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一個男人牽馬入城，穿過來往的人群，拐進巷道里面，最終到達黑市。

一路上提心吊膽，沒有一點兒往日來這兒時的愉悅，星燃牽著馬，一路低著頭匆匆來到酒館，小廝見他來就主動迎上來:

“煮羊肉，還是……”

“前些日子隨我一起來的姑娘，今天可曾來過？”星燃問道。

看那小廝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星燃從錢袋里掏出一把銅板塞到他手里:“夠了？”

黑市只有交易，一切不白來，花錢買一切。

“夠了。”小廝掂量了手里銅板的重量，滿意地將它們收進自己的荷包，“姑娘來過，買了青磚茶。”

“然后呢？”星燃看他一眼，“僅這一句話你隨口就說了，又怎么會向我要錢。”

小廝嘿嘿一笑:“公子是老主顧了，小的自然不敢坑公子，姑娘被柯老六的伙計請走了，估計這會兒在賭坊喝茶呢。”

“請走？”

小廝點頭:“姑娘起初不愿去，甚至亮了家伙，但對方來了三十幾號伙計，姑娘權(quán)衡以后就去了。”

“你說的都是真的？！”星燃心中一緊，若真是這樣，那恐怕是柯老六記仇，韓洛泱危險了。

小廝道:“拿人錢財與人消災(zāi)，各行各業(yè)都要講個道義，小的也不例外，那……公子今天吃羊肉么？”

“改天！”星燃跑出店鋪翻身上馬，朝著賭坊的方向奔去。

……

剛?cè)胍梗€坊生意就紅火起來，走進去看到處都是人，賭桌前也集滿賭徒，他們的叫喊聲讓這里像一鍋沸騰的開水。

這里沒有韓洛泱的身影，也沒有柯老六，但有打手在場子里巡邏，星燃便拽住迎面走來的一個:“帶我去見柯老六。”

“柯爺是你說見就能見的？”打手推開星燃的手，以為他是來惹事的，正打算趕他出去，卻聽他冷聲問道:“去問問柯老六，被金銖砸破頭的滋味可還記得？”

柯爺被一年輕公子用金銖打破頭，短短兩天，這事在整個黑市都傳遍了，無論這打手當時在不在場，此時也清楚眼前這位八成就是元兇了。

“你跟我來。”許是有太多不確定，打手也不敢擅自做主把人趕走，于是說著就領(lǐng)他穿過大廳上了二樓，走到一扇緊閉的房門前，打手讓他原地等著，自己則敲了敲門，然后進去了。

星燃四周瞧了瞧，剛剛上來的樓梯處有人帶刀把守，上來之后二樓有一個看臺和一間房。

看臺上也有人把守，星燃大致看了一下，至少有十人，還不知道門對面有多少人……

“進來吧。”那打手進去有一陣了，才回來開門叫他。

星燃面不改色跟著進去，實際上心里也沒底，但事已至此只能跟著，一腳踏進門里，才發(fā)現(xiàn)別有洞天。

門后有數(shù)十個房間，圍繞著中間開闊的場地依次排開，場地中央擺著一張賭桌，柯老六就站在那兒，頭上包著紗布，正惡狠狠盯著星燃。

這小子，他柯老六一眼就能認出！

“一人做事一人當，你的頭是我打破的，我來給你道歉，放人吧！”星燃一路走來原本是怕的，這句話說出來以后他反倒輕松了許多。

“道歉，也要看看你有沒有誠意。”柯老六從腰間抽出長刀扔在賭桌上，“來一把，贏了讓你見見那丫頭。”

“她可有受傷！？你們?nèi)魝趾粒也粫痛肆T休！”韓洛泱果然在這兒，星燃走上前問，卻被打手攔住。

“黑道白道，都有自己的道，那丫頭再無理，我們一群大老爺們兒也不會真拿她怎么樣，只是關(guān)起來了，就等你來。”柯老六坐在賭桌上，手里擺弄著三顆骰子，一邊看他，“賭不賭？”

“她上次只是多贏了幾次，你們就為難她，還在這兒和我說‘道’？”

柯老六不怒:“贏了見她，輸了剁手指，賭不賭？”

星燃不語，環(huán)顧四周，也不知道韓洛泱被關(guān)在了哪里……

“別看了，這兒共有六十四間房，你找不過來的。”柯老六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我沒那么不講理，事兒呢，只要有一個人擔就行，你要是不賭，可以走。”

“五局三勝，就賭。”

“成！”

星燃暗自舒了口氣，一局未必能贏，三局未必能輸，既然是賭，那就盡可能讓他自己贏面大一些。

柯老六求個公平，特意叫了一個人過來拿骰盅搖骰子。

“為了避免欺負你，由你先選，我選你剩的。”柯老六說道。

骰盅落在賭桌上，星燃咽了咽口水:

“大。”

待柯老六將刀放在賭桌上寫著“小”的一面，莊家拿走骰盅:

“一一三，小！”

星燃抿著嘴看著骰子，而柯老六咧嘴一笑:“怎么樣，公子？”

“讓我看看骰子。”星燃伸手向莊家要。

莊家做不了主，看向柯老六。

“人家怕我們出千，給他看看。”柯老六不以為然，自己這方?jīng)]出千，同樣，眾目睽睽之下，這小子也不能出千。

星燃將三顆骰子放在手心里，雙手合起搖了搖，隨后放在桌上，就這么重復(fù)了三回，看柯老六有點不耐煩了，才將骰子還給莊家。

第二輪，開始了。

“大。”星燃說道，待打開骰盅，柯老六再次傳來笑聲，他用衣袖擦了擦刀，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公子，我建議你考慮左手無名指，這根手指在十指中最沒用，有它沒它，對以后生活不會有太多影響。”

“還有三局。”星燃淡漠看他一眼，隨后目光又落在骰子上。

“連贏三局啊！”柯老六抱著手臂看他，“公子可沒這個運氣，若有，剛剛也就贏了。”

“別廢話，繼續(xù)。”星燃似乎并沒受他影響。

第三局。

“大。”

骰盅掀開時柯老六遲疑了，但很快又一臉從容，連說三次“大”，蒙對一次也不意外。

“再來！”星燃道。

第四局。

“大。”

骰盅掀開，柯老六皺了皺眉，心道難不成是瞎貓碰上死耗子？能讓這小子蒙對兩次，他有點不耐煩地搶過骰盅，將骰子扔進去。

“二比二平，一局定勝負，我親自搖，你敢不敢？”

柯老六顯然急了。

“先給我看看骰子，就可以。”星燃伸手，等他做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