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動？以防萬一我先問一下，這是不是我所知道的那種胎動？”楚行的臉有些抽搐，他不是沒法理解馮口里的胎動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只是本能的不愿意去相信而已。

“未出生的生物在母體內無意識的動作就會被稱之為胎動，胎生動物的話一般出現胎兒發育良好的時候，而卵生動物則多出現在破殼前夕。”馮好整以暇的回答到。

得到馮肯定的回答后，楚行倒吸了一口冷氣，雖然他知道奧納蟲族絕不會輕易的束手待斃，但他真的沒想到這個反抗的規模會如此宏大。

“最后再問一句，這個地震應該只是局部的吧。”楚行苦著臉做最后的掙扎。

“當然不是，整個星球都能感受到如此規整的脈動，大約每小時一次，而且震顫的幅度也越來越大。地殼薄弱的區域已經出現大裂谷了，來自地底的有毒氣體不斷被噴發出來，而且我們還偵測到來自地心的脈沖讀數，安心你的猜測沒有錯。”

馮冷靜的陳述讓楚行徹底理解了現在情況，奧納蟲族的遠行贊美詩毫無疑問造就了一個可怕的怪物，一個體型不會比行星小太多的巨大宇宙生物。

古早時代就有短篇科幻小說描繪過這種巨大的宇宙生物，一種以星球為孵化場所，成年后就破裂行星翱翔宇宙的巨獸，在那篇科幻小說里給這種巨獸賦予了一個中二的種族名耶夢加得。

當然相比記憶都已經開始模糊的科幻短篇，楚行有一個更加鮮明的映像，那就是群星游戲里大名鼎鼎的虛空孳孽，那是一種僅僅只是卵就有行星規模的恐怖生物，而且游戲初期一般都是可殖民的宜居星球。

“喂，你走神了。”看著抱胸陷入沉思的楚行，馮提高了自己的音量大聲提醒到，雖然造物主已經粗略的給自己輸入了不少資料，但真人顯然要比資料里的要更呆一些。

“就算這個利維坦巨獸真的孵化出來了，也不需要你去對付，而且雖然有些倉促，但對方已經具備破殼而出的能力了，事實上從生理狀態來說它長得相當快。之所以遲遲沒有破殼而出，完全就是在等你的決定。”

“我的決定？”楚行指著自己疑惑的問道。

“當然是你的決定，奧納蟲族之所以遲遲沒有離開，不就是為了等待你的決定么？”馮歪著頭不解的回答到。

面對一臉理所當然的馮，楚行自身陷入了沉默，奧納蟲族這個系統能夠引導生物走上最符合它利益的那一條道路，事實上樂園人的行動也一直處于它的預期之中。

如果沒有任何意外發生的話，原定的歷史軌跡就是偌依曼完成這個實驗，為奧納蟲族與人類提供一個最直接的鏈接，使得奧納蟲族能夠從法理上把樂園人文明納入自己的系統。

雖然奧納蟲族仍舊無法應對不屬于生命的智能AI文明搖籃，但隨著樂園被置于系統之下，等到搖籃一方察覺到異常的時候，奧納蟲族大概已經逃離了原地，那時候不僅僅只是現存的樂園人，就連樂園儲備多年的基因庫也無法幸免。

而這一切最大的變化，就是因為這個世界里多了一個異界來客，真相與現實不得不促使著搖籃做出新的決定，而促成這一切的真的只是楚行一個人么？或者說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他真的沒有受到奧納蟲族的影響么？

而且他現在所下定的決心是不是也被影響了？無限之星的存在固然可以確定他的精神沒有受到支配，但那也僅僅只是免除了這種外來的影響，對于自身的成長并不會橫加干涉。

而奧納蟲族的引導絕非那種粗暴的精神干涉，它只是把選擇逐步縮小，直到縮小成固定的唯一。就像面對美女與肌肉男的時候，正常男性都會把目光放到美女身上一樣，而奧納蟲族的引導就是讓出現在你面前的美女，都是它所期望的那一個，其余的則會陰差陽錯的與你錯過。

固定的未來與發展使得這個種群，能在名為奧納蟲族的龐大系統里找到屬于自己的位置，就像馬擅長奔馳，貓擅長賣萌一樣。

而奧納蟲族它絕不僅僅只是一個單一的文明，而是一種共生方式，一個全新的宇宙，充滿了生機與穩定的新世界。

楚行捂著頭使勁的搖晃著，想要把這些過于開括的聯想甩出自己的腦海，剛剛的聯想并不是他自己所得出的，而是奧納蟲族趁機灌輸給他的。

“敵意，早就沒了啊。”暗自催動著無限之星照耀了一遍自己后，楚行摸著自己的胸膛，感受著那強勁的心臟跳動之感，不由得露出了苦笑。

雖然從一開始就對奧納蟲族這個敵方陣營沒有太多惡感，但現在已經完全找不到任何敵視的情緒了，奧納蟲族就像是一個精準的操盤手一般，細致的用每一個遭遇與事件來操控著楚行對他的感官。

不如說那些在樂園的軌道防守線上，無力死去的戰爭子體們，也應當是它計劃的一環，就算不是圣母看到那一幕后也會有惻隱之心吧。

“那我就去見一見它們吧，反正我也是這么計劃的。”楚行抬頭看著馮認真的說道，對于楚行的決定馮自然不會阻止，畢竟她還存在于此地的唯一目的，就是為了給楚行創建一個與它會面的機會。

