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渺的月空下，里面的屋子里熱鬧非常，外面的的空曠巷子里，卻顯得冷清至極。
僅僅幾天，方瑾瑜身上便顯得單薄了不少，似乎是瘦了許多。
他看到莊毅的目光，甚至毫無波瀾，只是輕聲說道：“我找韓姑。”
語氣卻是平淡如一汪不起波瀾的海水。
月光打在莊毅的身上，他一半的身影站在陰影里，一半站在月光之中，默默點了點頭。
再出來的時候，只有一個已經年過四十的婦人。
那婦人伸手攏了攏自己身上的發，穿著一身新衣裳，絞著手的模樣，似乎有些緊張。
韓姑沒想到兒子會跑來找自己，她默默看著他的影子，一點一點走過去。
影子在地上拖得很長。
不多時，兩道人影就交疊在了一起，變成了一個更大的影子。
韓姑站定在方瑾瑜的面前，抬眼看去，方瑾瑜的眼圈上有著淺淺的青色，明顯是沒有睡好。
再看他身上單薄的衣衫，不免心疼，想叫他多添點衣衫，可是想到方瑾瑜平時的態度，終究是改了話頭：“你找我有什么事？”
方瑾瑜目光里沒有任何溫度：“我過幾天就要出國了，臨走之前，我爸讓我來看看你。”
韓姑心里一緊，猛地拉住他的手：“去哪里？”
方瑾瑜默默看著她抓著自己的手，低聲說道：“去艾國。”
那么遠的地方。
方瑾瑜明顯看到了眼前的婦人，眼里突然打濕了，可是韓姑明明并沒有撫養過他，哪里會有什么感情。
“沙子吹進眼睛里了。”韓姑揉了揉蒼老的眼睛，笑著說道：“艾國好，你在艾國可以接觸到很多人，你……”
“我走了……”方瑾瑜突然打斷她的話，轉身頭也不回。
只留給了韓姑一個孤冷的背影。
“兒子！”韓姑急急喊了一聲：“進去里面喝杯茶再走。”
她挽留，方瑾瑜看了一眼那熱鬧的院落，里面依然是歡聲笑語，甚至能聽到程綰低低的笑聲，像是喜鵲似的。
想再最后看她一眼。
他也不想出國，只是父親說，讓他出去重新打拼，不能辱沒了方家，以后要重新將方家的榮耀找回來。
他不能不去。
“好吧。”方瑾瑜點了點頭。
韓姑喜滋滋地帶著他往里面走，還沒進去就喊道：“我兒子來看我了。”
里面的人面面相覷，分明看到韓姑眼里的濕潤。
大院子里，程綰剛好端著一盤洗好的菜出來，看到這一幕，分明覺得有些怪。
韓姑明明臉上帶著笑，卻有些悲涼。
方瑾瑜在韓姑熱情的招呼下，坐下。
“我兒子要出國了，還知道臨行前來看看我，我已經很滿足了。”說這話，韓姑眼睛卻是舍不得地落在方瑾瑜身上。
這輩子，就只剩下這個盼頭了，渴望能早點找到兒子。
看一眼，那就知足了。
只要他過得好。
方瑾瑜的目光卻是落在了程綰的身上，程綰拉過莊毅的手，兩個人坐在一起。
韓姑為方瑾瑜倒了一杯酒，說了一句吉利的話，方瑾瑜乖乖地喝下了。
原本不想待那么長時間的。
但是沒想到等到所有人都散場了，方瑾瑜才站起來。
韓姑念念不舍地陪他走了出去。
這一送，只怕以后都很難見到了。
莊毅的車子停在一旁，正在給程綰系安全帶，輕聲說道：“聽說是方守業的命令，讓方瑾瑜馬上去國外。”
“那樣也好。”程綰嘆了一口氣。
方家都這樣了，留在這里做什么。
莊毅的手握著程綰的，感覺到一些涼，便放在手心里，哈氣：“冷嗎？”
程綰搖了搖頭，月光下，女人的表情分外的安詳，與外面的冷風格格不入。
“走吧。”她說。
莊毅將她的手放入了自己的口袋里，這才開了車，離去。
翌日。
醫院里。
莊毅來到了大廳的前臺，柜員看到莊毅忍不住疑惑：“莊醫生，您怎么親自下來了，是有什么事嗎？”
莊毅遞過去一張表格：“我給我老婆做個全身檢查。”
那柜員驚愕不已，拿著表格去看，怎么莊醫生這么快就要當爸爸了嗎？不知道要讓多少科室的女醫生護士心碎了。
程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等著，看到莊毅人高馬大的身影走回來，引起一陣驚呼。
莊毅的照片還掛在醫院的大門口，不少人都認得莊毅，他是醫院的活招牌。
“那不是莊醫生嗎？怎么也來看病？”
“不是吧，好像是為了她老婆做檢查來的。”
“天哪，莊醫生都有老婆了嗎？”
路過的護士一個個哀嘆不已，目光一直偷偷查看著莊毅那邊。
程綰拿了一堆體檢單，忍不住埋怨地瞪了莊毅一眼：“我都說了我沒事，只是因為吃撐了，才睡不著。”
“有備無患！”莊毅卻是直接帶著她去做了各項檢查，最后還去看了一個女醫生。
女醫生看到莊毅神色凝重地帶著程綰進來，嚇了一大跳：“怎么了？是得了什么病？”
“她失眠！”莊毅沉聲說道。
程綰臉上燒了起來，這也太小題大做了吧。
那女醫生也是嘴角一抽，看到莊毅手上拿著一堆檢查結果，接過來一看：“全部正常啊。”
女醫生去查看程綰的臉色，發現有些通紅，是不是有些低燒。
連忙為程綰檢查了一番，最后卻認定，程綰根本什么事都沒有。
“怎么樣？”莊毅問道。
女醫生搖了搖頭：“沒有任何問題。”
“可是她昨晚睡不好。”莊毅猶豫了一下又問：“你再看看。”
女醫生堅定地說道：“她的身體很健康，如果是失眠的話，可能是因為心情的原因，或者是心理上有壓力。”
莊毅看向程綰，詫異地問：“你心里有壓力？”
他居然沒有察覺到。
程綰哭笑不得，她都說她昨天吃撐了，莊毅偏偏不信。
程綰沒有回答。
那女醫生說道：“回去多放松心情就好了。”
這不是瞎折騰嗎？要不是因為來的人是莊毅這個比她還要有名望的醫生，不然她早把人趕走了。
檢查了很多東西，程綰也餓了，拉著莊毅要去吃飯：“我們去吃點東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