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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命運何所似?命運何所思

所有孤獨者都將在絕望中相逢,于是悲傷匯集成了黑暗,在命運的輪轉里迷惘地走完一生。——《逐鹿·紅妝傳》

陰仄仄的秋風吹醒了迷糊的芷兒,也將輕浮的挑逗吹進她的耳邊。

“喲,今兒個是什么福氣,佳人入懷,回頭我可要去找老七替我卜一卦,怕不是今兒黃歷中了宜相戀的大運?哈哈哈哈”他漫不經(jīng)心地隨口調(diào)笑道,忍不住把自己逗笑了,手上卻不易發(fā)現(xiàn)地輕輕推開撞上來的姑娘。

“我瞅瞅,不知是哪家的妃嬪親戚今日來探視,是哪位娘娘相邀啊?”

芷兒把頭從他懷里抽出來,這下子兩人恰好對視了。

她這才看清他的臉,他這才看清她是誰。

芷兒瞧見他忽然斂了笑,原來他的臉龐也是這樣的端莊,生的與九皇子有些相像,卻沒有九皇子來的更經(jīng)看些,反倒有些儒雅氣,手里捏著一把才子扇。

自從江南名士納蘭人出了名后,人人都依著傳聞仿起他也配上一柄風流折扇,實則誰也沒見過納蘭人,只是他的點評素來是字字珠璣,批判亦是發(fā)人深省,總之最后成了人人都敬仰的才子學士。

他卻放松下來,好容易收起的正經(jīng)卻又散了去,臉上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玉玨的耳飾襯得他古雅,五官溫潤瞳子又炯炯有神,倒有些風流才子的味道,像是自古的風流名士。

“你又是誰?說話好生放肆,如此輕浮無禮,不知所謂!”芷兒惱他說說話輕薄,自顧自兒個走了,只留下他在風里凌亂。

他遙望芷兒逐漸遠去的背影,忽然想到了什么,趕忙追上前去。

“姑娘!姑娘!”

他把芷兒攔了下來,寸步不讓。

“又如何?”芷兒停下腳步,她是自晴羽那兒習得的欲擒故縱這個成語,發(fā)揮到了極致了。

“在下先前言語輕慢了,還請姑娘寬恕則個。”他躬身算是賠了禮。

其實倒犯不著行如此大禮,芷兒于是就不生氣了,還有些歡喜。

“想來姑娘是頭回進宮,迷了路?”

“你是如何知曉的?”

“姑娘方才走的那個方向是前朝的宗人府與冷宮,本朝皇上清明,廢了這兩處,改為律堂與棄宮,律堂是為了教育犯錯皇族的所兒,棄宮卻是為了照看前朝妃子而設,熟悉宮里的素來知道此二地不可擅入,姑娘剛才卻猶自不知,若說姑娘你不是初入宮里迷了路,我是斷然不信的。”他一把抽開折扇,一股腦的順溜,更像是個輕浮書生了。

“你既如此熟悉皇宮,那能否拜托你帶我去宮里那間最大的宮殿?”芷兒咬著唇抓著衣角,更顯可愛之色。

“自然可了,能幫仙子,莫之幸焉,姑娘請隨我來。”他擺了擺手,示意芷兒隨他走。

山亭,山間庭院遮蔽了夏日秋風,秋抹去了涼爽只余下寒苦。

周邊的綠植倒是嬌艷,好像話本里妖精的洞穴,裝點得雅致,內(nèi)里有黯然銷魂,芷兒可是聽見了亭子里少女銀鈴般的笑聲。

山風拂過面龐,芷兒覺著熟悉又陌生,眼里也流下淚來,不只是風吹的還是眼里進了沙石。

“余人山亭煮酒,飲寒山江面冷幽,千山寂絕,兩岸半月舟。歸兮歸兮大江東去楚歌休,不問霸王江山只求伊人在否?”

這山亭極闊,芷兒遙望見十幾二十人正于亭中談笑,其中一人朝他們?nèi)恿藗€乘著酒的玉蟒杯。

“發(fā)什么酒瘋?”芷兒皺著眉頭回頭問道,“你不是要帶我去宮里最大的殿嗎?這里又是哪里?”

她在風花雪月里見慣了那些個借酒撒潑的男人,故而對此沒有一絲好感,只覺著是股子無賴氣息。

她伸手便抓住了空氣中速飛的杯子,丟給了身邊的書生。

“我的好姑娘,你可先幫我過了這關吧。”那書生討?zhàn)埖溃瑴啿涣咧袔б唤z笑意。

他開扇,夾著一股子風流氣,那被芷兒抓下的玉蟒杯先前灑了不少酒,卻被他奪下一飲而盡,笑唱道:“玲瓏十里紅妝,眉琉璃玉煙凄殤,明鏡高堂,白發(fā)自思量。相思,相思,花間對月重樓上,紅袖三生傾國一城為君荒了墳!”

