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尚書還在睡夢中呢喃，被宇文翎輕輕拍拍肩膀，似乎有點清醒了。揉了揉尚在睡夢中朦朧的眼睛，睜眼時依舊難以置信。

“元帥！？”

宇文翎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噓！我是來救您出去的。”

老尚書原本是一臉興奮，轉而卻異常沮喪，連聲音都是顫抖的，“元帥，公主她……”

他心里打了個結，沉墜的心愈發跌到了谷底，“瑤公主她……”

他們倆都沒有把話說盡，卻好像都懂了。

老尚書終究還是沒忍住，說道：“公主殿下好像已經瘋了，您要不然去看看她吧。”

宇文翎心底一沉，比他想的還要慘些，他一直以為洛瑤高貴的身份不堪受辱自盡了，沒想到她還活著。

他對老尚書點點頭，一劍斬斷了他的鐐銬。

“元帥，這里被關押的全都是站在皇后娘娘對立面的大臣，咱們趕緊把他們救出來，到時候上朝了給皇后娘娘一點顏色看看。”

他年紀雖大，說話卻已經是粗鄙不堪的市井語，恐怕在這深淵中帶了好些天人都有所變化，

宇文翎搖搖頭，“皇后已經失去耐性了，我們就算回歸朝堂還會被她暗中下毒手，何況我這名聲在龍荒已經臭了，百姓們本來就是人云亦云，眼下更是如此，我已經難以在龍荒立足了。”

“下了毒手！那何夕竺他們夫妻倆？”老尚書閉上眼問道，顯然他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他們也已經被皇后的人毒害了，不過偽裝成了辭官隱居的樣子，好不讓皇后誣陷說是我殺的。”他從衣袖中逃出何夫人寫的書信遞給老尚書。

他老淚橫縱，哭成了淚人。

宇文翎也沒不懂什么安慰人的話，只好拍拍他的肩膀想看看能不能給他些力量。

不愧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老一輩人杰，他很快收起了眼淚收拾了心情，趕緊帶著宇文翎來到隔壁的牢房里。

宇文翎心里陣陣疼痛，就好像有人在拿小針一針針插進他的心里再一針針拔出來，如此循環往復周而復始，心底里千瘡百孔爛成了滿目瘡痍的戰土。

這哪里還是那個問自己撒嬌討禮物大澤宮里的小精靈？她靜靜地一個人躲在角落里抱膝發呆，原本靈巧的雙眸都喪失了神采，呆滯的臉上除了淚痕就是傷疤，不整的衣衫早就暴露了她在這里遭受的非人虐待，而深夜了她還沒有入睡，只是一個人在那里自言自語。

“我一定要活下來，我不能死，我一定要活下來，我不能死，我一定要……”

她反復地將那兩句話來回念誦，就好像邪教里的失魂大法，宇文翎不敢想象是這兩句話一直支撐著她走到現在，昨天還養尊處優的公主如今淪為任人玩弄的女奴，他不由得怒火又沖上心頭，猩紅染滿了瞳，想要沖進皇宮里砍殺一番。

他走到公主殿下的身前，伸手想要把她摟進懷里，可瑤公主卻下意識害怕地躲開，臉上寫滿了驚懼。

他心中一疼，輕輕地對她說：“瑤公主殿下，是微臣，微臣宇文翎救駕來遲，請公主恕罪。”

可瑤公主還是沒有清醒，只是一個人在那里呢喃，“令羽一定會來救我的，我要讓他把那兩個壞人全殺了。”

說完她就又啜泣起來，“可是我已經被這些壞人壞了身子，令羽他會不會不要我了呢？”

他從沒想過對瑤公主有這個心思，雖然能從瑤公主平日里看出她待自己有些不尋常，可他也從沒這么想過，哪怕把瑤公主當妹妹看的想法都是沒有的，這種想法一貫受他唾棄，說這是實打實不折不扣的垃圾思想。

宇文翎想要趕緊搖醒洛瑤，囚神獄這鬼地方還是不能多待，萬一有人發現了洞門口的情況豈不是就可以將他們一網打盡？他趕忙低聲呼喊老尚書把鑰匙丟給他讓他把被關押著的犯人放出來。

在他的努力下瑤公主漸漸蘇醒過來。

“是，令羽？”

“是我，公主殿下。”

她猛然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猝不及防的擁抱，“太好了，我還以為這輩子都再也見不到你了。”

“說這些話干什么，你難道不知道嗎？小說故事里的一些情節里頭好多人都是剛被救回性命說完這句話轉眼又死了，你別胡說。”他假裝自己心情愉快，瞞住了內心的沉痛。

“兄長他，是不是已經……”

這是兩個人都不愿意涉及的悲傷。

但現實總是讓人不得不面對。

所以才叫做現實。

“是，陛下已經死了，是皇后那邊的毒害，是世家的陰謀，他們推選了寒溟王上位，估計明日起就會有正式的登基儀式，不服從他們的有頭有臉的大臣大半都被關押在這里了。”

洛瑤低下了頭，“我是不是很沒用？皇兄死了，我為什么沒有死？！”

她已經開始有了歇斯底里發瘋的前兆，宇文翎趕緊勸說道：“左夢那個女人給你們下了一種奇毒，修習過武藝的人反而不會中毒，像皇上那樣沒修行過的反而中毒程度更深，還好她不知道你曾經有一段時間對內功有一點興趣練過一段時間，所以你才能活下來，想不到皇上日理萬機的操勞沒有時間修習內家功法反倒成了左夢下手的對象，這是誰也料不到的。”

“令羽……”她欲言又止，忽然聽到遠處傳來了巨大的響動。

“不好，估計是有人發現我來劫獄了，我們快走！”宇文翎想要拽上她一起逃跑，卻被她掙扎著甩脫了。

“你快帶大家走吧，不用管我了。”

平靜的聲音有一種不怒自威的上位者的位移，那一刻宇文翎好像看到了先帝坐在他面前。

“你瘋了？我怎么能把你一個人留在這，你會死的！”

“說的對啊，公主殿下，咱們一起逃出去，等我們出去了收攏人手再憑借您的號召力跟世家和寒溟王對抗，總能為陛下復仇的！”老尚書也一起勸道。

“沒用的，左夢早就算好了，帝國里的人大半都會支持她，畢竟我兄長暴斃這皇位本來就沒了候選者，百姓們都只是忠誠于龍荒罷了，他們只會看著我們廝殺最后為活下來的勝利者鼓掌叫好，然后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龍荒的生活還要繼續過下去，如果我們跟左夢對抗那就相當于在分裂龍荒，這不是我皇兄想要看到的。”

“可是……”

“沒有什么可是！”

宇文翎還想再說些什么，卻被洛瑤粗暴地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