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lián)盟紀元11320年5月25日,兩點三十整
下課的鈴聲響起,《文化變遷》課結束,教室里彌漫著高度思考后的疲憊與慵懶氣息。這只是下午的第一節(jié),還有相當部分的人第二節(jié)有課。
江念前收拾著筆記,斟酌著用詞詢問旁邊的幾人:“你們,最近誰有看到胡昊嗎?”
杜禧將教材塞進背包,聞言動作頓了頓:“會不會又被人叫去幫忙了?他總這樣。”
江念前:“可是這次至于這么忙嗎?連個消息都沒有時間回。”
霍懷葉:“反正以他的實力,總不至于是遇到什么危險了吧!”
江念前:“說的也是,都已經快三天沒有見到他了,真不知道咱們這位大名人在忙什么呢?”
公丘福生:“可能是在處理清廉云露的事,再怎么說他們相識一場,肯定有些難以過去的坎。”
霍懷葉:“那個英雄啊!可惜了,多么優(yōu)秀的一位學姐。”
郎嘉樂:“啊!你不說我都快忘了還有這層關系,他,不是說我揣測啊!也不是說我不相信,我只是覺得,昊兄那表面強硬內心柔軟的性格,你們覺得這種事情,他能輕易的放下嗎?”
空氣如同凝固般,四人的動作同時停住,交換復雜的眼神。
公丘福生:“這么說的話,衛(wèi)堡他們幾人前天還問過我,有沒有胡昊的消息,這段時間我還以為他們聯(lián)系上了呢!”
“我有種不太妙的預感。”杜禧回憶起胡昊作為英雄的后代,或許乃至于肯定會對死亡更加敏感。
江念前:“要不,去找找!”
幾人無言的表示同意,下一節(jié)沒課的在學院內找,有課的發(fā)信息找。正是因為這段時間的朝夕相處,讓他們都相當了解胡昊的性格,正是這份了解,此刻化為了揮之不去的擔憂。
教學樓門口,郎嘉樂碰到鈄婧徽和游樂松,知道兩位女生和胡昊是同小組的,快步上前聲音中帶著幾分急切:
“你們這幾天有見到胡昊嗎?”
游樂松:“沒有啊!出什么事了嗎?”
鈄婧徽:“難不成,真如我們猜測那樣,他因為朋友的犧牲,就是,不愿意面對現實。”
郎嘉樂一怔:“你們知道這事啊!”
鈄婧徽:“不知道,說的是猜的,上課的時候見不到他的人,發(fā)消息也沒回,當時都以為是在開玩笑,結果!”
游樂松神色凝重起來:“真是這樣嗎?”
郎嘉樂嘆了口氣:“我們也不清楚,目前只有這一個可能性!”
游樂松:“下一節(jié)沒課,一起幫忙找找吧!”
鈄婧徽:“沒問題,讓其她人也注意一下。”
郎嘉樂:“多謝,我先走了。”
鈄婧徽:“不用謝!應該的!”
與此同時,公丘福生看著屏幕上衛(wèi)堡良才發(fā)來的消息:沒有,我們這段時間沒有找到
懸著的心終于炸了,不安如潮水般涌來,只能祈禱他千萬不要做什么傻事。
另一邊,學院的道路上
杜禧找上到高景欣那一組,還有平日里經常交流的同學,得到的答復無一例外:沒見到
眾人紛紛表示會幫忙留意,可這樣的答復反而讓他的心情更加焦躁,尋找了大半個學院去依舊是沒有任何的訊息。
太陽漸漸西斜,在廣場上稍作休息,面對如今這般,只能是在心中暗罵:
“真不讓人省心。”
達妮的旋律店內,碟片的轉動響起悅耳聲響
“好好好,知道了,我會幫忙找的。”達妮掛斷了馬桂的電話,神情嚴肅的看著角落里辦公的冬雯錦,知道兩人關系很好,正在思考該如何開口。
雯錦忙于文件,察覺到這股微妙的視線,手中的筆尖未停止,頭都沒時間抬的詢問:“是有什么東西丟了嗎?”
“丟了個人!”
“誰這么粗心啊?朋友間鬧別扭?”
“說是朋友犧牲,走不出來這個心結,找不著人了。”
“是需要我?guī)兔φ艺野桑俊?
