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日王朝的輔佐官,萬里進路的退場,讓王城前的平原驟然安靜下來。風卷起細碎的沙粒,在巴拉卡沙與胡昊之間盤旋。
此時的巴拉卡沙作為沙漠公主靜立原地,目光遙望王城方向,什么也沒說什么也沒做,只是立在那里,唯有嘴角幾乎不可察覺的顫抖,好似在宣泄此刻內心的波瀾。
片刻的寧靜終究是假象,紛爭豈會就此結束。
當她轉身的剎那,垂落的五指已悄然凝聚出銳利的沙刃;而對面的胡昊指尖同樣懸浮著水彈,此刻的雙方都是奔著一擊了結對面的態度。
兩人相距不足百步,誰都沒有先動。
胡昊臉上依舊掛著那副游刃有余的微笑,泰然自若的樣子。從戰斗的結束他就沒有任何表態,想要直接抽身離開。
只不過,戰場上不能將毫無防備留給敵人!
畢竟,同盟從決出勝負的那一刻起就已破裂。
“看來我低估你了!”
“這點基本常識我還是有的?!?
僵持在持續,沒有一方愿意放手。巴拉卡沙暗自計算著:經過連番激戰,這個輔助者的靈力究竟還剩下多少?究竟還能維持多久?
那看似從容的姿態下,究竟是實力猶存,還是虛張聲勢?
“公主殿下,“胡昊突然打破沉默:“請容我問一句,以你現在的狀態,若是其他強者來襲,能撐多久?此時此刻在這片沙漠里,比你,比我強的實在是太多?!?
此話指的就是那在遠處觀摩了整場比賽,深居百榜之上的存在!那些人原本還會忌憚于萬里進路的坐鎮,行為舉止都還處于試探階段,盡可能保留有生力量應對隨時可能到來的危機。
現在,阻礙在前方那座難以逾越的大山就這樣被拔除,而且交戰的雙方都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如今的這片沙漠,已經沒有任何一方能夠單挑全部。
“你可以走了?!鞍屠ㄉ彻鞣畔率直郏橙须S之消散:“作為這片國土的王,我會親手肅清所有外來者。“
胡昊輕笑一聲,漸漸走入水幕之中。在徹底消失前,他的聲音隨風飄來:
“那就,祝您好運了,女王陛下。“
轉眼便出現在隊友們身旁。公丘福生和杜禧早已從城堡匆匆趕來,臉上寫滿復雜的情緒,或是擔憂,或是責備,或是關心。
杜禧:“真不讓人省心?!?
公丘:“行了,這不是打贏了嗎?”
胡昊沉默不語,呼吸再刻一下長短不一,他拒絕了同伴伸來的手:
“走吧!起碼我不能在這些強敵的面前倒下?!?
水幕開展,將傳送坐標鎖定在城堡。在踏入水幕的最后一刻,他的身形微不可察地晃了晃,那是他刻意留給敵人的、一個即將崩潰的背影。
水幕合攏的瞬間,強撐的偽裝終于潰散,整個人向前栽去,被眼疾手快的公丘福生一把扶住。
“真是倔得要命?!岸澎麌@了口氣,小心翼翼地托住了他另一側的肩膀,那動作很輕,像是怕摔碎了某樣易碎的珍寶。
表現出完全虛脫的模樣,胡昊癱坐在王座前的臺階上,整個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氣。山春坐在他身旁為他治療。蓮問蘭匆匆拿來丹藥和食物,可他連咀嚼都顯得力不從心。
陶凱風:“你還是沒變??!緊迫的時候總是如此的拼命?!?
衛堡:“記得你說過,增幅對象的傷害會部分反饋到自己身上。能撐到現在,你這身板倒是比想象中結實?!?
胡昊聞言一怔,想起他早把當初為了偷懶隨口編的這個謊言,只不過,現在都把這個設定給忘得一干二凈。
沒想到竟然還被他們記到現在。
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圓謊:“沒事,關于這點我已經在改良了,現在已經沒以前那么嚴重?!?
