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周圍沒有弓箭手,護衛首領便囂張的躍下馬,拔出腰間寶劍指著幾個土匪冷笑道:“你爺爺我手里的劍也好久沒喝過人血了!”
土匪們一看這人數上他們這邊五個,對面至少八個人,便知道硬上不行,而且大哥交給他們的人只是讓他們想辦法在不驚動對方的前提下把人截留在賀州城外一段時間,當時官道上的那茶棚的確是他們設下的一個陷阱,只可惜天公不作美,誰也沒想到半路上殺出來了空山派的幾個弟子,他們惹不起空山派,而且后面還被那個個帶兜帽的人拖延了時間,讓他們不得不在這風波嶺拿出風膽看家本領來。
云上的日頭已經有些偏西,土匪們也算完成了任務,風膽便示意幾個彪壯大漢撤退。大漢們立即帶著腿比較短的風膽一溜煙的消失在林間。
捕快們就要去追,阿木立即制止了他們,首領再一次走到窗邊問里面的人接下來怎么辦,年輕男子便要這些捕快先去檢查那些稻草人,看看是否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先前那嘴碎的家丁聞言提著刀一馬當先就沖進林間,片刻就把那些稻草人砍倒一片,走回來罵道:“如今的土匪真是越來越囂張了!要不是跑得快定然要讓他們知道知道他捕頭爺爺的厲害!”
首領看著那些殘骸轉頭問道:“都是稻草人?可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嗎?”
那捕快答道:“沒什么特別可疑的地方,全是些蒙著黑布的普通的稻草人,布料也都是些粗麻布,弓箭也沒有什么標志,對方就是一般的土匪沒什么可疑的!”
首領這才滿意的點點頭,他回到馬車邊說道:“大人英明,那些黑衣弓箭手的確是些稻草人假扮的,方才不過是虛驚一場!”
車里之人并沒有回答,而是傳來“窸窣”的衣料摩擦聲。
阿木坐在車里,見年輕男子突然起身,立即先一手掀開車簾讓年輕男子走了出去,竹林正好又刮起微風,揚起了躬身出馬車的男子腰間的飄帶,起身時恰好一個玉冠束發,白衣飄飄的俊俏書生模樣,毫無殺傷力的外表甚至還有幾分好欺負的微笑掛在嘴邊,卻嚇得那幾個被雇傭的捕快好不痛快,一個個的眼睛差點從眼眶里瞪了出來。
這男子正是大昊朝歷史上最年輕的宰相、如今北魏國新封的鎮西侯爺趙天星。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趙天星這個人是讓那些平頭小吏、普通百姓又愛又恨的存在。金人入主京都城之前,趙天星就因為“奉銀事件”名聲大噪,在民間也收獲了好壞參半的聲譽,但是東方皇族南遷建立南胤,這位趙右丞卻立馬倒戈金人,做了亡國奴才,讓這些前朝遺留下來的捕快們怎么看他怎么不順眼,但又不能責難對方,畢竟是皇族自己扔下了百官吏卒……
那個一路上就覺得憋屈的嘴碎捕快,立即驚呼道:“趙大人怎么是你?”
趙天星抬眼看著他點頭微笑,等著下文,首領和其他幾個捕快眼疾手快的按住了他,首領喝道:“老三,不得對大人無禮!”排行第三的捕快倒也不是真的要說什么,見其他幾個煞有介事的阻止他就閉嘴了。
首領這才看著趙天星擔心道:“大人,這還未進入賀州,小的以為您暫時還是不要露面以防萬一!”
阿木也在一旁問道:“對啊,大人,您出來做什么?有什么事可以吩咐阿木去做的!”
趙天星卻沒有回答他們,而是取下腰間的玉骨折扇,環顧四周喝道:“閣下幾個既然人都已經來了,何不現身一見?”
看著沒有多大力氣的喊聲,卻在竹林間掀起風浪,阿木沒有什么驚訝,那幾個捕快卻表現出非常詫異的神情,原來這位是會武功的啊,那為何一路上還要那般警小慎微,讓他們以為這一趟護送的人是個手無縛雞之力但是滿腦子都是別人要害他的膽小文弱書生?
風起葉落,趙天星說完,四周果然傳來響動,不多時,七八個黑衣蒙面人從天而降攔在了路前。
從中走出一人笑道:“趙大人果然好內力,佩服、佩服!”
來者不善,捕快們立即本能的拔刀擺開陣勢擋在趙天星前面,趙天星卻拍了拍首領的肩膀示意,他走到最前面搖著折扇對蒙面人說道:“本侯都到了賀州城外面,眼看就要與家鄉親朋團聚了,你們為何要在這時才現身出手阻撓,這實在是讓本侯想不明白你們的主子到底想在背后干什么,不知閣下可否為我解惑?”
