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晚棠提起裙角跨進女帝寢宮的門檻時，早已看見穿著繡著金梅紫衣的趙云裳在女帝身邊坐著彈琴，細長的玉指在琴弦上飛舞，跳躍，譜出低鳴婉轉的琴音。

桌前兩人對弈，皆沒有因為趙晚棠的出現有所懈怠。

她也不好前去打攪，只好識趣地坐在桌邊看著。也不知道自己守過劉清羽與他人下了多少盤棋，他的一舉一動自己總是銘記在心，比如，他決定能贏的那枚旗子，總是會放在臉側滑一下……

琴音哀怨，忽高忽低，似嫁女如訴如泣，似黑鴉廢屋哀嚎，似瀑布之水滔滔不絕……趙云裳怎么會彈出這種琴音？女帝心緒被打亂，她不解地看了彈琴之處，才慢慢將心緒扭轉。在身邊昏昏欲睡的趙晚棠未曾察覺趙云裳的變化之端，濃密的睫毛顫顫著，眼睛也快閉緊。

“好了。”女帝點下那顆黑子，開心地點點頭。劉清羽見無路可走，笑著把白子丟回棋碗，恭恭敬敬地扶手作揖。

“清羽甘拜下風！”

“不必！下次還有時日，就找你陪我下棋！”

宮婢上前收拾好棋局，退避出門。而趙晚棠還是趴著睡著，剛才發生了什么她也未曾發覺。

兩人見她睡得正香，不忍心打擾，女帝示意劉清羽前去柳塘邊垂釣。

這柳塘的魚不僅僅多且肉質鮮美，大抵是塘邊的腐物皆以蟲蟻居多。趙晚棠極喜歡女帝以此魚做清蒸，每每不就飯吃上幾條才會心滿意足地和阿理回海棠居。

聽著女帝講述二公主幼年的事情，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眸中皆是期待之意，在期待著什么？期待著娶了她之后，一定要讓她們母女倆承受自己這么多年來遭受的苦難嗎？應該是的。劉清羽想著，眸色也變得冷漠。

“你們讓我好找！”趙晚棠不知何時就醒了，見著寢宮空無一人，該是找了他們許久的模樣。

見她前來，趙云裳不屑地低頭削著蘋果。剛才女帝一直在劉清羽面前說盡她的好話，心下正郁悶呢。

“過去你姐姐那邊吃些果子！”

聽罷，她僵住腳步，原本要把這腳下的木板踏破之感也變得溫柔起來。趙云裳更是露出了溫婉的笑容，主動招手示意。

“妹妹，過來呀。”

看著趙云裳的紅唇，她不情愿地走了過去，提起衣擺坐下，一手抓了把葡萄放在嘴中抿出皮來。

“母君！我餓了！”

女帝點點頭：“就知道你饞，不妨來看看這筐中。”

三四條銀白的鯽魚擠在筐中，垂死掙扎。趙晚棠嘟喃：“這要臭了如何是好？”

“那你就把它吃了。”劉清羽答道。

這天氣的確熱，鮮魚可不能讓它們悶死曬死。趙晚棠提起筐，放在太監手中：“送到司膳房去！”

“諾！”

司膳房自然知道二公主的口味，也無需她多提醒。

“母君！”趙晚棠喊到。

女帝自然知道趙晚棠來是所為何事，開門見山：“就讓劉氏父子陪同你們兩姐妹去迎接周元帥回都城。”

她有些竊喜，兀自坐在一邊，但突然想到什么，又試探道：“母君！我想讓禮部尚書之子慕容裴一同前往……”

“準！”

隨著女帝的允諾，她笑出好看的貝齒。而劉清羽冷冷看她一眼，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