廖凝雁遞來溫水:“不管怎么說,贏了是最好的?!?
胡昊艱難地搖頭:“不,這一戰不管打還是不打,都不好。我們現在,最強戰力已經被淘汰,接下來又該如何是好?”
喘了口氣,連水杯都有些拿不穩。
廖凝雁:“傷的這么嚴重嗎?還在這硬撐。”
“沒事,只是虛脫而已。”他裝出強撐一口氣的樣子,知道此刻自己作為領導者,不可能就此止步于前,需制定下一步的方針:
“現在,這,這接下來的路該怎么走?”
公丘:“合縱連橫,這是我們唯一的選擇。”
包宏濤:“合作的前提是需要有一個大家共同抗衡的強敵。現在呢!是咱們這邊淘汰的那位學院榜第八,整個沙漠中的最強,會不會成為別人首先進攻的目標都不確定。”
將學院第八都淘汰,胡昊這一方說不定反而會變成眾矢之的,這是必須要考慮的問題。
有失亦有得,這并非是完全的壞處。
公丘:“那就趁現在聲望正盛,再招募一批選手試試!應該不至于像之前那樣,開那么高的價格都沒有一個人愿意來。”
陶凱風笑著表示:“話不能這么說,我們不是來了嗎?”
公丘:“可是你們之所以會來幫忙,主要是出于一份情誼,報酬只是附帶品?!?
杜禧已經轉身向外走去:“我去辦,這次應該能招到不少人?!?
廖凝雁:“我也來幫忙。”
此刻,坐于臺階上的胡昊看周圍的同伴,再次為這份情誼感到動容,眼眶都稍許濕潤,這份感情正是他夢寐以求的美好。
作為從世界之外來的存在,作為日常孤獨,逐漸孤僻的他,真的很享受這一刻。
這種真實的,真切的,被珍視的溫暖
發自內心的笑了笑:“有你們在,真好?!耙庾R到自己的人設,繼續表現出虛弱進行偽裝:“不行了,我需要先休息一下。”
“那你別坐在這里休息??!”公丘福生和陶凱風一左一右架起他,小心翼翼地將他安置在王座上。
凱風:“你好好休息,交給我們吧!”
望著伙伴們匆匆離去的背影,沉浸于這份溫暖的胡昊,心里突然泛起一陣酸澀。因為意識到,為了維持這個謊言,他不得不看著摯友們為他奔波勞碌。
以他自身真正的實力,好友們完全可以度假的姿態來享受此次的沙漠之行。
還記得當初要上學的時候,想要坦誠相對的初衷,如今已然背道而馳,越離越遠。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有太多的秘密不想再對好友隱瞞,可正因為那就是秘密,更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其實,胡昊肯定假設過:如果這些好友們知道與自己平日里相處的朋友是個外星人,又會是怎樣的狀況?
從歷史的角度來看,結果夠嗆會是樂觀的。
如今的沙漠已經不再平靜,失去了原本已是脆弱的秩序,各方勢力之間互相爭斗,互相合作,互相吞并。
整片沙漠雖共有七把交椅,只是大多數的人都對一統江山有著深深的執著。世界和平太久,刻在人血脈中的欲望難以施展。
這樣的機會可不多,更是會好好把握。
此刻執筆,非以續日王朝公主之身份,而是一位深陷危局的戰士。外來者的聯軍已至城下,昔日作為作為戰力替我謀權,如今自討苦吃,已成大禍而無安撫之力。
黃沙雖可為我所用,然敵勢如潮。我深知,孤軍奮戰終有盡時。
同盟之誼,止于勝負。
然而,今強敵環伺,若我覆滅,閣下孤城豈能獨存?昌天翊之流,早欲除閣下而后快。
此信非為乞憐,實乃利害相陳。
上午十點五十,癱坐于王座之上,看著這封求援信,胡昊沉默,沒有幫的理由與需求,唇亡齒寒這個道理是個人都懂,戰場上沒有永恒的盟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自己是有余力再戰,可真的不想去幫。
同樣搞不清楚自己的心態,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為了什么?選擇明明就在自己的面前,相對來說最優解同樣是知道的。
或許說厭倦了打斗吧!只想安心的守著自己這個城堡和幾座村鎮之中。
順從內心,那便只有靜靜的觀望,以自身的疲憊作為理由,沒有任何回復。
隨著王城陷落的消息傳遍沙漠,直到天際浮現第二顆太陽,整個太陽被染成血色般的模樣。將整座城堡染成猩紅。
望著天邊那輪血日,只感到大事不妙:或許有那么一瞬,悔意竄上心頭。
但很快,他又恢復了那副漠然的神情。
無所謂了!
