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盟紀元11320年5月29日
胡昊從混沌的夢境中緩緩蘇醒,朦朧間感受到臉頰上冰涼的淚痕。不知為何?一種莫名的悲傷如潮水般涌上心頭,讓他的胸腔發緊,只想蜷縮起來輕聲痛哭。這種空落落的感覺,像是靈魂被硬生生剜去了一塊,留下永不愈合的創口。
想要沉溺于悲傷,想要逃離現實。
“是起來了嗎?”墨小姐的聲音突然從通訊器中傳來,那敏銳的聽覺捕捉到對方呼吸間微妙的顫動。
這簡單的問候仿佛一束陽光照進黑暗,將胡昊從情緒的泥沼中暫時拉出。能量重新注入了這具失落的軀殼,像是從死界剛歸來的人感受到生的氣息,他壓住此刻的心中的波動,努力用平常的語調回應:
“你,還沒掛呀!”
“當然沒有,我一直在觀察你呢!”
胡昊沉默不語,萬千的思緒涌現在心中,酸甜苦辣各種滋味在心頭交織,不知該說什么。此刻的情緒好是復雜,如同剛剛經歷喜怒哀樂,生離死別,心中那片荒蕪的曠野上,絕望與希望的野草正在瘋狂生長,那般無盡的落寞又冉冉升起對未來的渴望。
“怎么不說話了?”墨小姐的聲音再次傳來,像一根細線將他飄散的意識拉回現實。
“睡蒙了。”
“剛剛突破完,你現在身體還處于虛弱期,多休息休息挺好的。”
“嗯!”
“語氣好冷淡!”
胡昊沒有回應,任由淚水無聲滑落。此刻的房間仿佛變成與世隔絕的牢籠,無人陪伴,將他囚禁在孤獨的深淵里,終究逃不過形單影只的命運。
咚咚咚,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破了寂靜:“起床沒?陪我去射箭!“霍懷葉那洪亮的嗓音穿透房門,震得空氣都在顫動。
這喧鬧的聲音傳到胡昊耳中,如同戰鼓般振奮人心,感覺心跳重新變得有力。他努力的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仿佛要將所有疲憊甩出體外,抹去眼淚走向門口:
“大早上的吵吵吵,吵個毛線,催催催,就知道催。”
“早什么早?都已經9點了,給你發消息你也不回,走走走,我倒要看看你究竟隱藏了多少的實力?”打開門,只見房間外的霍懷葉沒有任何多余的廢話,眼神中散發出來的熱情是那般灼熱,每個字都裹挾著迫不及待的勁頭。
胡昊忍不住的笑了一下:“你就這么找虐嗎?”
“口氣這么大,你先完勝我再說。”
“你等我換個衣服,今天我讓你看看什么叫做碾壓性的差距。”胡昊回到書桌旁,拿起作業沖澡時隨手扔在這里的衣服與薄褲,余光瞥見床頭平板上顯示的通話記錄:
通訊結束,共通話11小時37分
搖了搖頭,胸腔里泛起一陣微妙的暖意,又夾雜著些許無奈。這還真能聊啊!這還真粘人啊!
突然有種不好的設想,如果對方真要來的話,那將會是一個又一個的不眠夜。
兩人來到最近的靶場時,晨光正好。
上午九點的陽光斜斜地灑在靶場上,五百步和上千步的高階區域早已人滿為患,預約屏幕上閃爍的數字顯示前面還有數十人排隊。唯有百步和三百步的中低階區域尚有空位。
胡昊撇了一眼那正在猶豫不決的霍懷葉:“怎么說?是排隊呢!還是隨便玩玩?”
“你今天有安排嗎?”
“下午和別人約了一起去聽音樂劇!”
時間緊迫,霍懷葉只能不情不愿地選擇了三百步區域。就在他的手指即將觸碰到預約屏幕的瞬間,胡昊在旁善意的提醒了一句:
“其實,以后的時間還有很多,你沒必要這么執著于此刻吧!下次沒人的時候不行嗎?”
“不行,就你這個大忙人,誰知道過幾天會不會又被哪個部門給叫過去當臨時工?”
“我有這么忙嗎?”胡昊渾然不自知的自我感慨一句。
“有!”