“可以的話,確實需要你的助力。”
“行,就當出去散散步。”冬雯錦放下筆合上文件,直起身來,揉了揉有些發(fā)酸的脖子:“告訴我那個人的名字,哪個系的,平時出沒的范圍?”
“胡昊!”達妮只回答了一個名字,關于各種細節(jié)類的補充,無需告知,因為眼前之人比她更加了解。
“誰?”冬雯錦愣了一下,此時的情緒突然間更加復雜,擔憂,掛念,擔心……
“就是你認識的那個,而且這個名字在咱們學校里應該是沒有相同的吧!”
“失蹤了幾天?”
“從23號開始就再沒見到人。”
房間內突然陷入死寂,緊接著溫度驟降,冬雯錦揉了揉眼睛,擔心與心累交織,直接就在室內召喚出冰門,拿出了十二分的狀態(tài)開始尋找…
來到那漫長的海岸線上,根據她對那個人的了解,對方在情緒悲傷不穩(wěn)定的時候就喜歡來到僻靜的地方看看海,而且還不是那種沙灘,盡可能就是想要在高處,例如海崖上面。
拿出地圖,在這漫長的海岸上標記,在這里沒有教學區(qū)與生活區(qū)的氣溫調節(jié)設施,頂著那正值炎熱的酷日,輾轉于各地尋找。
知道對方有隱藏自己氣息與存在感能力,就連強如自己都難以察覺,更何況現在。為此,她釋放出領域,將周圍大片范圍的溫度降到很低,以觀察生物體溫的方式,進行嘗試。
“胡昊,胡昊,我知道你在這,你給我出來!”
海浪拍岸,無人應答……
“胡昊,胡昊,你給我出來!”
如此懇切,急切,嚴肅甚至略帶氣憤的呼喚距離胡昊越來越近,可他一點也不想回應,繼續(xù)保持著最低存在感狀態(tài)等待著那聲音的遠去。
直到刺骨的寒意驟然侵襲全身,冰順著他的衣角攀爬,轉眼將他除頭部以下徹底凍結,凝聚出一厚厚的冰層。
“找到你了!”
此刻的太陽即將落山,歷經四個多小時的時間的尋找,冬雯錦終于隨著漫長的海岸線上找到了想要找的人,此刻她的面容上表現出激動,悲傷,氣憤等各種復雜的情緒,甚至還有,藏的很深很深的委屈。
胡昊沒有回答,仿若身旁的人并不存在,只有靜靜的注視著那海平面。
他身上的冰層緩緩脫落,冬雯錦就那樣坐在他旁邊,沒有質問,沒有催促,沒有責怪,只是靜靜的,淡然的,輕輕的說出:
“有太多的事情都要自己去扛,你需要一個值得傾訴的對象,我覺得我可以。但至于你什么時候想說!那是你的事情,我會在這里等著你。”
話語沒有得到回應,卻在那位少年慌亂的內心中帶來一些平和!
就是如此,兩個人靜靜的坐在這里,太陽漸漸的西行在那海平面上泛起一抹紅。
陪伴正在悄然瓦解胡昊心中的脆弱的防御,但也只有二三分,總分是百分制。
就在這時,冬雯錦卻直接靠在他肩膀上,嘴里還在埋怨著:“真是的,你知道這么長時間,找你找的我有多累嗎?真不讓人省心。”
胡昊的嘴角微微動了動,帶出來一句細微的甚至快聽不到的:“抱歉!”
“你要道歉的可不止我這一個,你知道有多少人因為你的事情而擔心嗎?”
聽到這句話,胡昊的內心仿佛受到了一股巨大的沖擊,很快又被那股暴亂給壓制下來。
最終,他還是什么都沒有說,只是將目光重新投向遠方,靜靜的注視著夕陽。
冬雯錦光顧著眼前之人,完全忘了她需要去做的一件事情。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暮色漸深,就當胡昊的精神將再次麻木的時候,從耳畔的位置傳來一股涼風,是冬雯錦又在朝他的耳朵吹了口氣。
“給你降降溫,”她的語氣還如往常的般:“你練的真不錯,大夏天在這種暴曬的位置,皮膚竟然沒什么事,竟然一點曬傷都沒有啊!我就不行了,雖然說你境界比我低,可我能看得出來,你并不比我遜色多少。”
胡昊沒有回應,但也沒有拒絕。
同樣望著遠處的海平線,冬雯錦講述起:“你應該清楚我家里的狀況,別告訴我你忘了!”
