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曰:
解語宮商,為誰奏、長生一曲。見說道、宓堂深處,寶香芬馥。月里飛仙云際下,乘鸞來伴鳧仙宿。約年年、生日醉冰筍,簪梅玉。
花與貌,爭清淑。云共發,斗新綠。盡壺觴為壽,苦無他說。有子有孫真老大,無嗔無妒家和睦。更鸞花、剩著幾番封,平生足。
次日清晨,列車再次停下。群臣經過這一夜的洗禮,也知曉了西北的速度。兵部侍郎感嘆稱道:“怪不得妙玉長公主能如神兵天降一般解了京師之圍。諸君算算,這一天一夜我們走了多遠?”
戶部向來是李想的自留地,雖然老尚書已然致仕,可這班底尚存。縱是閹黨和東林也只是伸手要錢,而不敢拆了重建。
新任的戶部尚書就是汪文言,原本在中書的,被左遺直按在這個位置。他也甘之如飴,反而能釋放他的能力。
當下說道:“四百里!這是現而今的速度,等著徐光啟把一個機器研究出來,用順王的話就是朝發夕至。”
“京師附近可能否?”
“自然是能的。不過嗎,還要等上幾年。今年戶部可是沒多少進項,諸公都明白的。”
諸臣也都善解人意。光是前后兩位皇帝的國葬,就能花國庫一半下去。在算上幾場戰事下來,沒有花光都是說國庫有錢了。
張后的車門也被打開,群臣趕緊行禮。張后被攙著下車,免禮說道:“出門在外的,哪有這么多禮?從今兒起都免了吧。大人們可都睡得好?”
汪文言皺皺眉:“臣挨著順王車廂太近了,一夜不得安生。臣請換個車廂。”
跟他一個車廂的戶部諸官噴笑起來,張后也是無奈。這些西北出來的官就沒一個能尊敬些順王的。而且這段子就張嘴就來,直奔人家女眷的。
嘆口氣說道:“人家少年夫妻,你們留些口德吧。今日早間吃什么?原來車里還可以開火做飯的。”
禮部侍郎翻開一本菜譜念道:“西北莜面,窩窩,牛奶,雞蛋,烤面包?這都是什么?”
汪文言哈哈一笑:“這可不是賣窮。只因為牛奶雞蛋是西北的必需品,產量太大了,不這樣消耗就會傷農。那個面包是順王發明的,可是難吃至極。虧著他還有個甄妃和瞿嬪,按著他的法子又做了幾次,這才香甜可口起來。諸位可嘗嘗的。”
張后也很感興趣,正準備回車里品嘗一下呢,就看見遠遠地來了兩輛馬車,那路上不知鋪的什么,灰灰亮亮的,馬車不顛不晃跑的飛快,不多時就過了護衛到了近前。
車門開處,兩位佳麗裊裊下車,盈盈而拜:“奉林王妃命,前來迎駕。請皇后登車見禮。”
汪文言不露聲色的把群臣帶到一邊去看風景,就是有好奇偷看的,也認不出是誰。
張后點點頭,當先就上了車。這兩人她實在熟悉。一個是貴妃賈元春,一個是公主秦可卿。
坐穩之后,問她們二人:“一向可好?”
秦可卿說道:“我們是逃出樊籠的,九原可比天堂。皇嫂可是受苦了。”
張后苦笑一下問元春:“林瀟湘也是胡鬧,怎么就指使你們來做這些?”
元春一改內宮中的沉穩,只和她撒嬌:“我現在可是白吃白住,從姐姐家出來時,一分銀子都沒有,人家養活了我,出些力而已。”
張后深看了她一眼:“這么說,是不想回去了?”
元春跪下回話:“昔日的賢德妃以死,又昭告了天下。先皇所托之事,臣妾也已辦妥。如今交旨,乞留殘命活在人間。”
說著就從懷里掏出那份圣旨,雙手捧給了皇后。
張后接過來看看,嘆息說道:“果然如此。我說順王怎么就敢斬了魏氏和客式呢,卻原來在你身上還有一道旨意。也罷,我代先皇收回旨意。昔日賢德妃以薨,世間只有西北賈元春而無金陵賈元春。”
元春大喜,重重磕下頭去。
張后又命人叫來寶、探二位,一同用了早餐。只是席間,瞧著這四個人有些過分熱情了,不由害怕起來,難道順王要全吞下去?這也太...