既然對方如此堅決,胡昊自然是不好再多說什么,預約完成取得門卡,來到場地的位置上,胡昊活動著手腕做熱身運動,準備給好友一個難忘的教訓,讓對方輸的心服口服。
“接著!”
胡昊伸手接過對方扔過來的弓具,有些疑惑:“啥情況,用自己的不行嗎?”
“不行!你那把弓看著至少有六品水準,我這個就三品地級,有可比性嗎?”
“可是像這種東西,考驗的不應該是本人自身的實力嗎?本人的實力不行,弓的品級再高又有什么用呢?”話是這么說沒錯,弓的品級代表更多是其自身的質量,還有就是在戰斗時,作為輔助與引導工具的效應。
“公平起見,就是不行。”
“行行行,依你的!”就算如此,如果拿出真實實力胡昊依舊不把對方放在眼里,只是沒想到對方的條件還沒說完。
“還有,這次咱們就只比身體的素質,任何人都不可以調動靈力進行輔助。”
聽到此言,胡昊冷漠地看著對方,隨后直白的來了一句:“你針對我,是吧?”
“公平起見,我也不用,有問題嗎?”
“你公平個毛線。你從小就練這東西,我也就后期練過一段時間,能是一個起點嗎?”
被戳穿心思的霍懷葉撓撓頭:“真是的,哎,這都被你看出來了。那你想怎么樣?”
“上下輪,上輪禁用下輪使用如何?”
“沒問題。”
……最初的較量中,不動用靈力的胡昊完全處于下風,與霍懷葉不論是力度還是精準度都是相差一大截,隨著對方連續七發正中靶心,在計分板上拉開驚人的差距。開始得意地猖狂起來。
“就這,”霍懷葉嘴角勾起挑釁的弧度:“你也不行啊!”
面對此刻這番挑釁,胡昊沉默地搭箭拉弦,他在心里默念:再忍忍,再忍忍,等到下半輪,等到下半輪,一定要讓這家伙為現在的囂張付出代價。
然而隨著箭矢一次次離弦,分差已經拉大到令人絕望的三位數。
終于,當第一百回合結束的提示音響起,上輪結束,下輪開始。
反擊之時已至,胡昊松開緊繃的肩膀,嘴角浮現出危險的笑意:“給你臉了,是不?”
靈力瞬間在他周身流轉,比賽繼續。
在這個狀態下,他的每一發箭矢就如同一個火箭般,威力何其是恐怖,靶心被洞穿的瞬間整個箭靶竟轟然炸裂。
“喂!“霍懷葉心疼的表示:“箭靶壞了是要賠錢的,一個要100呢!”
“我差那點錢了,來!”
……經過激烈的對抗,最終的結果還是霍懷葉取得勝利。雖說下半場胡昊奮起直追,可霍懷葉依舊是穩定發揮,基本上每個回合都是滿分。
注視著那計數器,胡昊深深的嘆了一口氣,不僅輸了比賽,還因為毀掉的近百個箭靶賠了一萬塊錢。那種憋屈感像塊石頭壓在心頭,連宣泄過后的暢快都蒙上了陰影。
比賽結束的兩人坐在靶場周圍的凳子上,胡昊喝著果汁一臉郁悶,咀嚼著嘴腔中殘余的果肉,時不時的還哀嘆幾聲。
霍懷葉用手肘捅了捅他:“不是,別往心里去,雖然說我贏了你輸了,反正不管怎么說,還是你輸了,以后就別在我面前嘚瑟了。”
胡昊轉過頭,眼神冷得像冰卻又帶著幾分無可奈何。作為敗者,只能不語嘆氣!
霍懷葉一臉壞笑的湊近:“別這么看著我呀!你輸了就是輸了,實在是想報仇再比一場啊!”
看了看附近顯示器上的時間:下午1點15分
“下次吧!我還要去聽音樂劇呢!”
“話說我能問一下,究竟是誰邀請的你嗎?是任如之同學嗎?”
胡昊再次喝了口果汁,搖著頭表示:“是高景欣她們!”
霍懷葉點點頭沒再說什么,畢竟對于這安撫心理的計劃,他們都是知情者。如果不是想要分散旁邊這位的注意力,讓其盡快走出關于死亡與犧牲的心理陰影,也不會這么著急來找他。
胡昊開口問他:“話說,你最近和馬桂的進展如何?”