沒有做好覺悟,并未重視活動的嚴峻性,當一切塵埃落定,人總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致胡昊:
血日將臨,此戰敗局已定,非戰之罪,實為天數。我知你未援手,亦不怨懟,你我本非同道,不過各取所需。
然沙漠之中,尚有更甚于我之敵。昌天翊已得半部秘法,欲引血日降臨,屆時整片沙漠將化為戰場,無人可獨善其身。
激活四處泉眼,血日消散,沙漠將重歸平靜。
東泉藏于古流沙城廢墟之下;西泉隱于王陵祭壇;南泉在綠洲幻象之中;北泉即你腳下,城堡地窖的暗室,石板上刻著解法。
衷心的祝愿你!別輸得太難看
看著這結尾的一段話,就好似是詛咒,如今正是應驗之時。
上午十一點三十五分,看著巴拉卡沙的這封絕筆信,再看著昌天翊的各部已兵臨城下,由遷徙居三子帶領,在這血日之下戰力暴增。
若不是胡昊幾人戰勝萬里進路之后,積累了眾多的威望,有近百人慕名而來,若不然此刻早已城破。
昌天翊抓住時機,在吞并一個勢力之后向王城發動進攻。在滅了巴拉卡沙知曉了泉眼的秘密,立即將主力進攻胡昊!
如今他已經掌控三個城堡,已然成為這沙漠中最大的勢力。對方采取分割包圍,圍點打援點的戰術,持續消耗胡昊這邊的有生戰力,并且派兵在必經之路上,阻礙胡昊盟友的支援。
回想起最初那句話:打不過就跑。
現在的他想要離開這王座,可是心中那份尊嚴又迫使他再次坐下,如同無形的鎖鏈,將他禁錮在這冰冷的位置上。
還是那副散漫的心態,安慰著自己,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想要將自己的好友聚過來,帶領愿意追隨自己的人開啟逃亡之路。
命令下達,卻是久久沒有回應。就在這時,心中產生了那不好的預感,將偵查的范圍不斷擴大,仍然沒有搜尋到杜禧和公丘福生的氣息。
整個戰場上,自己熟悉的幾個氣息,如今只剩下衛堡良才在城門苦苦支撐,山春在后方治療的傷員,以及作為傷員的蓮問蘭。
“都沒了,都沒了,人呢?”
冒著那攻城的炮火胡昊來到城墻,見證了此刻的景象,敵我雙方的沙兵與守衛不知疲倦的一波又一波的交戰進攻。
可除了這些之外,選手都是血肉之軀!
在這王座上偷閑之時,全然不知自己的好友已被淘汰。如果這并非是活動,而是一場真正的,殘酷的戰爭,那么就連他們何時死的都不知道。
胡昊只覺得此刻自己頭頂的這個王冠是多么的可笑,硬生生的給自己玩成亡國之君,因此的任性坐上這個位置,因自己的私欲隱藏真實實力,因自己的情緒坐看潛在的盟友覆滅。
當初坐上這個位置,不過是一時興起,他從未真正思考過王的責任,當真正的危機來臨,他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統治者的覺悟。
為了維持的人設,刻意隱藏實力,寧愿讓隊友苦戰也不愿暴露底牌。當巴拉卡沙求援時,他因顧慮身份而冷眼旁觀,最終導致己方陷入孤立無援的絕境。昌天翊吞并她的勢力后,實力暴漲,胡昊卻失去了最后的戰略緩沖。
看著那兵臨城下的大軍,他的神情是麻木的。
已經將自己完全帶入了王的身份,忽然低笑起來,笑聲里帶著幾分癲狂的意味。
多諷刺??!