芷兒忽然曉得了他們方才對唱了什么曲兒,是納蘭人的一首無題,她通曉納蘭人寫曲格律工整卻唯獨不尊規(guī)矩,每逢福至心靈便添一字或少一詞,帶著一股名士清流氣。

書生攜著芷兒登上山階,囑咐道:“姑娘寬恕則個,而今我等兄弟正逢上一年一度的山亭煮酒,按規(guī)矩每個兄弟須得挽上一位女伴兒,在下前兒一陣剛被罰禁足一月,實在沒辦法找女伴,今日本打算只身赴會,卻遇著了姑娘,這可是上天賜的福分,還盼姑娘救我一救。”

他的語氣頗為誠懇,那一雙黑魆魆的眸子像潑了墨的夜色,亂了人的心弦。

芷兒心頭微微一顫,鬼使神差地答應了,待她反應過來,已被書生拖上了山亭,只好低頭而行。

“老三今日可來遲了,當自罰一杯才是。”正式先前借酒吟唱的男子,他生的與書生略有相像,只是氣質(zhì)不同,他的塊頭更魁梧高大,更為雄武些,且平添了一股肅殺之意,手上繭子厚實,料想是常年兵刃在手的練家子。

“大哥莫笑話我,我可不是最晚的,小九呢?小九還未至呢,怎著?今日哥幾個想給三兒下套?行三的可不是傻!”他大笑道,隨手從桌子上端了一杯又是一飲而盡。

“哈哈,不妨讓小七卜一卦,瞧瞧老九什么時候來。”那體態(tài)憨厚可掬的笑言,著實是胖的可愛。

“那二哥還需掏兩枚銅板才是,哪兒有卜卦不出錢的道理?”芷兒注意到發(fā)言的是那個縮在角落里的男孩,臉色蒼白的病人模樣,唯獨精氣神充沛。

“哈哈哈哈,老七,哪兒有讓二哥掏錢的道理,他那個人吝嗇,哪里肯吐一個銅子兒!”那人著一件錦繡滿虎華色長袍,語氣里滿是陰柔的刻薄戾氣。

芷兒忽然間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她抬頭望去,正是先前在風花館里詢問的四公子!

眾兄弟也這才細細打量起老三帶來的女伴,她聽到有人倒吸一口涼氣,看到有人目光里淚水打轉。

“老三,你這女伴可真漂亮!”她瞧見一個滿口黃牙的夸贊道。

獨孤離教過芷兒看相,她看那人面容陰鷲,身旁女伴亦是妖艷,聽他夸贊芷兒也是往他腰間擰了一把,頗有些調(diào)情的逸趣,然而那人卻依舊目光熾熱地看著她,卻不是好色的貪婪,好像……一種有所期許的光芒。

好像,獨孤王爺每每與亦槿姐姐高談未來時的目光發(fā)亮。

眾兄弟皆沉默了。

她們的女伴也不知發(fā)生了什么,總歸也不再鬧出聲響。

萬籟俱寂。

就像這陰仄仄的天。

“小九來了。”在一片沉默聲中大哥先開了口打破了冷冷的僵局。

芷兒定睛一瞧,竟然是他!

說書人說的有些渴了,想端起酒杯就發(fā)覺杯中無酒了,于是賤賤一笑,“列位看官,你覺著芷兒瞧見誰了啊?”

“想必是那位九皇子了。”

眾人聽得聲音從門口傳來,只見一青年踏入門中,縱然穿著破舊也仍掩映不住他的光輝,他好像是太陽,又或者,是一束光,不停地燃燒著自己點燃希望。

說書人被說破了謎底,有些氣惱:“閣下說穿了底,那誰來給我續(xù)上一盅呢?”

看來他原先還想靠吊人胃口來引誘客人為他續(xù)上一杯。

青年從懷里扔出一塊四四方方包著的包裹給他,“這個,可以買幾壇逢小蓮?”

臺下的閑漢都哈哈大笑,嘲笑他不懂的行情。

“老板娘,快來看!這里有人瘋了,他難道不知道,這里的酒便宜的一杯都要賣好幾金嗎?何況他要最貴的逢小蓮!”

“他當他那個東西是什么?將軍的虎符嗎?哈哈哈哈……”

“興許那腰牌是璽印呢?說不準是龍荒帝國的元帥大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還有些人一本正經(jīng)地講述那包裹的重要性,把自己給樂壞了

唯有說書人不笑,他看著青年的一臉玩味的笑意,仔細把玩了一下裹得緊緊的包裹,也哈哈大笑起來,“有這個,莫說幾壇子逢小蓮了,你把這整家店的酒都喝了也無妨!”

他又把這包裹丟給靠在窗邊自顧自想心事的老板娘,老板娘瞧也不瞧,直扔進抽屜里,面無表情地來了一句,“酒自己去拿。”

說罷便又望著窗外,又陷入思念遠方的某個人的浪潮里。

于是所有人都不笑了。

有人小心翼翼地討道:“那不會真是哪國元帥的虎符帥印吧?瞧著四四方方的總不會是哪個小國的傳國玉璽吧?”

年輕人自去酒柜里娶了一壇最貴的逢小蓮下來,給自己倒了一盅,給說書人倒上一盅,又給在座的所有看客輪流倒上一盅。

“客官可真是豪氣,可惜,好人往往是不長命的。”說書的似乎意有所指。

“茍全性命于亂世,不求聞達于諸侯,唯望我所愿可以實現(xiàn)罷了。”他笑了笑,好像和煦的春風鋪面拂過,“您還沒說,芷兒姑娘到底瞧見了誰呢?”

她?

她瞧見了不曾見過的未來。

永遠也無法判定下一環(huán)的軌跡。

這便是未來了。

芷兒的確遇到了九皇子。

然后呢?

未來,又是怎樣剪不斷理還亂的命運線的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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