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且怔怔地坐在沙發上，耳邊不住回響著外公外婆方才的對話。

原來，母親跟父母斷絕關系，是為了生下他。

真如夏小陽所說，她是愛他的嗎？

那么，她生下他以后，為什么要把他丟給奶奶？是因為她自己沒辦法養他嗎？可是，為什么她從來不來看他？

她后來離家出走，是因為她生了病？為什么生了病不留在家里，非得出去？

無數疑問在周且腦中不斷閃現。

原以為來到外公外婆家，可以得知真相，沒想到，問題卻越來越多了。

刑龍的目光追隨著外婆離去的背影，隱含著同情。直到外婆回到里屋，他才收回目光。

“鐘爺爺，后來，您跟您女兒一直沒有修復關系？”

“沒有。我沒有女兒。”外公眼望著窗外，神情倔強。

里屋內，外婆的哭聲隱隱大了一些。

刑龍問道：“后來，鐘眉離家出走，您知道是因為什么嗎？”

“我怎么知道？她跟我已經沒有關系了，你不要來問我，問她老公好了。”

外公臉上現出怒容，顯然是不想再回答刑龍的問題。

刑龍表現得相當鎮定，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說：“資料上說，她離家出走后，你尋找過她。還因為這事，打了她當時的老公。您可以跟我詳細說說嗎？”

“我沒什么可說的，”外公的口氣沖了不少，象是刑龍的話戳到了他的痛點，“你既然查過資料，那上面應該都寫得清清楚楚了，何必再來問我？刑警同志，我今天還有事，沒時間了，你請回吧。”

他沒有客氣，直接開口趕人，并且站起了身，只差沒有把刑龍往門外推了。

刑龍知道自己不方便再呆下去了，鎮定自若合上手中的筆記本，站起身。今天的收獲還是不小的，也許，還能有更多的收獲。

“鐘爺爺，謝謝你，今天跟我講了這么多。祝您二老健康長壽。”刑龍客氣地告辭。

外公卻不領他的情，氣呼呼說：“你不來，我們會更加長壽一些。”

刑龍微微一笑，也不生氣，推門出去，離開了這間老屋。

周且坐在沙發上，沒有起身，隔著墻壁望向刑龍。

他看見刑龍走出院門，坐上他自己的車，將車開走。走的方向卻不是來時的方向，而是拐向另外一邊，拐過去沒多遠，便將車停了下來，停在外公家大門口看不見的地方。

周且暗暗奇怪，刑龍不走，還想干啥？

外婆從里屋走出來，埋怨說：“老頭子，你就倔吧。這下子好了，女兒沒有了，外孫也沒了，你滿意了？”

外公哼了一聲說：“不要再跟我提到這兩個人，他們跟我沒有關系。”

“拉倒吧，”外婆的聲音抬高了幾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當年干過什么？你不肯收留他，只是面子上過不去吧？你真的一點都不關心他？福利院是誰聯系的？后來又是誰偷偷跑去福利院看他，買東西送他，讓阿姨說是她買的？”

周且驚愕地看向外公。

當年，外公有去福利院看過他？還買東西給他？

他還記得，曾經確實有過好幾次，院里的阿姨拎著一大包東西給他，里面有零食玩具衣服等物品。

阿姨告訴他，她給自家孩子買東西的時候買多了，見他需要，就送給他了。

原來，那些東西是外公買的？

外公不吭聲，別過臉望向窗外。

外婆繼續數落：“死要面子活受罪，自己去看外孫，還不許我去。后來，學校有壞孩子欺負周且，又是誰找到校領導，堅決要求把壞孩子開除的？”

外公終于憋不住開了口：“當年，找到校領導的有好幾個家長，又不止我一個。那孩子確實被欺負得慘，就算是旁人，也看不下去。”

外婆只是冷笑。

周且面向著外公，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原來，當年是你壞了我的好事？我準備了一個暑假，要教訓王凌，結果，你他把整跑了，害我沒能為自己報仇。要不是前幾天教訓了王凌一頓，那我可真是太冤了。”

聲音突然就有些哽咽：“你憑什么這樣做？憑什么啊？你是我的什么人啊，要你多事？”

口中抱怨著，鼻頭卻發酸。

他越來越看不懂人心了。

這些人，除了奶奶，個個對他不理不睬，好象很嫌棄他，很討厭他。可是背地里，卻又做出關心他的舉動。

他們，還真是可笑。

“你就倔吧，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里后悔著呢。只是可憐了我的乖女兒和乖外孫。”

外婆沒再理會外公，轉過身，走向后面。

周且跟在她身后，也朝后面飄去。

剛才她那句乖外孫，讓他一下子產生了在奶奶面前才有的溫暖和依賴之情。

不知怎么的，就想離她近一點，更親近一點。

后面是一個小院子，一邊種著花草，一邊種著點菜。后院還有一扇小門，通往外面。

周且發現，刑龍就站在那扇門的外面。

那是扇木門，從門縫可以看見院內。

刑龍發現外婆來到后院，輕輕敲了敲門，說：“鐘奶奶，請開下門。”

周且恍然大悟，難怪刑龍不馬上離開，原來等在這兒，想從外婆的口中得到更多的消息呢。

外公顯然是不會再跟他說什么了，而同樣知道很多內情的外婆，卻可能會告訴他一些事情。

外婆聽見門響，再聽見刑龍說話的聲音，回頭望了眼屋內，走過去，輕輕地打開后門，說：“刑隊長，你從這邊過去，往右拐，那兒有條河，河邊有棵老槐樹，請你在槐樹下等我，我很快就過來。”

“好的，謝謝鐘奶奶。”刑龍向外婆鞠了個躬，朝她指的方向走去。

外婆小心地關好房門，回到屋里。

周且猜測，她應該是要找一個出門的理由，光明正大從大門出去，然后去見刑龍。

他正想飄過去，跟在她身后，但他的目光卻轉向了另一邊。

那邊離此不遠的地方，有能量的波動，數量還不少。

周且沒顧得外婆，朝那邊飄過去，想去看看發生了什么事情。

外婆見刑龍需要時間，沒那么快，他呆會再趕過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