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兆波傻傻地看著周且，半天才說：“我不是死了嗎？我記得我跳樓了。”

他說話的音量跟周且和賈賓差不多，總算可以正常交流了。

他的身體也變得凝實了許多，散發著淡淡的白光，但比賈賓要黯淡不少。

周且湊近他，反問：“那么，你認為我還能活著？”

“不能……”

申兆波后面的話沒敢再說下去。

周且是死在他手里的。那晚他親自檢查過周且的尸體，確認他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才離開。

如今，死了的周且卻站在他面前，成為他無法反抗的存在，當真是世事無常。

他已經從剛恢復意識時的驚駭中逐漸冷靜了一些，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這么說，我們現在都是鬼？”

“你要說是鬼也無妨，不過，大家的習慣叫法是能量體。你說，這是不是叫，變成鬼也不放過你？”

周且沖申兆波一笑，露出兩排白森森的牙齒。

申兆波遍體生寒。

他想拔腿逃跑，可兩條腿竟象是不聽使喚似的，根本邁不動。

周且收起了笑容，冷聲問：“我想，我們以前根本不認識吧？我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什么要殺我？”

賈賓一直關注著這邊，他很好奇，這兩個人之間究竟有什么恩怨。

老是一個人呆在這醫院里，沒有任何人可以交流，他都快被寂寞逼瘋了。

好容易今天來了兩個能夠交流的“人”，雖然他很害怕周且，雖然失去了一條半手臂，其實，他心里還是挺高興的。

聽見周且這樣說，賈賓不禁張大了嘴巴。

這個人，竟然是殺周且的兇手？

生死大仇啊，這下子有好戲看了。

他很遺憾，他現在無法吃任何正常的食物。不然，搬個小凳子，磕著瓜子看戲多好。

申兆波可沒賈賓這等好心情，緊抿了下唇，說：“我不能告訴你。”

“為什么？”周且一下子怒了，“你憑什么奪走我的生命？”

他說得太用力，陰寒之氣噴到申兆波身上，讓他渾身僵硬，象是要被凍裂了一般。

那種從靈魂深處襲來的寒意，不是語言能夠形容的。

周且心道，好哇，看來冰刺對能量體也有效。你活著時沒能讓你享受冰刺，死了多享受享受也不錯。

申兆波忍受著如墜冰窟的寒意，垂下頭，一個字不肯說。

周且揪住他胸前的衣領，把他提起來，兩腳離地，挑明了問：“你是受人指使？那人是誰？”

申兆波臉上動容，卻仍然一個字都不肯回答。

周且惱怒。如果可以，他真想把他敲碎，在一塊塊碎片中尋找他的記憶。

就在這時，太平間的門被打開，幾個護工推著一輛車走了進來。

那車直直對著申兆波過來，穿過他的身體。

申兆波哪里經歷過這種事情，被裝著尸體的車子穿體而過，嚇得大叫一聲，抱住了頭。

周且甩開他，避讓到一旁。

對于穿體而過這種情形，他已經習慣了，不過，不代表他喜歡這樣。

賈賓大喜道：“又死人了，又有腦電波補充了，我得趕緊找找去，可別消散了。”

說完，沒走大門，直接穿過墻體，飄了出去。

護工們把尸體裝進冰柜，推著車走了。

申兆波依然呆立在原處，車子再次穿過他的身體離去。

他突然發了瘋一般朝外跑去，跑出太平間，瘋狂地朝醫院外面跑。

周且沒有阻止他，冷眼旁觀。

從夏欣晴和夏小陽那兒，他得知魂體和腦電波都只能呆在死亡的地方，很小的一個范圍內。

他倒是要看看，他們為什么不能離開那個范圍。

申兆波不辯方向，只管往前跑。跑出不多遠，他突然停了下來，不再跑了。

不是他不愿跑，而是他根本跑不了。他的面前，象是有一堵無形的墻擋住了他，讓他無法突破。

申兆波換了個方向繼續跑，跑了不多遠，他又被那堵無形的墻給堵住了。

申兆波跟個無頭蒼蠅似的四處亂跑，無論跑向哪個方向，最終他都會撞上那堵無形的墻。

周且替他估算了下，他的活動范圍應該是以他死亡的車棚為中心，半徑約摸半個醫院大的圓圈內。

申兆波再度停了下來。

不過，這次他不是被無形的墻擋住，而是他自己主動停下來的。

因為，他看見了他自己。

他站在倒塌的車棚外面，看見了趴在地上的他自己，身體破碎的他自己。

警察將車棚外面拉起了警戒線，不過，這種警戒對他來說，一點用都沒有。

有幾個警察在勘察現場，在他的尸體周圍畫了一圈白線。申兆波蹲在地上，捂臉痛哭。

賈賓穿墻而過，回到太平間內，手中捧著一團看不見只能感受到的腦電波。

沒看見申兆波，他朝外望了一眼，搖了搖頭，說：“真是個傻子，好好的為什么要尋死啊。不過，他殺了人，殺人的人真是該死。”

他收回視線，沒再看申兆波，欣喜地將腦電波遞到周且面前，說：“魂使大人，這是那人的腦電波，我們分了，行不行？”

說罷，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

今天損失不少，能補充一點算一點。

周且沒吭聲。

賈賓立刻焉了，改口說：“我不吃，全是你的，都是孝敬大人你的。”

周且接過腦電波，卻沒吃，而是對他施展了安撫。

他現在能量恢復速度很快，先前對申兆波使用安撫時消耗的能量已經基本補充回來了，再使用一次安撫也無所謂。

他看見了死者的遺體。死者是位老人，面容很安詳，應該是生病死的。

一個普通人的腦電波，即使現在沒有恢復意識，他也不愿他被賈賓這個惡棍吃了。

至于平時他不在的時候，賈賓要吃那些人的腦電波，他管不了那么多，只當不知道了。

安撫施展出來，一道淡淡的白色光芒落入腦電波內，緩緩流淌而過。

很快，那團腦電波便消散了，無影無蹤，不復存在。

賈賓指著消失的腦電波的方位，急不可耐，想要阻止周且，卻又不敢，也阻止不了。

他遺憾得直拍大腿，真是太可惜了，多補的能量體啊，就這樣浪費了。

周且拍拍手，飄到申兆波面前，說：“這樣吧，你先跟我說說，你為什么要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