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知晏發現安然今天臉白的不像話。

他遞了瓶爽歪歪，揉了揉安然的頭，低聲問：“不舒服？”安然接過來搖頭：“沒有。”顧知晏大致明白了，他伸手把爽歪歪拿了回來：“這個是涼的，別喝了。”

安然拽著他的手，不想還給他：“是涼的又不是冰的，沒關系。”顧知晏帶了些警告意味的開口：“安然”

安然扁了扁嘴，松了手，可憐巴巴的：“好吧。”

顧知晏聲音略沉：“我記得你以前沒這么大反應。”安然覺得自己臉又開始燒了：“我以前？”顧知晏點頭：“你初潮的時候不還跟個沒事人一樣？”

安然整個人都不好了，眼睛瞪大了：“我，我初潮？”顧知晏掃了她一眼，非常淡定：“初三月考那次，不是嗎？”

林安杰來問安然題，兩人止住了話頭，顧知晏接過練習冊，替安然講起了題。

安然捂著臉在想自己初潮時候的事情，安然家的親戚來得晚，別的小姑娘初一就有了，安然一下子巴巴的等到了初三。她那個時候緊張的不得了，安媽媽安慰她，有的女孩子發育比較晚，不用耿耿于懷。

但安然還是有些慌張，當時家里沒條件做什么檢查，她害怕極了，怕自己以后不能給顧知晏生孩子，盼星星盼月亮的盼著大姨媽。

初三的時候，她忙著學習，終于把這回事給拋在了腦后面。

安然記得那天是他們例行的月考，時間安排極為不合理，九門課程一天之內考完，安然寫了一天字，累的手都在抖，但學校周扒皮的很，還是沒有取消最后一節晚自習。

安然當時在一樓的第一考場考試，他們教室在三樓，她累的都走不動道了，但還是忿忿不平的罵了一路“熊大”顧校長，路上的時候覺得肚子有點異樣也沒在意。

回了教室她坐在凳子上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就要上講臺上改黑板上明天的課程表了，她剛站起來，韓倩倩本來正在寫作業，伸懶腰的時候往安然身后掃了一下，表情立刻就變了。

她緊張兮兮的拽著安然坐下來，安然不明所以：“怎么啦？”韓倩倩拽著她的胳膊，湊到她耳邊小聲說：“你那個來了”安然一頭霧水：“那個？”韓倩倩點頭：“弄褲子上了。”安然還是不懂“啊？什么弄褲子上了？”韓倩倩捂住臉：“大姨媽”

安然聲音提高:“大姨媽？”韓倩倩拽緊了她，咬著牙：“小聲點姐姐，你想讓全班人都知道嗎？”

安然開心極了，往后看了顧知晏一眼，他正在認認真真的低頭寫作業，安然一顆心咕嘟嘟的冒泡泡，以后可以生孩子了呢。

韓倩倩拍她：“你還笑，弄褲子上了！”安然傻乎乎的接著笑。

晚自習上到一半的時候汪老師過來巡班，安然學校里沒有換洗的褲子，就在韓倩倩的掩護下找汪老師簽了請假條回家了。

事情到這里就結束了啊，顧知晏怎么知道的？還知道她是初潮？

安然整張臉都紅了，瞪著顧知晏，用眼神無聲控訴，你個死流氓！

正在聽題的活寶林安杰撞了撞顧知晏：“顧老師，你看小安老師多喜歡我，你替她給我講題她就瞪你。”顧知晏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這道題不用講了”“啊？”顧老師沉著臉：“你不會做就是練習太少，我給你找兩頁題做就行。”

顧知晏把垂頭喪氣的林安杰轟出辦公室，轉過頭來跟安然對視。

安然跟他大眼瞪小眼一會兒敗下陣來，磕磕巴巴的問他：“那次，你，你怎么知道的。”顧知晏咳了咳。

他晚自習做題一向全神貫注，其實并不知道安然跟韓倩倩出去了。做題做到一半，他抬手拿橡皮，不小心把放在一旁的作業本撞掉了。他直起頭，這才發現前面的兩個女生不見了，不以為意的站起來撿本子。

好巧不巧，那本嶄新的作業本掉到了安然的凳子上，顧知晏彎腰拿起來作業本，竟然摸到了一手濕潤。

他臉色變了，看安然的凳子，凳子上面果然是紅的。

十五六歲的少年，已經上過了生物課，知道了關于男女那些隱秘的不同，對生理總有本能的好奇。

顧知晏愣了，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他跟安然太熟了，安然又大大咧咧，有時候他其實會忽略性別，凳子上的紅莫名的沖擊力有點大。

他站在那里太久，李斌抬頭看他，壓低聲音：“你干什么呢？”顧知晏把本子扔回了凳子上，右手背后：“沒干什么。”

