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駁的樹蔭下一條鮮紅的血線在水洼內緩緩擴散，殘破的衣袍下擺一片暗紅。云馨兒起身將墨發用一根玉簪挽起。

墜崖能摔出三條抓痕，云馨兒輕笑著穿上外袍。

少年的聲音漸漸虛弱下去，似是失血過多，但卻沒有放棄。

“在下江思明，在林間發現了高人布下的迷陣，僥幸撞破，冒犯之處還望恕罪。不知前輩是否認識童子峰下廣緣廟內供奉的凌川道君，晚輩聽聞道君為人正義，懲奸除惡。在下曾受鄰里所托查明失蹤兒童，奈何勢單力薄。”

少年目光懇切，雖然言辭有些顛三倒四，但卻將他人的安危放在自己之前，云馨兒心中有些感動。

腳步聲響起，少年抬起頭就見來者著一襲藍色長袍，袍角秀一黃蕊雪菊，長身玉立，儀表堂堂。眉如墨畫，面如桃瓣，一雙眼睛清冷淡漠，仿佛一潭幽水。綢緞般順滑的長發用一根白玉簪子挽著，尾端綴有流蘇的兩條細帶垂至腰間，行走間氣勢非凡，集俊秀與空靈一身。

“道......君？”少年一時有些看呆了，眼底閃過一絲不自然。

云馨兒合上一柄墨藍折扇，俯身虛扶一把少年，“既然能破迷陣便有資格見我，隨我來吧。”

山下廣緣廟內的神像是男性，云馨兒每次出游除害時也是男子打扮，一來自己打斗是男裝易于行動，二來她殺手組織池秋閣閣主的身份是令狐懿，一直也是以男裝示人。

穿過長長的木制長道，云馨兒掀起衣袍在藤椅上座下，悠然自得，絲毫沒有前一刻的困倦與疲憊。

“坐。”

“嘶......不了，站著就可以。”

云馨兒不再堅持，一手輕輕一下一下點著扇子，“在下就是你口中的凌川道君，本君見你頗有慧根師從何人？”

云馨兒本想問他是哪個門派的，但是一想他連除妖都要求助一個野辦仙便放棄了打算。

“我......”少江思明似乎因為尋到了人而松了口氣，舒適的環境也讓他心里放松。額頭開始打量滲出汗珠。

云馨兒抬手制止他，伸出手掌一枚瑩潤如玉的淺綠色藥丸出現在手掌中。江思明毫不遲疑，道謝后趕緊吞下，傷口立刻開始緩緩愈合，只是片刻便愈合了，連疤痕都沒有。

江思明當即單膝跪地，聲音哽咽。“前輩大恩思明無以為報，愿今后追隨前輩為前輩當牛做馬，以報大恩！”

“說說你腿上和后背的傷是如何來的吧。”云馨兒輕輕搖頭，目光已經帶上一絲溫柔。

“果然還是瞞不住仙君。”江思明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模樣有些憨。

“其實是我輕敵，孤軍冒進中了鼠妖的奸計被它們包圍，若不是有師傅留下的紫輝寶鑒晚輩如今已經身首異處。”江思明說著眼眶濕潤了，云馨兒看他年紀輕輕倒是熱血心腸，不過似乎有些天真爛漫，缺少江湖經驗，也不知不覺放松了戒心。

“晚輩孩童時被遺棄街頭，師父是是金丹散仙，見我破有仙緣便收留了我。但在我十五歲時師父舊疾復發再也沒有醒來。”

江思明的聲音透著濃濃的懷念和哀傷，云馨兒握著茶杯的手頓了頓，這百年來見過太多命運悲慘的人，云馨兒總會盡力幫助他們，這次也不例外。

“修行這條路兇險萬分，九死一生，你現在后悔還來得及。以你筑基的實力別說為民除害，就是保護自己都成問題。”云馨兒點出現實，其實做一個凡人未嘗不是一件幸事。

云馨兒以為他會受到打擊而失落，卻不想江思明露出燦爛純凈的笑容。“怕死就可以不死嗎？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死不可怕，平平無奇的活一生不抵轟轟烈烈幾十載！”

看來他也不完全是憨的，這種事還看得挺透徹的。云馨兒稍感意外，剛要夸幾句江思明摸了摸鼻子又道：“其實這些是我師父說的，晚輩深以為然。”

“罷了，你既尋到了我，便一同去吧。”看來山下城內鼠妖在自己外出執行任務的時間內又開始猖獗了，趁追蹤符還沒有超出感知范圍將妖巢搗了去。

“謝道君，道君等等我！”

千年道行的妖丹果然名不虛傳，云馨兒酣戰十日才堪堪制服，若不是有覺醒記憶而得到的流觴指法自己覺不可能越級成功。不過自己吸收后身體獲得了鉆石蛇鱗的防御效果。她現在感覺渾身充滿了力量，隱隱有突破的跡象。

“凌川道君，晚輩不會御劍......”江思明低著頭，小心地用眼角偷瞄云馨兒。

“上來吧，站穩了。”

江思明興奮又忐忑地跳上長劍，眼底劃過一絲得意，他支棱著雙臂仿佛一只滑稽的公雞，原本比云馨兒高大半和腦袋此刻縮著腰好個瘦蝦米。

“那個......晚輩，恐，恐高，冒冒冒犯了！”江思明眼睛一閉，心一橫雙手摟住云馨兒的腰。后者則是身體猛得一僵，長眉皺成了川字。

江思明也是一愣，不覺囁嚅出聲：“道君的腰......好細......”

“滾下去！”

“啊......”可憐的江思明還沒來得及欣賞風景便一頭砸進了泥土，江思明忍不住眼角抽搐，低頭看著滿身的臟泥腐葉似乎有些難以置信。差點就施展清凈決了。

然而未等他平復呼吸就聽一聲響亮的鳥鳴呼嘯而來，一陣勁風裹挾著樹枝泥土再一次糊了他一臉一身。

“夠了，本君趕時間。”云馨兒雙手抱胸，制止了白鳳繼續下去。那一摟間特別的觸感似乎還存留在腰間。讓她心跳不由亂了半拍。

云馨兒暗罵自己老牛吃嫩草，被魔尊差點壁蹲都一臉平靜，這只是碰一下自己就反應這么大，好像一個......女子。

不行，得解釋兩句！

“本君......最不喜歡別人觸碰，若有下次便把你從千米之上丟下去。”

江思明剛張開嘴便感覺肩頭一緊，整個人都被一只大爪子粗暴地提了起來，“啊......我要吐了！嘔......”

“嘿，我說你一個大男人能不能別這么弱雞，給本大仙憋回去，不然讓你玩高空蹦極！”

江思明猛得聽到頭頂的畜生說人話被嚇了一大跳，循聲看去只看到一片雪白的陰影，江思明咬了咬牙，努力撐著手臂從白鳳爪縫隙里探出腦袋，剛一開口嘴就被吹的變了形，只留下一串沒有意義的嗚嗚聲。

“嘖，主人這家伙怎么才是個筑基啊，您帶著他做什么，雖說長得確實像那誰，但依我看他的轉世定沒有這么蠢......”白鳳低下碩大的腦袋，一對鳥眼八卦又戲謔地盯著江思明猛瞧。

“閉嘴，你別飛那么快，等會人死了本君把你烤了吃拌飯！”

云馨兒簡直不厭其煩，自從她進入煉體階段變強后這家伙也隨之變強了，最氣人的是它如今竟然也進入了天仙之境，感情一只十全大補蛇大半被它吸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