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液池旁的柳樹下，有一條青石板鋪就的大路。

路上有兩三個氣勢洶洶的女子，正快步往前走。

當前一個一身伽羅色衣裙的女子腳步最快，她仿佛行走在風上，每一步都帶著踐踏般的恨意。

煙波亭距離小路還有一段距離，只能隱隱看出那幾個人的身形和飛快的步伐。

“太遠了，看不清面貌，只是宮里……我記得無人喜穿伽羅色衣裙。”

伽羅色是介于青色和褐色之間的一種顏色，偏沉暗晦澀，如同秋霜肆虐下的枯爛荒草，不是妙齡女子們的選擇。

宮妃們喜歡的，是花朵般的嬌艷和出眾，譬如薔薇色，杏色，珊瑚色。

這宮里現如今并沒有上了年紀的太妃居住，也不可能有人穿這種顏色的衣服。

姚念諳眼珠一轉，叫過云蕓在耳旁囑咐一番。

“妹妹不急的話，咱們就等云蕓回來。”

方景頤點點頭，知道她可能叫云蕓偷偷跟著大長公主打探消息去了，就勢坐在了亭子里的凳子上。

過了幾刻鐘，云蕓就一路小跑著回來了。

姚念諳連忙問道：“怎么樣了？”

云蕓滿頭大汗，只用衣袖抹了一下道：“大長公主……她……她殺了金常在。”

“什么？”

方景頤和姚念諳同時驚呼出聲。

云蕓身體微微顫栗，顫聲道：“奴婢未曾親眼看到，但是這是婉妃娘娘說的，不會有假。”

“怎么又有婉妃的事情，你慢慢說，講清楚。”

姚念諳皺著眉頭打斷了云蕓。

云蕓使勁點點頭：“奴婢跟著大長公主一直到了長秋宮，后來她就自己進去了，奴婢一直躲在宮外的小樹叢里。”

長秋宮是大陳的冷宮，不受寵的妃子和犯錯的妃子都會被送到那里，環境惡劣臟亂，實在是個恐怖的地方。

周圍也是荒蕪已久，濃綠的草叢灌木和陰森森的宮墻老樹，是長秋宮這一片區域的特色，云蕓藏身在那里，能被人發現的幾率很小。

金常在和嫣嬪在被皇帝和淑懿妃認定有罪后，連夜被送到了長秋宮，等候皇帝后續的發落。

還沒等皇帝想好怎么處置她們，姬婕妤就去世了。

“后來聽見里面吵鬧起來，過了一會兒婉妃娘娘就出來了，要不然奴婢也不知道她會在里面。奴婢藏身的地方有幾個石墩，婉妃娘娘正好停下來歇歇腳，她說大長公主太過分了，怎么能未經皇上允許就殺了金常在。”

方景頤知道重頭戲就在這里了。

云蕓繼續說：“奴婢當時大氣都不敢喘，生怕被人發現了。婉妃娘娘聽起來很生氣，還說要不是她派人攔著，嫣嬪也會被大長公主勒死。等她們走了好一會兒，奴婢才敢從藏身的地方出來。”

姚念諳很震驚：“大長公主也太過大膽，私自縊死宮嬪，她要禍亂宮闈么？”

“前朝是皇上的前朝，后宮也是皇上的后宮。”方景頤張口道。

她已經被一連串消息驚的說不出話里，心里有一種悲涼，慢慢的涌了上來，在陽光下也如同在雪地中。

“冒綠，我有些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