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一連幾日都待在丁棠那里，等進(jìn)了東宮，再遇上賈紅雪的時(shí)候，兩個(gè)人都有些尷尬。

最后，還是賈紅雪先說了話，她問道：“太子今日可還要出門嗎？”

“不了。”

太子答道。

“那……去我房里吧，我叫人燉了湯。”

賈紅雪用期待的眼神看著太子。

太子躊躇片刻，丁棠身邊的侍女過來了。

“太子殿下，夫人正在房里等您呢！”

這侍女名叫碧言，是個(gè)機(jī)靈丫頭，丁棠雖然不諳世事，她卻不是，她是丁興洋特地挑中，陪丁棠來東宮的。

她頗有膽色，即便是當(dāng)著太子妃的面，她也面不改色，從容應(yīng)對，一心只想讓太子去丁棠房里，也不管是不是會得罪了太子妃，也算得上是一個(gè)忠心耿耿的丫頭了。

太子妃此刻一臉不悅的瞪著碧言，碧言只裝作沒看見，繼續(xù)對太子說道：“太子殿下，奴婢方才聽夫人說起，你答應(yīng)了今日要去她房里，教她畫畫的，奴婢怕你宮中事忙，給忘了，所以才會在此等候。”

太子的確說過這話，他看了看賈紅雪，露出為難的神色。

“怎么？你家小姐，竟然不會畫畫嗎？還要太子親自教。”

賈紅雪心中不快，已經(jīng)連續(xù)忍了多日，此刻終于爆發(fā)。

碧言不慌不忙的答道：“回太子妃的話，人各有所長，我家小姐最擅長的，乃是舞蹈。”

一提起舞蹈，賈紅雪的臉都綠了，誰都知道，太子最喜擅長舞蹈的女子，從前齊彩琪便是如此，若不是她一直阻攔，加上齊彩琪心機(jī)頗深，齊彩琪不見得會失了寵。

好不容易，沒了齊彩琪，竟然又來了一個(gè)擅長舞蹈的女子。

賈紅雪下意識看了一眼太子，太子連眼睛都在放光，高興極了。

“是嗎？棠兒竟擅長舞蹈？怎么她沒告訴我呢？”

太子驚喜的問道。

賈紅雪聽見太子如此親熱的稱呼她，心里更是不安。

“回太子，我家小姐不喜歡在人前說這些，可她喜歡什么，擅長什么，我們做奴婢的，是再清楚不過了，您大可以現(xiàn)在過去，讓她跳一段給您看看，必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碧言說道。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這就過去！”

太子高興的大步往前走，走了幾步，才想起來，賈紅雪還在那兒站著。

于是，他又轉(zhuǎn)身對賈紅雪說道：“紅雪啊，今日我就不去你那兒，改日我再過去，湯你就自己喝吧。”

說完，太子又急匆匆的朝前走去。

“太子，等一下！”

賈紅雪在身后叫住他。

“還有何事？”

太子轉(zhuǎn)身問道。

“我能和你一起去看舞蹈嗎？”

賈紅雪這么一問，讓碧言措手不及，太子也不知說什么才好。

賈紅雪走上前去，挽住太子的胳膊，對他說：“太子，我是想著，我至今還未見過妹妹呢！”

事實(shí)上，丁棠從進(jìn)了東宮以來，還未向太子妃行過禮，太子過度寵愛她，根本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賈紅雪這么一說，太子才驚覺此事。

“對啊！我怎么把這事給忘了，哎，真是于理不合啊！紅雪，對不住啊，我最近太忙了，如此說來，此時(shí)正是一個(gè)好機(jī)會，走吧，你就同我過去！”

賈紅雪心里跟明鏡似的，太子說自己忙，不過是推諉之詞，但無論如何，她得想辦法阻止太子更加寵愛丁棠，否則，她就真的什么也沒了。

碧言心中不悅，可也無可奈何。

到了丁棠房間，她直直的盯著賈紅雪看。

碧言趕緊走到丁棠旁邊，提醒道：“夫人，是太子妃來了。”

丁棠一聽，上前行禮。

“見過太子妃。”

賈紅雪一看見她，便也就知道，為何太子如此喜歡她了，她長得和陳玉苒，實(shí)在是太像了。

這讓賈紅雪心里更加別扭了，太子從前喜歡陳玉苒，她是知道的。

她故意問丁棠，“怎么只向我行禮，太子呢？”