胡昊點頭,其實想表達自己知道的意思。冬雯錦卻是故意埋怨:“真忘了呀!”
他連忙搖頭。
“哈哈,不逗你了,”雯錦輕笑一聲,眼神卻漸漸飄遠,回憶起:“我們家能有現在的地位,是靠一代代人爭取過來的,我出生快20年了,只算我記得的,有好幾位叔叔,伯伯,嬸嬸都因公重傷,甚至殉職。”
“抱歉,節(jié)哀!”胡昊的歉意是源于讓對方想起了不開心的事情,對方卻是很豁達的繼續(xù)說:
“我為他們感到榮幸,我為我有這的家族感到自豪,他們是時代的英雄,是我的榜樣。他們用自己的力量,守護了萬千的家庭。”
“挺好!”
“說說你,你曾經游歷過那么多的地方,肯定自己遇到過危險或者是別人遇到過危險,自己被別人救助過,或者救助過別人,肯定有吧!”
胡昊點頭!
“當時的你,有沒有想過會犧牲的可能?”
再次點頭。
“你明知會犧牲為何還要向前?”
“因為,我覺得我有這樣的力量,這是我應該做的。”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的朋友,你的家人會為你的死亡感到難過?”雯錦就那樣的看著他,期待著屬于他的答復。
胡昊沒有回答,主要是沒法回答。因為自己情況特殊,在這個世界沒有家人,比如說朋友,現在是擁有的,但曾經基本沒有。
這樣的沉默,讓冬雯錦以為是他在正視自己的內心,正在陷入激烈的掙扎,便繼續(xù)追問:“當有一天,危險再次降臨到你的身邊,你是否會做出與之前相同的選擇?”
胡昊毫不猶豫的點頭!
“難道,你不擔心你的朋友甚至我,會為你感到傷心嗎?”
“或許真到那個時候,我并不會考慮這么多,”胡昊的聲音此刻很輕薄,卻又字字清晰:“如果那時你們在我的身邊,我不論如何絕對會讓你們先跑,無論用盡各種手段,”遠處的海平線夕陽的最后一縷光映在他的身上:
“我只希望你們能夠活下去。”
這份意志就像暴雨中接力傳遞的火把,火焰可能搖曳變形,但那份溫暖與光亮始終相連。
“別大言不慚了,就憑現在的你,甚至連我都贏不了!更何談保護我呢?”
“我,”胡昊張了張嘴,沒有繼續(xù)說下去。
為了自身的隱藏并沒有選擇將實情拋出,不過這番話同時帶給他一個問題,憑自己現在的實力是否還能應對曾經的危機?
冬雯錦繼續(xù)說著:“無論是我,無論是你,都希望對方能夠好好的活下去。可是,那其他那些壯烈犧牲的英雄們呢?就比如說你的朋友,她會希望看到這樣一個滿面愁容的你嗎?”
這句話猶如利劍刺破胡昊的心墻!
正在他的猶豫之時,冬雯錦抱了上來,以一種安慰的語氣:“真到那時,我絕對會站在你,站在你們所有人的面前,因為我比你們都要強大。”
“不,是我站在你的前面。”
冬雯錦笑了出來:“這有什么好爭奪的?等你成長到真正能夠保護好所珍惜的力量時,再站在我前面吧!”
接近于面對面的看著,四目相對的瞬間,胡昊注視著冬雯錦毫無辦法謊言的眼神!回想起來:
休息的太久,都快忘了,自己來到這里除了體驗之外,最重要的是修養(yǎng),保證擁有最好的姿態(tài)去重新獲得那原本的力量。
已沉寂了太久,不該再這般繼續(xù)頹廢下去。
從始至終都知道想要去守護他人,可是卻不明確究竟為何要這樣做?就是只有一顆成熟的果實而無成長的根系。
當這份信念再次被點燃的時候,化作那漫長而又粗壯的根系,連接名為生命的土壤,以及名為信念的果實。
冬雯錦察覺到那不同尋常的靈力波動,選擇松開手,就在她剛松手的那一刻,強烈的靈力從胡昊體內噴涌而出,她的服裝與發(fā)絲就如在那狂暴的風中飛舞。
啟命境八階突破
啟命境九階
冬雯錦還沒來得及慶祝,察覺到對方的靈力還在迅速提升,立即后退兩步,冰藍色的靈力在身前形成護盾。
沒過一會又是一道比剛才還強烈的氣浪襲來。
啟命境九階突破
啟命境十階
連續(xù)突破兩階,然而就算如此依舊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僅僅是片刻,那境界已經提升到了圓滿的程度,作為過來人的她,很明確的已經能夠感覺到有了突破的跡象,那到臨界點正在形成。
“看來你似乎想通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看來,是的!”
