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絕殿外寧靜如死，讓人不寒而栗。

云珩道：“二選一的話，那肯定選生不如死，我們修仙之人還是希望好死一場，仙風道骨數萬載總不能沒有個全尸不是？”

話音剛落，白亦乾幾乎是一瞬之間將手沒入他胸膛，云珩悶哼一聲，竟生生忍下，直到那只手慢慢取出了他的七竅玲瓏心。

白亦乾目光看不出任何情緒，只是偏著頭專注地欣賞，將那顆七竅玲瓏心拿在手里把玩，看著它流轉著金光也淌著血，少頃才評價道：“星君果然仙風道骨，這七竅玲瓏心甚至悅目。”

云珩嘴角流下一道血，眼前一陣陣發黑，整個身子幾乎站不穩。胸口處卻沒有一絲血跡，只有血肉里撕裂的疼痛才能證明剛才發生的一切。

說話間，白亦乾將五指合攏，握緊，七竅玲瓏心便在他掌心中被攥了個粉碎！

殘骸碎末像沙一樣，從他的手心慢慢流逝，落在地上隨后被風吹散。

白亦乾淡淡地抬眼，勾起唇角道：“你們仙官修得這玲瓏心是為了幫自己度過羽化之苦。不過方才本帝沒想起來，看來天樞星君羽化時可能要遭點罪了。”頓了頓，他又道：“看在東霖的面子上，本帝不殺你，找個沒人的地方等著三日后羽化吧。”

云珩抬手擦了擦嘴角血跡，“那小仙真的要叩謝鬼帝不殺之恩了，沒想到小仙居然有幸在鬼帝手下撿了一條命，這可以作為談資在眾仙官面前炫耀萬載了。”

白亦乾收回目光，轉身欲走，道：“好啊，隨你。”

“鬼帝請留步！”云珩高聲喚道，向前跟近了兩步，指著樹下，“她，請讓小仙帶走……”

白亦乾緩緩轉過身，道：“天樞星君別把自己的生路走死了。”

云珩認真道：“鬼帝勢位至尊，何必與小友糾纏！”

白亦乾道：“她是本帝的人，本帝想怎么糾纏就怎么糾纏。”

聞言后，云珩霎時啞然失色，道：“什么？”

“我們已經成親了。”白亦乾定定地看著云珩，道：“她是現在是本帝的夫人。所以，本帝想對她做什么都可以。”

云珩猛然想起昔日竹葉酒館，重慕顏那句玩笑話，她嬉笑著說要去會會酆都大帝，沒想到……她竟真的去了。

云珩啞聲道：“既已成親，她為何認不出您來……大人，你騙她好苦啊。”

白亦乾指尖摩挲著面具，面帶微笑，“本帝有點特殊的小癖好，不行嗎？”

云珩道：“您為何要騙她？”

“我們夫妻二人之間的事，需要講給你聽嗎？”

“早知如此，昔日小仙就不該給她講那么多故事！若不是您這幅好皮囊遮住了小友的眼，她絕不會去招惹您，更不會放您出境！”

后半句直接惹怒了白亦乾，他眼神冷得駭人。

云珩卻絲毫不懼，直接說出心里話，“莫不是因為萬年前那件事？您恨地府諸君，血洗幽都勢在必行。所以您以什么心態與她接近？報復嗎？……您知曉她是閻王的掌上明珠，是地府諸君的軟肋，所以與她糾纏，為的是平息您心中的恨意，想有朝一日拿她要挾地府來復仇！”

白亦乾笑了笑，道：“哦？看來你也知道本帝不是自愿進得虛空之境了。恨？何止是恨，本帝護幽都周全，他們卻忘恩負義，這些恩將仇報之輩留著何用。”緩了緩，他又道：“至于為什么接近，自然是因為本帝喜歡她。從來沒人敢站在本帝身邊，只有她膽子大得很。”

囚禁鬼帝一事一直都是幽都的禁忌，連鬼史上都不著筆墨，只字不提，甚至后晉升的鬼官們都不曉得當年實情。

云珩非幽都之人，更是不清楚其中百般糾葛。他只知道鬼帝睚眥必報，最不容忍背叛，可偏偏就被自己的部下囚禁萬年，還是與那些大兇鬼物關在一起……若不是重慕顏毀血符，破結界，想必鬼帝至今還不得復出。不用問，就知道這恨早已入骨。

云珩扯出一絲苦笑：“鬼帝說喜歡？小仙僭越，從鬼帝眼中只能看見征服與駕馭。”

白亦乾哼的笑了一聲，滲著冷意：“天樞星君還能窺探到本帝心意？有趣。”

云珩擦了擦額角壓根不存在的汗，自嘲道：“您也知道天界的差事不好做，若不練就這身察言觀色的好本事，當真是不好混！”

白亦乾目光已經冷得嚇人，好像只要云珩再說一句，便會讓他死無葬身之地。白亦乾道：“你是不是喜歡這小東西？”

云珩搖頭，“從未動過非分之想，滄海百年，半夢半醒間，她是我遇到的唯一一個‘不同’，我與小友只作知己。”

“哦？知己？那星魄護體，你如何解釋？那次若沒有你那道星魄護住她的心脈，她早就被撕裂生魂而死了！”

這是一句格外古怪的話，充滿了敵意又飽含了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