丁棠察覺到太子妃語氣中的不友善，又準(zhǔn)備向太子行禮。

太子卻擺擺手說道：“不必了，是我跟她說，不用向我行禮的。”

賈紅雪生氣的說道：“那怎么行？沒有規(guī)矩不成方圓，她不向你行禮，卻要向我行禮，傳出去，豈不成了笑話？”

太子不耐煩的說道：“這就是在家里面說的話，有誰會往外傳呢？若是太子妃覺得不合理，那么棠兒也不向你行禮，不就行了嗎？這說來說去，都是東宮的人。”

賈紅雪被太子反駁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丁棠受不了這樣尷尬的局面，她為了緩和氣氛，笑著對太子說道：“太子，我新作了一副畫，想給你看看。”

“好啊！”

太子高興的說道，也不知是為什么，丁棠好像有一種魔力，只要看見她，太子瞬間就會開心起來，這樣的魔力，連陳玉苒也是不會有的。

太子湊上前去看丁棠的畫，把賈紅雪拋在一邊。

賈紅雪完全成了局外人，尷尬的站在一旁。

“你這畫……”

太子忍不住大笑起來，這引起了賈紅雪的好奇心。

“太子，我的畫如何？”

丁棠眨巴著眼睛問道，就是一個(gè)懵懂的少女模樣。

“很特別，很不錯(cuò)，我很喜歡。”

太子笑著說道。

“真的嗎？”

丁棠毫不顧忌的挽住太子的手，仰著頭問他。

“當(dāng)然是真的。”

太子說道。

賈紅雪慢慢走上前去，問道：“太子，可否讓我也看一看？”

太子把畫遞到賈紅雪的手里。

賈紅雪看了這畫，忍不住嘲諷的笑起來。

“妹妹，你這畫的是什么啊？不像馬也不像驢，還有這旁邊的荷花，荷花怎么會與馬或者驢相配呢？”

丁棠低著頭說道：“我的畫藝不精，因此才想讓太子教我，讓太子妃見笑了。”

“你這畫畫的水平，只怕就算太子肯教你，你也學(xué)不會啊！我瞧著你，與秦尚書的兒媳長得相似，難怪太子會喜歡你了。”

“紅雪，你說什么呢？”

太子生氣的反問道。

“太子殿下，我沒說錯(cuò)吧，你就是因?yàn)樗L得像玉苒，才喜歡她的。”

“怎么？太子你喜歡玉苒姐姐嗎？”

丁棠問道。

太子有些手足無措，賈紅雪私心想著，這樣下去，丁棠心里一定不舒服，會認(rèn)為自己不過是陳玉苒的替代品。

她繼續(xù)添油加醋的說道：“是啊，太子從前可喜歡她了，而且玉苒畫畫的功力可厲害的很！”

丁棠有些落寞的說道：“原來是這樣啊，玉苒姐姐確實(shí)很優(yōu)秀。”

就在太子也不知如何是好的時(shí)候，碧言突然說話了，“玉苒小姐是很優(yōu)秀，可她畢竟已經(jīng)是秦尚書的兒媳了，我家小姐雖與玉苒小姐長得像，可畢竟不是玉苒小姐，也有獨(dú)特之處，相信太子早已發(fā)現(xiàn)了。”

碧言替太子解圍，太子趕緊說道：“是啊，棠兒有棠兒的好，棠兒更加活潑開朗，我還是更喜歡棠兒，至于玉苒，她并不喜歡我，已經(jīng)是入了秦府的人，不用再提起了，在我心里，還是棠兒更好，太子妃，我們還是坐下來，一起看看棠兒的舞蹈吧。”

賈紅雪被嗆得說不出話，只能暗自坐下。

太子又對丁棠說道：“棠兒啊，我聽碧言說，你的舞蹈跳的甚好，能跳一段給我看看嗎？”

太子的語氣十分的溫柔，賈紅雪一點(diǎn)也高興不起來了。

“好！”

丁棠十分聽話，無論太子讓她做什么，她總是乖乖的應(yīng)允。

丁棠身著粉色衣衫翩翩起舞，碧言彈得一手好琵琶，她為丁棠伴奏，兩個(gè)人配合十分默契。

太子看得入了迷。

一曲過后，太子拍手稱快，“真是好極了！”

一旁的賈紅雪卻掃興的說道：“比起之前的二夫人，還是差遠(yuǎn)了。”