對于情感方面的事情,霍懷葉在立即表現出一副純情與害羞的樣子:“很順利,只要我們有空的時候就會一起出去逛逛,我們是打算趁著下個月的長假,好好出去玩一玩。”
“那也就是說下個月我們會有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你們兩位了。”
“要是想我了會給你們發照片的。”
“那才不想呢!你們兩個就好好的去約會度蜜月吧!我這邊會找人陪的。”
“也是,就昊兄這么好的異性緣,想找個人陪伴那還不是輕而易舉。”
“你為什么會覺得是女的呢?”
“作為過來人的直覺。”
“去你的吧!”胡昊用膝蓋做出踹對方的動作,可惜被輕松躲過。
“哎呀!害羞了呀?”
“你會不會聊天?我看你是故意的,什么話題不好,偏偏選這個。”
霍懷葉不依不饒地湊近:“昊兄別害羞啊,來聊聊昨天你和她到底都發生了些什么?說說嘛,我保證會外露的。”
“滾滾滾……”
“說說,說說……”
下午1點40分,胡昊準時抵達音樂劇展廳。為了感謝那兩人對自己的邀請,特地買了些零食與飲品,就找了個不起眼的座位等待著。
然而等待期間,他敏銳地察覺到四周投來的視線。細碎的私語聲中“沙漠“、“王座“等字眼隱約可聞。看來即便時隔數十日,自己那場引人注目的表現仍是人們茶余飯后的談資。
無奈之下,他只得再度降低存在感,悄然更換了等候的位置。
約莫五分鐘后,高景欣與慕容彩并肩而來。胡昊上前招呼道:
“兩位,下午好啊!”
正聊得投機的兩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問候嚇了一跳。高景欣忍不住吐槽:“你這怎么跟魂似的?既感知不到氣息,走路也沒個聲響。“
“這個嘛,我開啟了隱匿狀態。“胡昊略顯尷尬地解釋:“若是被人注意到,難免又要惹來麻煩。“
慕容彩聞言輕笑:“原來如此,看來上次你還真是出了大名。”
“沒辦法,玩過頭了,沒控制住。”胡昊說著將準備好的飲料與小吃遞給二人:“一點心意,禮尚往來。”
慕容彩欣然接過:“謝謝!”
高景欣看了眼時間催促道:“走吧!演出還有十分要開始了。”
驗票入場時,通過兩人的介紹,胡昊了解到這場演出遠非普通的音樂盛宴。其中蘊含著特殊的精神力量,既能撫慰心靈,對境界較低的修行者更有輔助聽覺修煉的奇效。
這對剛踏入太覺境的胡昊而言正是恰到好處,畢竟這個境界最需要的就是對各種感官的錘煉與升華。
時針指向兩點,展廳燈光漸暗。天花板上緩緩展開一幅唯美的星空圖景,預示著這將是一場視聽雙重的藝術盛宴。悠揚的樂聲在黑暗中徐徐升起,如同涓涓細流浸潤著每位觀眾的心田。
在悠揚的旋律中,胡昊的意識仿佛掙脫了肉體的束縛,輕盈地向上攀升。他感覺自己如同一縷清風,緩緩飄過學院高聳的鐘樓,穿過絮狀的白云,直到蔚藍的天幕在腳下漸漸變成弧形的輪廓。
視野仍在不斷擴展,孕育文明的星球在他眼中漸漸化作一顆明珠,最終融入浩瀚星海的璀璨光點之中。
在這無垠的宇宙劇場里,他的思緒與群星共舞,時間與空間的界限在此刻變得模糊不清。
一股難以言喻的寧靜浸潤著他的靈魂,仿佛連宇宙規律都可以隨心改寫。音樂化作清涼的甘露,輕柔地覆蓋在他微闔的眼瞼上,讓每一寸感官都變得異常敏銳。觸覺、聽覺、視覺在此刻奇妙地交融,構筑出一個超越現實的感知維度。
猛然的睜開眼,如同是驚恐般的蘇醒,還記得剛剛那如同來到宇宙時的感覺,不,不是因為這個原因!
