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你以為如你說的一直陪伴在她身邊就是保護她嗎？”

令狐懿的手臂被死死拽住，澈的目光堅定不移。“至少不會讓她遇到今天的事情！我心甘情愿守護她一輩子，你能做到嗎？”

守護一輩子，他從來沒有想過守護她，他所做的都是為了她能夠依靠自己的能力走下去。令狐懿沉默了，一開始將她拉上這條路的是他，某種意義上他確實有義務在這段時間保護她，就像保護雛鳥羽翼豐滿，可以自由飛翔。

他拉開澈的手，決心坦白，“我無法做到，因為我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必須要做的事情。”

雖然身處黑暗，但妖類的的視覺并不受限制，他們本就適應黑暗生活。令狐懿的眼睛甚至比在陽光下還要明亮，不過那是因為心中有目標而所致的堅毅。

“不用再說下去了，澈。”云馨兒拉住他，雖然她依舊沒有完全從陰影中走出來，她知道這可能會伴隨自己很久。道理她都明白，只是當被令狐懿冷靜平淡地說出時她的心還是難過得想哭。

“是我自己要選擇這條路的，依靠別人的力量也只是暫時安全，我已經做好了迎接意外死亡的覺悟。這本來就與他無關。”

“所以你明白了嗎，她不是你口中的靈，她有自己的未來的路要走。”令狐懿轉向澈。

樹林漸漸稀疏起來，站在高處可以完美鳥瞰遠處燈火輝煌的城市群落。澈在云馨兒面前停下腳步，清澈的眼睛里帶著一抹哀傷。

“靈，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以人魚族的榮譽起誓，會陪伴守護你生生世世，無論你選擇什么道路我都會陪著你。”

橘黃色的燈火映照在他的臉上，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纖長卷翹的睫毛，以及溢滿真摯和熱烈的雙眸。

云馨兒怔了一下，穩住了有些蕩漾的心神。開口道:“謝謝你，但是我覺得自己并沒有接受這樣一份感情的資格和守住它的能力。它就像水中月一樣讓我覺得觸之即碎，你愛的是記憶中和我擁有一樣面容的女子，但卻不是我。

我很感動你的堅守，可我......還是沒有喜歡上你，而且那種時刻依賴別人而活的狀態我并不喜歡。我這么說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夜色溫柔，晚風帶著城市的現代化氣息讓云馨兒時刻明白自己并不是澈記憶中的靈，她們并沒有融為一體，現在和他講話的依舊是人格獨立，思想自由的云馨兒。

一個窈窕的身影從后面沖了過來，抱住澈的手臂，眼睛里蓄滿淚水。

“哥，我們走吧，她不喜歡你但我喜歡你啊！澄會一直陪伴你的，既然是前世就讓它過去好嗎？只要你想會有很多美好的事情跑過來，不要再揪著過往不放了好嗎？”

澈的目光仿佛穿過了時間一般，末了他輕輕拉下澄的手，笑著走向樹林的盡頭，平坦的草地上。

“是我太心急了，無論你是靈還是云馨兒在我眼里都沒有差別的，也許往后的某個時刻你會發現你們其實很相像，幾乎就是同一個人。

而我，亦不會放棄。找回你，或者讓你重新愛上我。”

微風揚起他額前的頭發，那對黑色的彎角，云馨兒忽然很想摸一摸它，他為了與自己處于同一時空交換了什么出去呢？

云馨兒雖然沒有看到令狐懿，但她可以感覺到他就在不遠處。或許在某個樹枝上思索著，偶爾可能會看看她吧。

她忽然想，如果說這句話的人換做是他，自己會答應嗎？

腳踩在樹葉上的聲音輕微沙沙聲，一雙修長的腿從陰影中慢慢顯現。令狐懿打了個響指，有些懶洋洋又不耐煩道:“你媽叫你回家吃飯了，而且不是還有作業要寫嗎？”

聽到這話云馨兒剛才還有些傷感凄涼的心情瞬間煙消云散了，她皺著眉哀怨地看向令狐懿。

“拜托能不能有一點人的感情，我現在很感傷好不好，你尊重一下我的情緒好不好，不要突然冒出來把現實糊我一臉好不好？”

令狐懿聳聳肩，眼睛望著天上的繁星。“我要是不尊重你早就拉著你走了根本不會等你們醞釀半個時辰，還有我是妖，不懂人類感情。”

這一番話被他用輕松的語調噼里啪啦說完，云馨兒覺得最后的傷感也化為烏有了。額頭布滿黑線地對著澈揮手，“我還是個人類，需要維系家庭和學校生活。先走啦！”

“廢話真多！”令狐懿攬過她的腰肢向著漆黑的山崖一躍而下，感受到云馨兒緊繃著身體不敢低頭看時嘴角微微上揚。

令狐懿的視線狀似不經意地掃過身后，那的眼睛果然暗淡了，燃燒著嫉妒。

“哥，我們也回去吧，等把地圖交給他我們就自由啦！”澄強行揚起小臉，兔子一樣跳到澈的面前，她現在可是哥哥的契約獸，她要抓緊沒有那個女人的時刻讓哥哥喜歡上自己！

看到那雙美麗的藍眼睛中依舊帶著落寞，澄繼續語氣歡快道:“我們也去嘗嘗人類世界的美食吧，還有我身上這件衣服早就厭煩了，我們融入人類世界過過他們的現代化生活吧！那些閃爍著繁華的商場和鮮亮的衣服，還有那些在地面上跑的鐵盒子，我都想要，哥你給我買好不好......”

澈的思緒拉了回來，她說的對，他應該融入人類世界了解她的生活，慢慢接近她。

我不會后悔我所做的任何決定，我們人魚一生只會認定一個人。

我不要繼續待在暗處關注你，我要堂堂正正地站在你面前，牽你的手、擁抱你、親吻你。

承載著大量水汽的雨云撲打在臉上涼涼的，高空上俯瞰整片城市燦爛的燈火，背后是他溫暖的體溫，云馨兒張開雙臂感受著撲面而來的自由興奮地歡呼著。

腰間的手臂微微收緊了，令狐懿在耳邊嘖了一聲，加快了速度。

“帶著你讓我覺得好丟臉啊，快點練習功法，下次自己飛！”令狐懿涼嗖嗖地說。

“我又不是天才，人家已經很努力練習好吧！你能不能再快一點，這樣好爽啊！我要穿云，哈哈哈！”

云馨兒放心地搖擺著胳膊，指著遠處的云層，揮舞著拳頭回頭對令狐懿激動地大叫。

整日的緊張、不安、恐懼......都在飛翔中被緩解了，心頭如天空的云一樣輕盈，心情又明朗了起來。

“不是所有云都可以穿的，當心被雷劈。”令狐懿嘴上無情地打擊她，卻依舊向著云層飛去。

飛行陣法在空中留下長長的藍色尾巴，令狐懿摟著她的腰一個反轉向下俯沖，縹緲的云層拂過她的發絲，仿佛墜入夢境一般。

其實，第二次回憶時她確實在那個夜晚迷失了，可是熟悉的生活，朋友朝夕的陪伴讓她明白她并沒有變成別人，感動過后她還是她。

她不想被前塵所困，如果可以，她希望這段感情的起點是這一世。

可是她并沒有表面那般灑脫，她的心底一直有種難以言明的感情。

愧疚、心疼、虧欠、猶豫不決......

那些刻骨的感情和記憶一直都縈繞徘徊在心底，沒有一點觸動和感覺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