這頂他曾經漫不經心戴上的冠冕,此刻正以千斤之重壓垮他的理智。
此刻,作為欲望生物的胡昊不想再演,不管以后的生活還能不能再維持低調,反正現在的他不想就這樣結束,那磅礴的靈力在手中匯聚,他已經在把握力度,只要將對面全部覆滅,甚至不惜將整個城堡給摧毀。
可是,理智告訴自己,不要這樣,不要再因為此刻一時的沖動造就更大的影響。
察覺到如此劇烈的能量波動,遷徙居三子立刻朝這邊釋放散彈般的攻擊
“胡昊!“衛堡良才的吼聲在戰爭的喧囂下是多么的微弱。見他沒有反應,強撐著重傷的身體再次發力,厚重的土墻拔地而起,卻在遷徙居三子暴雨般的攻擊下綻開裂痕。
數枚穿透防御的流光直取胡昊咽喉,
理智的最后防線正在崩塌。他看見同伴被氣浪掀飛的鎧甲碎片,聽見聲嘶力竭的治愈咒文,感知到城墻上一個個碎裂的紅石。
不管了!跟他們爆了!
就在這即將下定決心出手之時,一柄巨劍從高空落下,擋在了他的跟前,隨之而落下的還有數十道身影,那些人直接沖入戰場,向昌天翊的選手發動猛攻。
瞭江瑞陽落到他的旁邊,撿起巨劍說道:
“來的還算是不晚!”轉頭對胡昊露出了陽光般的微笑:“你說過,能在戰場上在并肩作戰,看來指的就是現在呀!”
胡昊是個臉盲,想不起這位是誰!但起碼不是敵人,而且看樣子此刻是有著共同的敵人。
瞭江瑞陽繼續說著:“放心,你現在不是一個人在戰斗,唇亡齒寒這個道理還是懂的,能來都來了?!?
“話說這個血色太陽的增幅效果可真高,昌天翊依靠這個竟然能跟翠姐打的不分上下!”說著他就沖入陣中。
隨著他的劍鋒所指,各路援軍如潮水般沖入。
此刻沙漠中的格局,包括胡昊在內剩余的三只參賽選手以共同剿滅昌天翊帶領的賽隊達成暫時的聯盟。
就連駐守北境關隘的宮安安以為王室報仇為理由,率軍南下。
可以說,這是杜禧幾人留給胡昊最后的助力。
當他們在各方勢力間奔走游說時,知曉巴拉卡沙的王城陷落、昌天翊的勢力急速擴張,早已預見到前路的兇險。以他們的實力,根本不可能在昌天翊的重重圍剿中全身而退。
但即便如此,為了胡昊,為了共同的目標,他們依然義無反顧地穿梭在這片危機四伏的沙漠之中。
面對昌天翊這個共同的威脅,各方勢力本就暗藏結盟之意。正是杜禧幾人不懈的努力,推動了這個過程,才讓這個暫時的聯盟得以成形。
當他們被敵軍包圍、被勸降時,他們選擇戰斗到最后一刻。
隨著援軍的到場,胡昊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將蓄勢待發的靈力彈硬生生收回。他縱身從城墻躍下沖入混戰之中,一掌擊碎沙兵,一腳踢碎守衛,合力淘汰選手……
眼見局勢急轉直下,面對即將被合圍的處境,昌天翊當機立斷下令:各部聽令,立即撤退!
其麾下多數是參加各種戰斗比賽的賽隊選手,訓練有素,迅速結成防御陣型,有序撤離戰場。
望著敵軍漸行漸遠的身影,胡昊胸中因消極而衰落,如今又重新燃起的戰意,讓自己的朋友以及愿意前來加入自己的選手受到如此大的傷害
給我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