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頓時騷動了起來,一個兩個都紛紛試探著朝著那堵看不見的墻撞去。可是全都毫無例外的被攔了下來,沒有人可以接近大山,除了那位牽著白馬的女子。
賀履冰急得一遍遍的去撞那看不見的屏障,他竟然也進不去!氣的他渾身發抖,即使是在大熱天,他的全身卻在冒冷汗,手腳也都冰涼,這個世界還能不能好了?我們這些被攔在外面的人什么時候才能站起來?肯定是山神這個挨千刀的搞的鬼,快把驚鴻還回來啊!
看著賀履冰近乎瘋狂的撞來撞去,和尚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莫要著急,有些事情是強求不得的,也許是那位女施主的緣分到了呢,沒想到我的馬也與佛祖有緣。”
緣分你二大爺,這是赤裸裸的黑手操盤啊,絕對是山神故意讓我們進不去的,“該死,就該直接走了的,不會是變卦了吧!”
“哦?賀兄這是何意?與你同行的姑娘怎么就進去了,她有何特異之處嗎?”玄衣男子用手敲了敲那堵看不見的墻,越發覺得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也許這屏障就是仙長對自己的第一道考驗。
“驚鴻啊!喂!驚鴻!”賀履冰扯著嗓子使勁的喊。
驚鴻聽到了喊叫,她回過頭來,一手牽著轡繩,然后揮舞著攥著糖人的另一只手,她對著賀履冰喊道,“我要去找露露了,你去不去呀?”
她現在只想把糖人送給小鹿,然后讓山神把這個搶人東西的壞家伙好好教訓一頓,而且必須讓它和小狐貍解釋清楚,小狐貍的糖人是被它吃掉了,不然小狐貍一定會認為自己偏心,只給小鹿帶了禮物。
賀履冰仍然是敲打著看不見的墻,他近乎絕望的喊著,“我進不去啊,你等等我,你回來好不好?”
屏障里面的驚鴻搖搖腦袋,然后轉回了身去,她使勁拽著白馬往山里走,邊走邊喃喃道,“不好不好,這是個壞家伙,必須讓山神評評理,你都不向著驚鴻的。”
賀履冰并聽不到這一句,他只看見了驚鴻毅然決然離開的背影,就好像,毫不在意自己一般,棄若敝履。
山前的所有人都看到了這一幕,陽光下蜜色盈盈的甘糖,微風里英姿颯爽的白駒,藍天白云下的滿地的芳草,一襲白衣的女子融入了濃墨渲染的青山里。
然而這畫面在賀履冰眼里就沒那么美好了,他現在的感覺就好像是置身于一個悠長又寂寥的雨巷中,靜默地看著那位撐著油紙傘的姑娘漸行漸遠,消失在雨點親吻泥濘的哀歌里,盡頭不是頹圮的籬墻,而是桎梏的囚籠。
賀履冰甚至出現了幻聽,耳邊響起了《音樂之聲》里爾茨堡修道院修女們聒噪的大合唱:
How do you catch a cloud and pin it down?
(沒有一片云彩甘于墜落,被釘在地縫里。)
How do you keep a wave upon the sand?
(沒有一朵浪花可以久留沙地。)
How do you hold a moonbean in your hand?
(就好像你不能將月光握在手里。)
How do you solve a problem like Maria?
(你能拿瑪利亞怎么辦?)
要是驚鴻真的是瑪利亞就好了,即使瑪利亞頑皮不守規矩,但她心存敬畏與向往。
驚鴻呢?如果驚鴻恢復了記憶找回了原力,那她就會變成敬畏本身,帶給人們向往的一切。
然而她現在就是一個天真的小姑娘,可以隨便被自己哄騙走,自然也可以被山神花言巧語留下來,就不該,不該回到山前湊熱鬧。
賀履冰感覺整個世界都要崩塌了,一步錯,步步錯,下一步,還會有下一步嗎,他該怎么辦呢?
他一屁股坐到了地面上。
和尚這時從行李里翻出了一個風火蒲團,挨著他放在了就近的地面上,然后盤著腿打起坐來,進不去大山那一定是因為自己還不夠虔誠,于是和尚開始閉目止觀,誦念經文。
玄衣道士見賀履冰心神恍惚就不再多問,他又進了人堆里,問問這個問問那個,不斷搜集一些信息,同時還不忘送給眾人一些碎金子作為謝禮。
其他的人也都在想各種辦法打破這屏障。有拿刀劍亂砍的,有模仿著那位女子牽著一匹馬然后直接往里走的,還有往屏障上吐唾沫的……
然而沒有人會比賀履冰更想進去,但是賀履冰知道,現在不論用什么方法,都是徒勞的,唯有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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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鴻拉扯著牽著白馬的轡繩,這家伙也倔的很,走走停停,就是不聽話。
“啊呀,不聽話是要被綁到樹上的,臭驢子,走呀你!”
白馬聽后更不高興了,這傻姑娘一直管自己叫驢子,我可是有著高貴皇家血統的寶馬良駒啊,和尚呢,來人啊,護駕啊!
白馬嘴里咬著嚼子,它掙脫不得,不然就這么個小丫頭片子,還不是一腳能踹好遠。
得虧它沒有付諸實際行動,不然花樹上就要掛滿熏干馬肉片了。
驚鴻繼續生拉硬拽著,終于邁入了上山的那條小路,剛打算再吃一個貓咪糖人獎勵自己的時候,面前就突然出現了七個高大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