正想著呢,列車又跑了起來。可卿說道:“林瀟湘為了皇嫂來,可是大費周章。我先賣個乖,等著到了,皇嫂自然知道的。我們倆就是忙活到昨晚,這才抽身趕來的。”
張后心中慰貼,還是黛玉知道我的心腸。這派出自家的妃子們一站一站相迎,恐也是絕無僅有的。既不奢靡浪費,又能讓人尊重。真是心如比干一般。
坐在車里有人陪著聊天,這才是趕路的樂趣。否則自己坐在鳳輦上,除了威嚴以外,就剩無趣了。
宮內的嬤嬤們也不說話,頗為認可這種命婦接駕的手腕。又活泛又有禮。這可要記下來,等著別家用的時候,可以教出去學。
又跑了兩個時辰,眼看著就要晌午了,一位宮女來報:“順王來問,前面是皇莊了。皇后有意看否?”
張后不明所以,何時在這里置辦了皇莊?
可卿給她解惑:“因為王府內,宮里出來的人有很多。為了感恩天家的優容,就在這里圈了一塊地,單種些進貢的農產。平時是由老內侍們盡心打理著。皇嫂可有用過的?”
張后這才明白過來:“是那些瓜果吧?真是好的,我和周后都愛吃。可也不敢多要,怕下邊人為難。這么說,原來是自己家的,那我可要好好品嘗了。”
傳下話,要去看看皇莊。緩緩停車后,只見王安、周全、夏守忠、裘世安四個老奴帶著黛玉的鳳輦跪倒在路旁,口中嗚咽有聲,請皇后登車而行。
張后也濕了眼睛,這四個人有太上的老奴,也有先帝的近侍,要不是和閹黨絕交了,此刻也見不到他們。
群臣也跟著下來,看見這四個公公也是大吃一驚。原本都以為死了的,卻藏在這里棲身。
李想趁機說道:“閹黨牽連甚多,也不完全都是閹人的過錯。忠君的還有很多,這幾個不就是這樣嗎。躲到這里給天家開辟莊園,專門供奉宮里。自己既能果腹,又能為天家供奉。各位大人,這才是太監的正確用法啊。我有心裁了內侍入宮,除了這最后一批外,再也不許私自宮刑,違者入罪。諸君可議議這法子。”
宗正和鴻臚寺的寺承都問蠲了內侍,那宮中的雜事誰來辦理。
李想看張后登車走了才說道:“如今宮內除了兩位皇后,還有幾位太妃。說實話,那里面的日子不好受。我想起當年各妃子省親的故事來,就想著若是家里還有人的,能否請回家去恩養天年?當然這費用是要宮內每年一總出息的。一來也能讓人家享幾年天倫,二來就是裁撤宮中用度。除了兩位皇后外,該關的關,該撤的撤。省下這些錢哪怕都給了出宮的人也行啊。
說話狂妄的話,就算我兒子登了位,那也要十好幾年吧。這期間不是正好調整了皇宮的布局嗎?”
朝中群臣只管著點頭,眼睛卻看向大宗正。這事兒可不好表態。從來都是皇宮里招人,可頭一次聽說往外攆人的。
大宗正也是為難,這事兒不經過兩位皇后,可是不好定下來。萬一人家誤會是群臣欺負寡婦呢,這可就是大麻煩。
李想今天是要語不驚人死不休,不管你們受得了受不了,我只管說個痛快:“另外就是皇宮空著也是浪費,每年各種修繕費用也是不少。我就想著,能不能把偌大的皇宮利用上。比如說啊,將來的內閣就放在皇宮內,六部有事直接進宮商議,又快捷又還有人氣。至于后宮那里自然要重重防范,其余地方,開禁也不妨的。”
他剛想說賣票的事,又被一群人罵了回去:“成何體統!這樣哪還有什么天威?君王家的宮闈豈能這樣讓人輕易窺探。先帝就是一時不慎,才遭了奸人算計。還敢開宮禁?要不是你兒子要繼位,我等都要懷疑你的用心!”
李想咽下賣票的話,說起這件事:“天威什么的,不是靠著圍墻就能有的。是靠著你我這些群臣齊心勠力,把內政外交做好,國富民強后,這威嚴自然就有了。
就如我這次攻破興京一樣,他們也有皇宮,還是仿著我們蓋得。可在我西北軍火炮面前,他有什么天威?”