碧言聽著賈紅雪一再的逞口舌之快，忍不住上前說道：“太子妃，不必總想著過去的事。”

這下子，賈紅雪心中的怒火徹底被點(diǎn)燃了，她可是將軍府的掌上明珠，怎么能由得一個(gè)側(cè)室的丫鬟欺負(fù)到自己的頭上呢？

她大聲喝道：“你一個(gè)丫鬟，別連基本的禮數(shù)都不懂了！”

碧言這才沉默了。

丁棠趕緊說道：“太子妃，你別跟碧言動氣，她是個(gè)直腸子，想到什么便說什么了。”

“怎么聽起來，倒像是我為難她了？”

賈紅雪問道。

太子憋不住了，站起身來對賈紅雪說道：“紅雪，是你不對在先，好好的，把齊彩琪拿出來比較什么？你難道忘了，她是怎么死的？”

“殿下，你的意思，難道還是我害死了她不成？”

“當(dāng)然不是你害死了她，可是你父親趕盡殺絕，你不得不承認(rèn)啊！”

太子爭辯道，雖然他與賈紅雪是和好了，可齊彩琪的死，確確實(shí)實(shí)的給他的心，蒙上了一層陰影，他一直耿耿于懷。

“可是殿下，你也別忘了，是她害死了我們的孩子，若不是她，我又怎會無法再生育，你又怎會娶了丁棠呢？”

賈紅雪情緒激動萬分。

“哎，紅雪，過去的事，別再提了，齊彩琪一家三口，都死于你父親手中，算是解恨了吧，況且，我也實(shí)在是有對不住她的地方，如今，我愿意對棠兒好，也不僅僅只是為了綿延子嗣，棠兒是個(gè)不錯(cuò)的女子，你如今又是太子妃，將來還可能成為后宮之主，怎么也應(yīng)該大度些，多照顧我的身邊人才是啊！”

“好，殿下，過去的事，我可以不提，不過，丁棠身邊這個(gè)丫鬟，今日是一定要處置了的，她說話做事全然不把我放在眼里，這樣讓我以后怎么服眾？”

“還要?dú)⑷藛幔俊?

太子冷冷的問道。

“殿下，你這是什么話？她犯錯(cuò)在先，我沒說要?dú)⑺堑共恢劣冢煽偟媒o她一點(diǎn)教訓(xùn)吧。”

“我沒覺得碧言做錯(cuò)了什么。”

太子說道。

“殿下，她不過是一個(gè)丫鬟，卻幾次三番的頂撞我，這還不是犯錯(cuò)嗎？”

“紅雪，你說的話，本來就欠妥當(dāng)，碧言是不該頂撞你，不過她也是忠心護(hù)主，也就罷了。”

“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擾太子了。”

賈紅雪生氣的離去。

碧言主動向太子請罪，“太子殿下，是奴婢的錯(cuò)，請您責(zé)罰奴婢，千萬不要怪罪夫人。”

“你這丫鬟，的確是忠心，我不會罰你，棠兒身邊能有你這么一個(gè)人，我也放心，你先退下吧。”

“是，謝太子，奴婢告退。”

“棠兒，剛才太子妃說的那些話，你別往心里去。”

太子說道。

丁棠問道：“不知道，殿下指的是什么？”

“就是，她說，我是因?yàn)槟汩L得像玉苒，才喜歡你的，當(dāng)然，我見你第一眼時(shí)，確實(shí)有些驚訝，不過我是真覺得你比玉苒更討人喜歡。”

“殿下，我沒生氣。”

“真的？”

“當(dāng)然是真的啊！我不喜歡總是把一件事放在心上，這樣反復(fù)的去想，怕是會鉆了牛角尖。”

太子摟住丁棠，對她說：“這就是我為什么喜歡你，你活潑開朗，又不像尋常女人小心眼，愛嫉妒，和你在一起，我會很開心。”

與此同時(shí)，陳玉苒與秦墨霖正在布匹店內(nèi)挑布匹。

“這些雜事，讓府里的丫鬟們?nèi)プ鼍秃昧耍阌貌恢敲磩诶邸！?