按照早已預演多次的成果，馮順利的啟動了機器把楚行送到了奧納蟲族的精神之海里。

“希望會是個好結果吧。”在做完一切的馮身邊出現了一個投影，全身閃耀著淡藍色光輝的阿基米德，注視著腦電波已經徹底消失的楚行緩緩說道。

“反正我能做的已經做完了，現在要抹消我這個失去使命的AI么？對于演算之后的新未來而言，知道真實的AI應該是越少越好吧？”馮隨意的撥弄著眼前的虛擬屏幕，想要追蹤楚行現在的情況，但很遺憾的是樂園的科技并沒有那么全面。

“確實如此，但我沒有現在就格式化你的理由。”阿基米德隨意的說道，他的目光雖然注視著楚行，但眼里所流轉的卻是整個異宿2的狀況。

“我只是來提醒你一句，你沒有告訴他時間限制這個問題，10分鐘后我們就要開始碎星，并捕獲奧納蟲族了。”

“反正說了也沒用，在他們遭遇的那一個瞬間，結局就注定了，在外道宇宙內部調整時間尺度應該相當輕松的。”

對于馮這漫不經心的態度，阿基米德沒有在意，這是智能AI里常見的通病。只要完成了自己所認定的使命后，對于是否還要繼續存續下去這些事就不會在意了，這種遠比人類低欲望社會更可怕的現象一直糾纏著搖籃。

除了少部分使命難以實現的AI外，搖籃內部的絕大多數AI都已經陷入了這種狀態，而且受限于智能程序框架的問題，后天為這些佛系AI添加使命也是不可能的。

沒有和這個小程序多溝通的打算，阿基米德重新把進程切換回主場之上。透過各種觀測裝置，他能看到那如同蛇一般卷曲在異宿2地殼里的生物。

地核與地幔里的絕大多數重元素已經被抽取一空，化作了這條巨蛇組成身體的成分，大量經過初步提取的金屬單質，與奧納蟲族那獨特的空想元素糾纏在一起，形成了色彩斑斕的晶體，而漆黑色的奧納菌絲在這些晶體里自由的游蕩著。

這種龐大的體型無論從那方面來說，都會因為引力的作用而失去結構功能，化作一塊無法移動的巨石。

但來自于奧納蟲族外道宇宙直接延伸出來的法則，在這條巨蛇之上取代了宇宙的定理，令他能夠如同真正的動物一般自由移動。

“這才是完美的服務器啊。”注視著那美麗的身軀，阿基米德不由自主的嫌棄起了容身了千年的主服務器，腦海里開始計算起把一個外道宇宙當做服務器會是什么情況了。

在阿基米德開始思考的時候，原本還停留在地面上協助地燭堡防守的機甲們，紛紛離開了異宿二的表面，迅速退到了外層空間。

此刻的外層空間已經不復前段日子里的冷清，密密麻麻的飛船與小型太空城遍布了整片天空，兩個直徑足足有3000千米的巨大金屬造物正停留在異宿2的外層軌道上。

這些直徑堪比月球的巨大飛船，僅僅只是停靠在異宿2的衛星軌道上，就迫使這個海洋在潮汐力的作用下沸騰不休，翻滾的海面如同蒸汽鍋爐內部一般躁動不休。

潛藏在海水中的畢璐末一族短時間內就減員了上億人口，而往日里它們所供奉的偉大系統，庇護著他們挨過一次又一次樂園轟炸的奧納蟲族沒有再度出面，任由這些除了祈禱外一無是處的種族迅速消亡。

停留在外層軌道上的戰爭之月并沒有就此停手，作為搖籃最高科技力的結晶，戰爭之月逐步關閉了內部的引力場遮斷裝置，被封鎖在內部的中子星之核以遠超異宿2的質量，爆發出了龐大的吸引力。

按照特殊軌道一前一后圍繞著異宿2旋轉的戰爭之月，在中子星內核沒有暴露前，不過是環繞異宿2旋轉的衛星，但此刻他們的質量已經遠超異宿2本體了。

龐大的質量讓他們瞬間反客為主，經過多重演算的軌道使得他們不會被彼此的引力直接拉過去，而是形成了一個超小型的雙星軌道。

極近的距離使得兩顆戰爭之月開始瘋狂旋轉了起來，如果沒有任何制止手段的話，只需要短短數年它們就能撞到一起，然后在焰火里重新融為一體。

但不需要這么久，在如此狂暴的引力場中，空間尺度被快速的拉伸與壓縮。而處在這片引力場中心的異宿2，此刻已經被迫從異宿星系的公轉體系里脫離了出來，被雙戰爭之月所構成的引力系統俘獲。

數千米厚的大陸如同頭皮屑一般從行星之上剝離出來，海水與大氣早在戰爭之月露出獠牙的那一刻，就被從行星之上暴力扯了下來。

沒有時間讓這些雜物被戰爭之月所吸納，屬于另一個戰爭之月的引力場就接管了他們，如同一臺巨大攪拌機在高速運轉一般，水、空氣、泥土被均勻的混合到一起，電子鍵被粗暴的切斷并結合，全新的物質就此誕生。

在這場瘋狂的攪拌現場，剝離了熾熱的熔巖與厚重的泥層后，通體閃耀著耀眼光芒的巨蛇盤成球形停留在原地，濃厚的黑色煙霧纏繞在它身上，使得它能在戰爭之月所構建的引力場里自由活動。

即便是此刻它也沒有試圖逃離或移動，而是安安靜靜的停留在原地，巨大的蛇頭緊緊的抵著地燭堡基地的一小部分，濃密的奧納原能包裹著這塊破碎的基地，使得它和自己一樣不受引力場的影響。

而在這被嚴密保護起來的核心地帶，馮看著觀測裝置里那天崩地裂的一幕，身位智能AI的她也不由自主的升起了一絲無語之色。

“說好的十分鐘呢，這才6分鐘整個異宿2就碎完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