令他戰栗的并非宇宙的浩瀚,而是在那個臨界點感受到的異常:
有種無名的音訊就好像在與自己聯絡,然卻是那樣的別扭與不協調,就像是不屬于自己能夠理解的語言,就在那即將觸碰之時,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將他隔離,更貼切的形容,是帶他逃離。
后知后覺的危機感此刻才漫上心頭,就像在懸崖邊緣被及時拽回的旅人,脊背滲出冰涼的冷汗。
在意識深處那片混沌斑斕的海洋里,一道難以名狀的陰影倏忽掠過。那存在既非實體也非虛影,輪廓在認知的邊緣不斷扭曲變幻,仿佛在抗拒被任何形式的定義。
理性在瘋狂拉響警報,那東西帶著本源的危險性,是連注視都不被允許的禁忌。可心底卻涌起詭異的渴望,就像沙漠旅人看見海市蜃樓時的執念,明知道是虛幻卻仍想擁抱。
右臉突然傳來尖銳的刺痛。
痛楚成為切斷聯系的閘刀,等再度回神時,發現自己正安然躺在椅子上,記得剛才還是閉著眼的,為何現在?音樂依在耳畔流淌,算了,不去回想,閉上眼繼續躺在椅子上,安靜的欣賞著音樂。
關于剛才的存在就好像從因果上被抹滅,從未存在或根本沒有發生。
在這看似平靜的表象之下,某種不可名狀的存在正蟄伏于意識深淵的裂隙之中。它如同鏡中倒影般確鑿存在,卻又在認知的邊界游移不定,當你試圖直視時,它便悄然隱沒于思維的盲區。
那名為欲望之物,那即便確切存在卻又無法指認之物,它既非實體亦非幻影,而是游走于存在與虛無之間的悖論。每當情緒掀起波瀾,或是理性稍顯疲態,它便如影隨形地滲透進意識的縫隙。
此刻,這災厄般的存在正因擔心【偽神】的干預而暫時退卻。但她并非真正消失,而是如同退潮的海水,在意識的暗礁間留下潮濕的痕跡。蟄伏在那片屬于非存在之存在的領域,一個既非生亦非死,既非實亦非虛的混沌之境。在那里,耐心等待著下一個心靈防線松動的時刻,準備再次沿著因果鏈的裂縫悄然潛入。
當所有的一切重歸平靜,那不可言語的災厄之物提防【命運】的偉力,悄然沉浸于那歸屬之地。
下午5點7分,展廳門口
高景欣揮了揮手:“拜拜,周一見。”
慕容彩笑著補充:“不見不散。”
“拜拜,謝謝你們這次的宴請,讓我能夠一飽耳福。”
高景欣:“不用謝,應該的,畢竟剛入學還不熟悉的時候,你就宴請過我們兩位。以后有機會我們還會邀請你的。”
她們兩位還記得剛入學時,當時剛認識還不熟悉時,面對那新秀賽的開幕式一票難求,這位同學就愿意將手中的票與之分享,而且還是沒有任何條件的那種。
就算平日里的交流不多,可這份的情誼卻不會輕易的磨滅掉,從最純粹的認知來說,禮尚往來那都是應該的。
慕容彩:“那是真的謝謝你,讓沒搶到票的我能夠一飽眼福。”
胡昊笑著表示:“那也只能說我結下了一份善緣吧!”
分別后,胡昊獨自走在路上,嘴里不自覺地哼唱著方才音樂劇里的旋律。可不知為何,他總覺得似乎遺忘了什么。是某個調子記錯了?還是哪首歌的片段想不起來了?
試圖在記憶里搜尋,卻怎么也想不起來。
“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吧!“
吃完飯,胡昊剛走到宿舍樓下,迎面就碰上了回來的郎嘉樂,習慣性的打起招呼:
“這么巧,你也剛回來。”
“去圖書館找資料寫報告來,你呢?”郎嘉樂手里還抱著幾本厚厚的參考書。
胡昊嘆了口氣:“別提了,我上午陪懷葉那家伙比賽的射箭,被對方大比分的領先輸的很慘。下午聽了音樂劇,現在剛吃完飯回來。”
“看你現在適應的這么好,我也放心了。但是我提醒你一句話,因為你上個周有幾天沒來,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課后作業是什么?”
“作業?“胡昊整個人瞬間僵住,這幾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先不說上課沒去,周末的兩天還玩瘋了。
他戰戰兢兢地看向郎嘉樂,聲音都帶著顫:“那個,什么作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