他難得的心跳紊亂，抽出了大半盒的紙巾，偷偷摸摸的坐在韓倩倩的位子上把安然的凳子擦干凈。做賊心虛似的迅速把用臟了的紙巾和遭殃的作業本扔進了垃圾袋里。

下了課他第一次第一個沖出教室，迅速把垃圾袋扔進垃圾桶里，去廁所一遍一遍的洗著手。

當天晚上，他做了個旖旎的夢，夢里的女人，雪膚黑發，紅唇嫣然，長了張跟安然一樣的臉。

顧知晏早上對著濕了的被單黑了臉，捂著腦袋壓下那些念頭，用冷水洗了好幾遍臉，想自己真是學習學瘋了。

年少時那個夢已經堙沒在歲月的洪流中，但夢醒時的驚慌失措他是記得的。

顧知晏眸子中帶著暗流，跟安然對視，聲音突然有點啞：“那天，你凳子臟了，我收拾的。”

當時安然跟韓倩倩都在發愁弄臟了的褲子，凳子倒是被他們忽視了。

安然手扶著額頭擋臉，聲音小小的：“那我可真是謝謝你了。”顧知晏挑眉，把凳子挪的離安然近了點：“可不是要謝謝我嗎？我浪費了一個新作業本和大半盒紙巾。”

安然惱羞成怒的擰他：“可閉嘴吧您。”

她這一會兒大抵是因為不好意思，臉上染上紅暈，比剛剛一張臉白的紙一樣好看多了。顧知晏好整以暇的欣賞了半天。

安然想了半天，終于想起來另一個問題了，她咬了咬嘴唇：“你，你怎么知道我是第一次？”顧知晏一派坦然：“那之前你跟韓倩倩說話，我聽到了。”

安然一張臉上寫著生不如死，苦哈哈的問：“我說什么虎狼之詞了？”顧知晏笑：“倒也沒說什么。”安然剛送了一口氣，他慢條斯理的接上：“就是說，沒法給我生孩子。”

那兩年的不安被人輕描淡寫的說出來，安然一顆心幾乎就要躍出胸膛。其實她知道顧知晏是騙她的，她嘴巴緊得很，韓倩倩估計至今不知道當年她對顧知晏的心思。但還是覺得緊張，覺得不堪。

顧知晏看安然一張臉又一次變白，忍不住坐直了身子，難道是自己玩笑開過分了？顧知晏手放在安然的肩膀上，喉結動了動，主動道歉：“安安，我不開這樣的玩笑了，對不起。”

安然本來沒覺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但顧知晏這么鄭重其事的道歉，她突然覺得委屈極了，眼眶酸酸的，淚珠掉了出來，聲音哽咽：“沒關系。”

顧知晏沒想到自己隨便說兩句就把安然說哭了，慌張的不知道手腳放哪里了，他圈住她的肩膀，溫聲哄道：“安安，我不說了，別哭了好不好？”

辦公室里人來人往，安然怕別人看見，慌忙擦了擦淚，推開顧知晏，“不怪你，我就是肚子有點疼。”

安然唾棄自己，真矯情，隨便說兩句話多大的人了，還掉金豆豆。

顧知晏胳膊放了下來，眉頭緊鎖：“很疼嗎？”他記得那天晚上安然請假回來以后的那幾天照樣生龍活虎的，顧知晏那幾天下意識的觀察安然，當時初三的學生忙體育考試，安然該蹦的蹦，該跳的跳，他都捏了一把汗。

顧-學霸-知晏憤憤的想，肯定是因為現在太瘦了，以前胖乎乎的時候多健康啊。

安然聲如蚊吶：“也不是很疼。”顧知晏揉了揉她的頭：“疼就跟我說，好歹我也是個醫生。”安然破涕為笑：“你一個做手術的醫生還懂婦科？”顧知晏認真點頭：“關于安安的，我都要懂。”

安然心里暖洋洋的，這人嘴巴是抹了蜜？她口不對心：“哼，男人的嘴，騙人的鬼，大豬蹄子離朕遠一點，朕吃素！”

顧知晏看她終于有心思說笑，才舒展眉頭：“我其實素色可餐。”

安然哼了一聲：“你快走，別坐我這兒了，我們又沒什么關系。”顧知晏不惱，輕輕的笑：“安安準備什么時候給我個名分呢？”安然雙手抱胸，傲嬌的很：“我心情好的時候。”

顧知晏湊近她：“給我個名分好處多多了。”安然斜睨他一眼：“什么好處？”顧知晏一本正經：“你將獲得大型人形掛件一件，此掛件長相優秀，隨叫隨到，忠貞不二，你疼的時候給你揉肚子，你餓的時候給你做飯，你不開心的時候可以哄你，你沒錢的時候可以給你賺錢。”

不愧是市狀元，這推銷起自己來滔滔不絕，口若懸河的，大有能說上三天三夜的架勢。安然被這人的臭不要face氣笑了，伸出手捂他的嘴：“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