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且下意識的動作，是把剛畫好的畫撤下來，以免被人看到，不好解釋。

他低著頭，沒有看女孩，一邊整理著畫，一邊迅速思索寧白面對這個女孩時，應該有什么樣的表情。

折疊好畫，他仍然沒有抬頭，注視著地面，聲音低落說：“你又何必來看我笑話？”

他聽出來了，這個女孩正是寧白心儀的那位。也正是受了這個女孩的刺激，寧白才會出來擺攤賣畫。

今晚女孩主動來找寧白了，是好事啊，他得抓住這個機會，替寧白把女孩拐到手，算是附身的報酬。

該怎么做呢？從來沒有戀愛經驗的周且一個頭兩個大。

算了，至少別把人家女孩氣跑，害寧白沒有挽回余地吧。

女孩的聲音比寧周且還要低落：“寧白，我沒有笑話你的意思。我來找你，其實，是因為我今天心情不好。還有，你剛才畫畫時專注的樣子打動我了。”

他畫畫的樣子？

周且狂汗，一時間弄不清楚，是寧白被他附身，還是他被寧白附身了。

周且醞釀了一會情緒，終于抬起頭來，含情脈脈望著女孩。

“真的嗎？你是說，你，被我打動了？”

他故意裝作很激動的樣子，不過，說話結巴倒不完全是裝的。

他從來沒有說過這種情話，難以啟齒啊，太羞恥了。

女孩被他逗笑了：“寧白，我怎么從來沒有發現，你也有這么可愛的時候呢？”

周且尷尬一笑，眼睛緊盯著女孩。

越看女孩，他越覺得熟悉，象在哪見過。

在看寧白的記憶碎片時，他就有這種感覺了。如今親眼看見女孩，這種感覺更加強烈。

她到底是誰？

到底在哪見過呢？

“寧白，可以幫我畫幅畫像嗎？畫我今晚的樣子。呆會，我們找個地方坐坐，我有話想跟你說。”

女孩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眼神憂傷。

“發生什么事了嗎？”周且關切地問。

女孩搖搖頭。

默了下，又說：“呆會再跟你說。你畫不畫？你不畫我可走了啊。”

“我畫，我畫。”周且忙不迭答應。

他鋪開畫紙，專注地替女孩畫像。

有了剛才畫畫的經歷，他對于自己眼下的畫畫水平很有自信。

這個寧白，其實挺有才華的。

周且專注地畫畫，不時抬頭看女孩一眼。每次看女孩時，女孩都在癡癡地看著他。

周且暗道，看起來這個女孩對寧白還是有意思的嘛。寧白這個傻小子，可得抓住機會啊。

對了，呆會他得留點信息提醒寧白。

一幅畫像畫完，周且將畫遞給女孩，說：“好了，你看看還需不需要修改。”

女孩仍在癡癡地看著他，聽見他的話，如夢初醒，連忙接過畫，心不在焉看了一眼，說：“畫得很好。寧白，其實，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畫畫的能力。上次我那樣說，一定太傷你的自尊心了，對不起。”

“沒事啦，”周且擺擺手說，“我這幾個月自己出來混，收獲挺大的，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我覺得，你說得很對，我總不能老是靠著家里。”

女孩淡然笑了笑，說：“不是這樣的，你不用象這幾個月這樣，不用這么倔。你有資源，為什么不利用呢？你可以發展得更好的。算了，這些呆會再說。寧白，你今晚跟平時很不一樣呢，你真的變成熟了很多。”

周且暗道僥幸，幸好寧白出來混了幾個月，他有變化是正常的，沒有引起女孩的懷疑。還好，人設沒有崩塌。

周且拿出一張紙，放在膝蓋上，邊寫邊說：“謝謝你對我的評價。你稍等我一會，我寫個東西，馬上就好。”

周且寫好給警察的信，把兇手的畫像跟信疊在一起，放進口袋里。

他迅速收拾好東西，背在背上，說：“你不是有話要跟我說嗎？我知道有個地方，很安靜，我們慢慢走過去，怎么樣？就不坐車了，正好消食。”

女孩偏頭看了看周且，淡淡笑了笑，說：“好。正好，我也想走走。”

周且猜想，她大概是認為寧白囊中羞澀，沒有錢坐車，才提議走路吧。

挺體貼的一個女孩子。

周且選擇走路，當然是有原因的。

他帶著女孩，穿過一條街道，拐了個彎，清江警察局赫然出現在眼前。

清江警察局在街道的右手邊，是他們的必經之路。

周且自身的能力還保持了一部分，他透過門衛室的墻壁，看見里面的門衛正背對著窗戶，低頭看手機。

靠著街邊的窗戶，正好是監控死角。

周且早就觀察過地形，知道這是一處最佳投信點。

經過門衛室的窗戶時，周且故意落后一步，讓女孩走在前面。

他不動聲色從口袋里拿出信，從窗縫塞了進去。信悄悄從窗縫滑落，掉在里面的桌子上。

沒有人看見他的動作。

門衛室內，門衛仍然背對著窗戶，低頭看手機。

任務圓滿完成。

等到門衛發現信，一定會將其交給刑龍。

至于是誰投的信，這條街道挺熱鬧，整天人來人往的，如何查得出來？

完成了任務，周且一身輕松，全身心做好準備，爭取把女孩拐到手，算是付給寧白的報酬。

再往前走了沒多遠，周且指了指街邊的一家咖啡店，說：“這家店環境還不錯，我們到里面去坐坐吧。”

“好。”女孩答應。

兩人來到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這兒確實挺安靜，鄰座沒有人，正方便談話。

等到周且點的咖啡和女孩點的果汁端上來后，周且說：“你想說什么，說吧。”

他雙手交握放在面前的桌上，神情專注看著女孩，表示自己在認真聽她講話。

女孩看他一眼，移開視線，神情有些羞澀。

“你別這樣一直看著我，怪難為情的。”

“哦，對不起。”

周且看向別處，掩飾般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女孩望向窗外，望著夜色中的街道，幽幽說：“真奇怪，你今晚給我的感覺，好象那個人。”

“那個人？”

周且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莫非這個女孩心上有別的男人？

周且默默為寧白點蠟。

“可能是我的錯覺吧，”女孩收回視線，低頭玩弄著手指，“因為我這兩天滿腦子都想著他，想著和他一起經歷過的點點滴滴。我們小學時就認識了，還是同桌呢。他那個人可真倔，寧愿用手指頭擦作業，也不肯用我借他的橡皮。”

周且腦中轟轟作響，他知道這個女孩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