“請讓我來幫你!”冬雯錦張開領域,以那冰元素的屬性來壓制照顧躁動。
“我自己來就行。”
“不行,現在的你不管是身體還是精神方面都很不妙,我不放心。”見對方還要爭辯,她放柔語氣:“突破大境界非同小可,讓我這個過來人幫你把關,好嗎?”
望著對方的堅定的瞳孔,說的確實在理,胡昊現在各方面的狀態(tài)確實不佳,而且作為經驗不足者確實需要有經驗之人的指導。
盤膝而坐,開始調整呼吸,靜下心來調整好狀態(tài),準備突破。那冰之領域的冷靜將胡昊包裹,既壓制了躁動的靈力又為他構筑起安全的屏障。
(一道身影在不知何處!見到這一幕很是欣慰與滿意的離開)
為了求穩(wěn),采用循序漸進的方法,當第一縷晨光穿透云層。周身靈力如潮汐般規(guī)律地起伏。經過整夜的調息,他將新突破的兩重境界穩(wěn)固,嘗試觸碰的境界的瓶頸。
此刻正引導著靈力在經脈中循環(huán)往復,形成完美的周天運轉。
體內三顆核心:本我、自我、勝我,如同三顆星辰般交相輝映。將三者的概念提取,靈源歸于平靜,隨著心跳動的頻率吐納,一息,二息,三息…
當第十次呼吸完成時,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明感席卷全身。精神世界如同被晨露洗滌,如同從沉睡中蘇醒,清澈,活躍!!!
沒有驚天動地的異象,就像水到渠成般自然!
啟命境突破
太覺境
從此刻開始又將會是一段新的路程。
“恭喜!”冬雯錦的聲音帶著掩不住的喜悅。
胡昊轉頭望去,那位少女明媚的笑顏讓他心頭微顫。某個念頭一閃而過,原本確定的目標甚至產生一次動搖,被他迅速壓下。
他靜靜凝視著這張臉,留下這最后的回憶。
見對方就這樣一直望著自己,冬雯錦疑惑地摸了摸臉頰:“是有什么東西嗎?”
“沒有!”胡昊如同釋然般搖了搖頭,恢復了往日那般神態(tài):“我只是有個地方想去。”
“我或許能夠猜到,我陪你!”指了指對方現在的樣子:“你確定要這個樣子去嗎?”因境界突破帶來的沖擊,還是接連兩次,胡昊身上的服裝已是相當破爛,隨便一扯就能完全破碎的程度。
胡昊低頭看著自己被靈力沖擊得已是殘破不堪的衣服,尷尬地撓了撓頭。從納戒取出一件外套披上,仔細整理好衣領,整理好儀容儀表:
“現在可以了吧!”
“勉強合格吧!”
胡昊設置好定位凝聚出水幕,冬雯錦同時召喚出冰門,兩人相視一笑,就看這同步是否能帶來那相同的答案!
邁過去,兩人都來到了那擺放著二十三位英雄遺像的廣場。胡昊甚至還有點慶幸,慶幸自己沒有錯過這告別的時機。
緩步向前,將飽含懷念與敬意與悲傷,與釋懷的花朵獻上:
“隊長,一路走好。”
這句話很輕,卻重若千鈞,冬雯錦站在三步之外注視這位少年的背影。
離開廣場,冬雯錦輕聲提醒:“你朋友們找了你那么久,接下來該去好好跟他們道個歉了吧!”
“在那之前,我還有點私事要處理。”胡昊望向宿舍的方向,是一種留念,是最后的欣賞!
“好!”冬雯錦已經再次召喚出冰門:“等你處理完再去好好跟他們道個歉,我還有工作要處理,先走了。”
“再見!”胡昊微笑著揮手。當冰門消散,他眼中的笑意漸漸沉淀成深沉的眷戀。
再見二字在唇齒間輾轉,既是告別,也是或許永別的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