汪文言趕緊出來說合:“這樣吧。諸位大人可去順王府看看,先看了再說,從長計議如何。”
群臣這才放過李想,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談論起來,大都否決了這異想天開。只有君王高高在上,最好不在人間。他們這些官吏才能行使代天巡狩之責。要是天子不再是天之子了,那這官豈不就和民混在一起了嗎。這才是他們絕不同意的道理。
李想繃著臉等著皇后采摘回來上車后,就氣吁吁的不見人了。
張后聽完宮女的轉述,就問四女:“你們王府是怎樣行事的?”
探春笑吟吟說道:“王府與九原城融為一體,除了我等的內室園子是禁區外,其余景觀都是容人隨意進出的。況且王府內分工明確,比如這王府就是臣的二姐迎妃在打理。除了她之外,我們都只是住著罷了。就連這二位姐姐,也要定期交了房費的。”
元春羞惱的接住話頭:“哪有你們家這樣收客人房費的?也真虧二妹妹張的開嘴。”
寶釵小聲說道:“府里的雜役都是雇的人,這種種開銷也是有的。王府除了二姐姐就是黛玉是在家。別說我們了,就連你們不也是在外面有著生意,幾進幾出的宅子不住,非要擠在這里。出些房錢,也是用在你們房里的。”
可卿哎喲一聲:“寶妃說的好。既如此,干脆咱們散了伙。你回你的金陵,探丫頭回天津衛,我和元春去西疆。這樣不就省下來更多。”
探春癟癟嘴,拉了寶釵一把,就不說話了。
張后饒有興致的看她們演戲,就覺得比宮里熱鬧。她們居然不搶著男人受寵,只管自己的生意。難道說,王府里的女人都能自己做生意?這順王真就任憑她們拋頭露面?
可卿看出她的疑惑,笑著解釋幾句:“皇嫂勿怪。倒真不是為了幾個錢,誰家也不少了。是為了搶資源。以前是搶棉花、搶火油。現在已經是搶地盤了。李王爺也是個妙人,竟然早早的把家給分了。掙多少都是自己的,王府就收個份子。也難怪我和元春動心,一地的資源可不是那樣好拿。當地的官府、百姓、商家都要照顧到,這樣才能整合一地的資源為我所用。
至于留在王府不走,一是圖個熱鬧,就是吵架拌嘴也是好玩的。二是王府才是最大的資源庫。誰也不想失了先機。就比如說這軌車。這是四郡聯合做的,可是我們學會了技術,不也就能去別處做了嗎?光是貨運的錢就能掙得不少,還能拉起來各地的收入。西北各地府縣都瘋了一般求著去建設呢。”
張后忽然問道:“那...我也可以嗎?”
四女齊齊閉嘴。皇后要是參與要進來,哪還有她們的飯碗。
張后抿嘴一笑,把這事暗暗記在心里。等見了黛玉,才要好好說說。
差開話題說道:“前邊還有誰接我?”
“該是甄妃和邢嬪了,她們要請您去看看紡織廠。里面全是女工,好熱鬧。最后就是迎妃帶著雪雁、晴雯請您入城。黛玉實在動不得,這孩子不定什么時候就要生。只能讓我們代她迎鳳架了。”
張后擺擺手:“這就足夠了。只希望是個小子吧。我可是等不及要見見我的小女婿了。”
眾人齊齊笑了起來,都說此事是一段佳話。
果然群臣也被林瀟湘的誠意所傾倒,尤其是跟著鳳架見了紡織廠以后,才對什么是工廠有了新的認識。
幾千女工流水線的工作方式,讓眾人驚嘆,女人要是忙起來,就沒男人什么事了。
張后自然贊嘆不已,問到邢妃:“聽說你在無錫還有一家這樣的廠子?”
邢岫煙做禮回答:“回皇后,確實如此。不僅是無錫,王府在江南共有四家工廠,分別在金陵、杭州和揚州。也叫諸位大人知道,王爺早就布局江南。只要王府一聲令下,管叫金陵再無一尺布、一斤鹽的交易。不用多久,金陵就會民怨沸騰。”
說這話時還小心翼翼看看李想,這都是李想教給她說的。按她的性子,可是說不出這樣的話來。
張后對群臣痛心言道:“這才是你們要說給哀家的話,如今卻要一個女子說出來。羞也不羞?本宮決意下江南!我要親眼看著他們俯首稱臣。順王,我要借用你家妃嬪。此次就用一干女人打敗他們!”
群臣面紅耳赤,唯獨李想拍手叫好,引來一片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