秦墨霖說道。

陳玉苒是想給肚子里的孩子做些衣服，特地要來選些好看的布匹。

“那怎么能一樣呢？我這個(gè)做母親的，自然要替他準(zhǔn)備的。”

“可是，還不知道是男是女。”

“這有何難？挑些顏色和花紋素凈的，不管男孩女孩，都能穿。”

陳玉苒挑選的速度挺快，不一會兒，就選好要結(jié)賬了。

秦墨霖拿好布匹，到前面結(jié)賬，陳玉苒則站在原地等他。

突然，她看見一個(gè)熟悉的人，是齊彩菱。

如噩夢一般的小黑屋回憶，再一次浮現(xiàn)在腦海中……

她攥緊拳頭，跑了出去……

陳玉苒抓住齊彩菱的一只手，把齊彩菱嚇壞了，“是你？你要做什么？”

齊彩菱心虛的問道。

陳玉苒并不回答，而是迅速的用熟練的輕功，把她帶到一個(gè)無人的角落里。

這邊，秦墨霖結(jié)完賬，回過頭來，發(fā)現(xiàn)陳玉苒不見了，正在四處找她。

“你放開我！”

齊彩菱想要掙脫陳玉苒的手。

陳玉苒松開雙手，一個(gè)轉(zhuǎn)身，從腰間掏出一把劍來，用劍指著齊彩菱的脖子。

這一整套動作流暢無比，齊彩菱根本沒有逃跑的機(jī)會。

“你……想殺了我？”

齊彩菱害怕的問道。

陳玉苒冷冷的說：“如果是你，有一個(gè)人，總是三番五次的想要害你，而且還是使些見不得人的手段，讓你防不勝防，你也差一點(diǎn)就被她害死了，那么你說，你再見到這個(gè)人，要不要先下手為強(qiáng)呢？”

齊彩菱只瞪著陳玉苒，無言以對。

陳玉苒上下打量了齊彩菱一番，她的穿著打扮像是……

“你家中死人了？”

陳玉苒問道。

齊彩菱瞪了她一眼，又冷笑一聲，說道：“齊彩玉，你也是夠絕情的，爺爺死了，你不聞不問，如今奶奶也死了，齊彩琪已經(jīng)自食惡果，你又如此狠心，只剩下我這么一個(gè)孫女，在她彌留之際，守著她，也不知她老人家心里是何滋味。”

陳玉苒心中有數(shù)了，原來是齊家老夫人死了。

她把臉微微側(cè)了一下，齊彩菱的脖子被劃出一道淺淺的口子，流血了。

齊彩菱被嚇懵了，她感覺陳玉苒下一秒就能讓她命喪黃泉，她這才收斂了些，不再說話激怒她。

“齊彩菱，你別跟我胡攪蠻纏，我不吃你這套，我要是在她臨死之前還出現(xiàn)，我估計(jì)她會更早一點(diǎn)咽氣。”

“你……”

齊彩菱想反駁，無奈被劍控制著，又只好什么都不說了。

她很想告訴陳玉苒，讓她給個(gè)痛快，別再折磨她，可她又懼怕死亡，確實(shí)的不想死，所以每到這種時(shí)候，她不得不佩服齊彩琪的勇氣。

秦墨霖找了好一會兒，終于找過來了。

他見此情形，跑上前來問道：“玉苒，怎么了？發(fā)生何事了？”

“發(fā)生什么了你看不明白嗎？她想殺了我！”

齊彩菱大聲的說道，希望秦墨霖能救她。

無論如何，秦墨霖還是不愿意陳玉苒動手殺了她的。

“玉苒，你……”

秦墨霖想要說話阻止她，卻不知從何說起。

陳玉苒看了一眼秦墨霖，對齊彩菱說道：“罷了，你走吧，嚇嚇你也就罷了。”

陳玉苒一放下手中的劍，齊彩菱就跑了。

秦墨霖問道：“沒事吧？”

“沒事，她應(yīng)該才是被嚇壞了吧，我沒事。”

陳玉苒說道。

“玉苒，你為何不殺她了？”

“我已經(jīng)是快要做母親的人了，不想變得同齊彩菱一樣。”

陳玉苒摸摸自己的小腹。

“你看見她，會生氣，是在所難免的，如今她就住在這長安城里面，你以后興許還會再看見她，無視她吧。”

秦墨霖說道。

陳玉苒點(diǎn)點(diǎn)頭，說：“對不起啊，我好像又做了讓你擔(dān)心的事了。”

秦墨霖摸摸她的臉，搖頭說道：“我知道，有些事，是難以避免的，有些情緒，也是無法控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