里不對，就是找不出，這讓我煩躁。

“請問，您上課的時候，有沒有同學經常摔倒。”卓珂突然說話，一說我便吃驚了。

是啊，有這回事，我怎么忘了？

“怎么會呢……哈哈。”這位班主任一邊干巴巴地笑一邊推脫。

“請如實回答，我們已經查過監控了。”

一聽這話，他面色鐵青，緩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地說：“是的，有同學經常摔倒，但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嗎？沒坐好位置就會啊。”

“可是……”卓珂的嘴邊抹出一絲微笑，“我看了那位同學的椅子，椅子腿上可是有很重的痕跡呢。這種椅子可是……”

“好了！不要說了！”班主任突然激動，一下站起來險些掀翻桌子，指著卓珂一字一頓：“你算什么！穿著校服，你又不是警察，憑什么這么逼問我！”

“既然他不是警察，為什么會跟著警察來這兒，你還不清楚？”這刻我竟然沖動地站出來，“說明什么？他有這個權利問你。”

“俞小姐，你……”某一直呆著的警察終于開口，“這么說是……”

“對的！”我生生堵住他的話，“你應該感謝卓珂，卓珂問了這么一個有價值的問題，三班班主任，我想您需要給我們一個答復。”

我飛快地說完，此刻我的大膽，讓我自己都吃驚。我緩緩坐下，口干舌燥，只好倒杯水潤潤喉嚨。

這時這個班主任像一個斗敗了的公雞，焉了。他慢慢坐下，語氣顫抖：“我也不太清楚，那個孩子，是個柔弱膽小的女生，叫席勿思。經常摔倒，然后我就會……”他閉著眼搖搖頭，“罵她，讓她罰站，甚至……”

“體罰？”卓珂問。

是啊？要是不是體罰為什么眼前這人不愿意承認摔倒的事？

他有些不愿意面對這個：“是。”

席勿思……她和這起案子有關聯嗎？

“那你還知道什么？”卓珂問。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沒什么瞞著你們了！”他連忙擺擺手，有些著急的模樣。

“那……有沒有班上誰打過架？”我語無倫次地問。因為那片血跡，所以我才問出這個問題。

班主任的目光復雜，良久，他才開口：“好像……有。”

“什么？”我進一步。

“前些天有人舉報過。”班主任說到這兒，又好像意識到什么似的，連連擺手：“沒有沒有，我說錯了。”

“沒有？”我皺起眉頭。怎么會……沒有？我死死地盯著他。

“你干嘛一直看我？沒有就是沒有。”

“其實……”某警察又來拆臺，“他是有權不回答你的問題的……”

心頭火升起。

你吵什么吵啊？

我知道有權可以不回答！但是就是——嗨！氣人！

然后又是一些大家眾所周知、無足輕重的話題。

席勿思……

我想起了她，決定去詢問一下她知道的事情。

“卓珂……”我剛想說話，卓珂便微微一笑：“席勿思的住址，交給我吧。”

“你……要得到席勿思的住址？”我有些吃驚和佩服。“嗯。”卓珂笑道，“我幫你去拜訪她。”

“為什么？這很麻煩。”我抿抿唇。

卓珂淡淡一笑，眉眼里的溫柔都快溢出來。“不然你什么時候才能拆我給你的禮物呢？”

我……我愣了。從沒一個人，對我這么溫柔，這么好過。但是……這只是一個男人的客套話，只是！俞依，難道一個和你交情不過幾個月的男人用兩句甜言蜜語就把你騙走了！

呵！俞依你真可笑！

人家根本沒用心說，你卻當真。經過一番短暫的思考，我說：“好吧。”

“嗯。”卓珂微微頷首，眼中有些星光閃爍。我的內心五味雜糧。

假設當你一覺醒來，有個莫名其妙的男生對你說，你是他的女朋友，并且對你溫柔百般呵護，你會怎么樣？我一邊死命地拒絕他，偶爾又會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動。

我真懷疑自己是不是綠茶，是不是那種遭人討厭和唾棄的，對自己對他人不負責的女生。

明明好像不喜歡他，卻竟然……會享受他的溫柔，甜言蜜語……但是又想，他說的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為什么我會這么想？

是因為自卑？還是太害怕受傷害，才會往這么差的方面想？

我太過分了。

“小依……你想得太多了。無論如何，你要相信，我是永遠愛你的。”卓珂意味深長地看著我，說道。

這手到擒來的情話。

我害怕他所有的話都是假的，徹徹底底的假。

“你不相信我？”卓珂的眉毛蹙起來，眼里儼然是掩飾不住的失望。我感到我的心一陣陣抽搐。

“我……相信。”我吐出這幾個字，我在騙人。我想。

“你在騙我。”卓珂肯定地說，又寬慰地，“沒關系。我們關系還沒那么親密，你說是吧？”

我望向他，卻看不穿他眼里的想法，倒是他的目光，像是一串光，直直地穿到我內心最深處，仿佛可以看透我內心一切想法。但這種穿透是溫和的，沒有太多敵對與棱角。

我深深吸一口氣，剛想開口說話——

“別說抱歉了。”卓珂轉過頭，走進教學樓。我不斷地深呼吸，仿佛下一秒就會缺氧。

眼前的世界被混亂地攪在一起，不斷地旋轉……旋轉……眼前漸漸模糊起來，我的頭腦一片暈眩，腳步也混亂無力。

卓珂……我對他，到底懷著什么心思？我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我好迷茫。

為什么我會難過……也對，我對每個人的想法都很在意……可是，我還是難過，為什么？

我喘著氣，莫名地想哭，但眼眶是干的，一滴淚也沒有。眼前的世界更加模糊，我的腦袋快要炸了，身上每個零件好像都不屬于我，它們動不了了。我的腦里暈眩感重現，身子一軟，倒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