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視那群雷鳴鷹散去，毛吉動用黑獄感知，確信四周安全之后。

這才深吸一口氣，看向楚靈兒。

“你想說什么？說吧……”

說這話的同時，毛吉雙手各捏著數枚靈珠，時刻準備提速。

“少爺不是不想聽嗎？”

“再不說，就把你丟下去喂魚！”

“哦。”楚靈兒委屈巴巴道：“我好像知道哪些雷鳴鷹為何會退去了。這北海之妖，對地盤十分敏感，而且等級分明……”

看著縮著肩膀的楚靈兒，毛吉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說不清楚點。”

“就是下族妖獸遇到強族，會立即避讓。靈兒感覺，那些雷鳴鷹之所以會離去，應該是感知到有強族妖獸了。”

“北海強族妖獸，有哪些？”

“萬萬里北海，強族無數。但是能讓上千頭雷鳴鷹扭頭就走的，就只有敢稱上族的古鯨一族了。”

古鯨？毛吉頭皮發麻，渾身一悚。

說來說去，扯了半天，就是說這附近有更甚雷鳴鷹的古鯨妖族？

回想起當日所見，那通天大尾，毛吉想死的心都有了。

早知道北海這么危險，他才不來！

這才剛剛入海，就遇見這么多危險事，跟誰說理去！

又不是他爹，他操哪門子心！

心中誹腹，毛吉便生了退意。

可現下后路徹底斷絕，一時間竟是想走也不知該往哪去。

竭力收斂靈力，毛吉四下觀察，準備看看哪里看上去安全些。

可不看不打緊，這一看就讓毛吉的心，再次緊緊糾在一起。

只見不遠處的海面上，一襲黑袍飄蕩。

這黑袍之下，是一名棱角分明的壯漢，壯漢周身海水激蕩，就這么靜靜站在海面上，冷冷注視著毛吉。

看不透這壯漢的境界，但察覺到其四周彌漫著猶如實質的妖力，毛吉還是生出一絲絕望。

在北域，他是劍宗養劍一脈劍主，走到哪都受人尊敬，有師兄宗門庇佑。

可在這，那些妖獸可不認什么劍宗！

剛入踏虛，還沒來得及摸索自己的道，就碰見這么多大妖！想到這，毛吉不禁就暗罵楚靈兒這蠢貨。

明知北海兇險萬分，先前怎么不早說！

早說自己做好準備，然后就不來了啊……

心念百轉，但毛吉卻不敢放松。盯著那壯漢的身影，一旦發覺不對，即刻就逃。

“人族？”那壯漢甕聲甕氣說了一聲，然后冷哼道：“往前可活，敢退則死！”

讓往前走？什么意思？

毛吉一臉茫然，遠眺望去，頓時發現了遠處海面上，似有重重陰影。

“少爺，那應該就是千里群礁。”

聽著身后楚靈兒的話，毛吉眼光一轉，沖壯漢拱手道。

“在下愿往。”

毛吉話音剛落，便見那壯漢眸中閃過一絲嘲諷，身軀慢慢沉入海中。

為什么要讓自己去千里群礁？

毛吉有些不解，不過顯然，在不想進黑獄躲避的前提下，只能去了。雖然那就是他的目標，可毛吉總感覺，那千里群礁，有些不對勁。

一路緩行，這一次到是再也沒有遇到什么妖獸。

可越是這般平靜，毛吉就越是難以自持。

終于，當他們踏足這片群礁之后，入眼的一幕讓他十分震驚！

只見猶如縮小陸地的群礁上，竟聚滿人族。

他們衣衫襤褸，有些更是以貝殼魚皮做衣。

人們頹廢四躺，神情空洞，眼中更滿是絕望，迷茫。

行走在人群中，毛吉不由得心中一顫。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這千里群礁，為何這么多人？而且這個樣子？他們都經歷了什么？

無數困惑縈繞心頭，毛吉走在其間，眉頭緊皺！

……

三日后，毛吉終于得知了此地的情形。

他們這些人，不論凡人還是修士，都是被這北海妖族，給圈養起來的！

一如東域之衛國，這千里群礁，就是北海妖族就食于人之地！

前些年還好，轉旋境以上的修士可以御器逃離。運氣好，小心些也能回歸北域。但是自從牧生斬殺北海妖侯境大妖之后，北海古鯨一族便震怒了，傳令徹底封鎖了北域與這群礁的聯系。

許進不許出！這也是毛吉為何能活著進來，卻無法出去的原因。

不知是自身感受，還是天道誓言所至。

毛吉在知曉這一切后，心中萬分憤怒。

這三日間，他走遍了整個群礁，他見到了許多修士。這些修士之中，甚至不乏有踏虛大修！

可即便如此，他們仍是一臉渾噩，莫說求道反抗，從他們臉上，毛吉甚至看不出一絲身為人族大修的尊嚴！

“哇哇哇……”

一陣嬰兒啼哭之聲響起，毛吉轉頭看去。

只見一凡人婦女，正抱著渾身赤裸的嬰孩，一臉哀痛。

此地凡人不下數十萬！修士尚能借助靈氣茍存，但他們又以何為生？

答案是群礁間的海類，但這些根本不足以維持他們生存。

在這里，在這人間煉獄之中，每日皆有餓死之人，每日皆有自殺之人，每日皆有瘋癲之人！

有人為了活命，甚至不惜同族相殘。

有人為了讓血親生存，不惜犧牲自己。

善與惡，人之本性，在這千里之間，顯露無疑！

望著那啼哭不止的嬰兒，毛吉飛劍而起，至近海一側斬下一只靈妖。然后提其尸骸而返。

將這只大魚模樣的靈妖扔在婦女腳下，看著這婦女沖自己不住叩首的面孔。

毛吉心中怒意更盛！

這怒意，從天而來，自道而生！

四下無數注視到這一幕的凡人見此，皆是圍上來，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沖毛吉跪拜。

毛吉環視四周，在萬人跪拜間看到了遠處的一些修士。

他們神情嘲弄，似有不屑。

沒有開口，毛吉再次折返，斬妖而回。

可數十萬人何其之多？自己一人再快，又能斬下多少？

一個時辰過去，毛吉渾身血污，恍惚間正欲繼續時，只見一名修士默默來到身前，與其一同捕妖獵魚！

看著這名凝脈境修士，毛吉神色微怔。

揚起血跡斑斑的面孔，毛吉望著頂上蒼天喃喃，“這就是你想讓我做的嗎？”

不知不覺，毛吉右腳抬起往前輕邁，一步凌空踏出，天雷轟鳴乍響！

踏虛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