蒙面人笑道:“趙大人此言差矣,這一山況且容不得二虎,你就應該老老實實在京都城做你的趙右丞,何必千里迢迢趕回西北為賊人賣命,這西北從古至今就只有一個鎮西侯,你算個什么東西?”
趙天星被罵也不生氣,他也笑,看著蒙面人眼底卻在暗暗思襯,嘴上說道:“那你又是為誰賣命的走狗?”
蒙面人不答,卻示意身后的人動手。趙天星見狀一把抄起阿木扔進馬車,折扇變作短劍同對方打了起來,阿木沖進馬車把包袱細軟死死地抱在懷里,神色卻不見得多么慌張。
車外刀兵碰撞的聲音來來回回,捕快們不是什么江湖高手沒有高深的內力,但是沒有一些外家功夫傍身,這年頭也不敢接鏢,況且他們曾經可是京兆府的捕快。雖然不能立即制服對方的蒙面人,但也不至于落入下風。而對面那伙人的目標只是趙天星,反而打得有些分身乏術。
就在雙方站的昏天黑地的時候,一柄帶著寒意的長劍突然飛入戰場,插在了趙天星和蒙面人之間的地面,強勢的將二人分開,暫停了打斗。
那長劍通體簡樸卻處處透著蝕人的寒意,劍尾懸掛著一個木質道牌,上刻一字“空”,即使在場的人都識不得寶劍寒月,那一個“空”字也足夠表明劍主人的身份。
蒙面人立即聚攏到一邊,為首那人喝道:“不知閣下是空山派哪位高人?”
無人應答。
蒙面人看著那冰冷的長劍,互相看了看,最后丟給趙天星一句話就拋煙遁走了。
“趙天星,你已經離開西北五年,西北早已與往日不同,你何必再回來自取其辱!”
待硝煙散去,竹林又恢復了平靜,此時太陽已經垂落西山,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趙天星側耳聽了聽,確認蒙面人已經走了,才撿起腳下的寒月,遞給從馬車出來的阿木,阿木小心翼翼把寒月的放回劍鞘,抱在懷里。
首領雖然有話要說、滿肚子的疑問,但是天色已晚,一行人只有匆匆上馬離開竹林。
稍晚的時候,他們才到了賀州城外,好在此處并沒有受到刁難,一路順利進城。趙天星也明白那幾位絕對不會在明面上和任何人翻臉,否則東方皇族何需要南遷都城建立南胤?
夜晚的賀州城燈火璀璨,運河、湖面、河道上到處都是游船畫舫,乍一看仿佛以為到了江南水鄉。西北三城最以賀州富饒美麗,風土人情絲毫不似西北其他地方的荒涼和蕭瑟,江南商人最愛賀州,是以城外向東的官道歷史上被稱為“絲路”,只是如今天下不怎么太平,東方皇族離開了京都城,處處王侯都要自己當皇帝,土匪流寇四起,“絲路”便衰弱了,但積淀了千年財富的賀州城卻似乎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
“哎喲,客官你好面熟啊,這炎炎盛夏的,干嘛穿這么多嘛,來嘛,進來玩一玩嘛,小女子陪你喝一杯酒,解解暑啊?”
在人流最集中、最吵鬧的一處運河岸邊,有一座占地面積很大,囊括運河兩岸以及運河上如山多的游船的“千人塔”,這地方名字聽著古樸還帶有禪意,但其實就是生意很好的一處大青樓罷了,這里業務廣泛,消息自然也流通的快,來這里的人什么樣的都有。
“客官,別害羞嘛,進都進來了,一個人悶著多沒意思,來嘛讓奴家陪你喝一杯嘛!”
在喧鬧的千人塔,像這種路過的青年突然被扯進千人塔,突然被美女們簇擁著灌酒是常有的事情,這里的魁娘子們個個都有識人斷面的好功夫,生客、肥客,她們能從人堆里一眼就把人就出來,然后再用那婉轉多情的聲音、豐滿的身軀把人迷惑。
基本上賀州城的茶樓里每天都有從這千人塔里傳出的新鮮段子,供說書人們去加工、潤色,再繪聲繪色的描繪品論一番,賺個茶客們的眼淚或者開懷大笑,順帶再賺幾個賞錢,夜晚便又去那千人塔一解相思。
“客官,你真的好害羞哦,從方才進來就一直不說話的,你難道是不會說話嗎?奴家一個人在這邊好寂寞哦!”
在千人塔的每一處地方都有一兩個“嬤嬤”監視姑娘們的情況,這本來不起眼的角落因為客人的不配合很快引起了“嬤嬤”的注意。千人塔這地方,這種帶兜帽蒙面的江湖客每天出沒的沒有一千也有一百,并不是什么稀奇。只是角落里的這一桌,進來也有將近一個時辰,看著就知道是個生客,而且衣服雖然不華麗,但布料并不是一般百姓能穿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