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茫看著紙折的小兔子，似乎非常喜歡，他兩手握著它擺弄了好久，似乎是想搞清楚韓洛泱是怎么把一張方方正正的紙變成了一只小兔子。

這對一個小孩來說非常不可思議。

“等你大一些了，我教你呀。”韓洛泱好像明白他的意思，摸摸他的小臉對他說，不經意抬頭就看到星燃站在門口看著他們倆。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來的，在這兒站了多久了。

原本笑著的韓洛泱忽然斂了斂笑意。

“你要和他玩嗎？我可以走。”韓洛泱起身，顯然是要給他讓位置。

“別！”星燃快步走過去，讓她坐下，然后自己倚著貴妃榻隨意坐在地上，“他喜歡和你玩，而且又不愿意和我親近，我一來你就走，他更會誤會我的，而且他會哭的。”

“你常和他在一起，他才會和你親近，畢竟是小孩子，你很少來看他，他就會覺得你陌生。”韓洛泱拿起一張紙放在星燃手里，“與其這么擔心你們的關系，不如跟我一起折紙，沒準茫兒欣賞你的作品呢？”

星燃拿著紙，看星茫已經拿著小兔子折紙擺弄好久了，應是真的喜歡，他都給玩散架了也不松手，小眉頭緊皺，似乎很想弄清楚原理是什么。

“那就學吧……”星燃勉為其難拿起了紙，跟著韓洛泱有模有樣地折了起來。

三個人就這樣圍坐在貴妃榻上，折紙折了一個時辰。

當然，韓洛泱負責教，星燃負責折紙，而星茫負責把它們都拆開。

……

天黑了，終于把星茫給哄睡了，星燃松了口氣，跟著韓洛泱退出寢殿，坐在石階活動了一下筋骨。

“沒想到陪小孩玩這么累。”星燃打了一個哈欠，又看了看他身旁也坐下來的韓洛泱，便問了一句，“你有煮奶茶么？給我盛一碗唄。”

“我是你下人么？還輪得到你使喚了？你也不搞清楚誰是主誰是仆。”韓洛泱毫不客氣懟了他一句，懟的他有點懵。

星燃嘆氣，深感生活不易:“當時你哥可是收了贖金的，我給你當牛做馬的日子可就過去了。再說了，我就是隨口一問，你至于么？”

“沒有青磚茶。”韓洛泱無奈攤手，“那天逃跑丟了。”

星燃:“……”

“區區茶葉而已，明天黃昏以后，我再去黑市買一些回來。”星燃不以為然但她聽到“黑市”二字，不由得擔心起來。

“你說，那柯老六會不會找我們的麻煩？”韓洛泱問他。

星燃搖搖頭:“除了你的本錢被我裝起來拿走了，多余的我都沒拿，他們沒虧，不會找我們麻煩的。”

“那就好。”韓洛泱用手托著下巴，看著北方的天空，“聽說，你要去參軍打仗了，是去北境么？”

“還不知道。”

“刀劍無眼，要不……別去了吧？”

“我總要為他們做些什么。”星燃道，“我爹，渺渺，以及星茫。”

“元兇是貉罕，一群破壞北地秩序的家伙。”韓洛泱想到他們，不禁握了握拳頭，恨得牙癢癢，“這幾年小人得了志一般，連北地幾大部族都敢招惹，若不是忌憚霍銘端，誰會容忍這群匪類橫行北地？”

星燃大腦一陣轟鳴，霍銘端這名字他第一次聽，但是卻讓他想起另一個人。

“月上中天時祭祀，祭祀須放活人血，血放干前人可不能死。”

那個身披黑色斗篷，頭戴風帽的男人，時隔一年，他回憶起這個人，背后依舊寒津津的。

“你怎么了？”察覺到身邊人的異樣，韓洛泱轉頭看他，他面色蒼白，似乎在害怕什么。

“喂……”韓洛泱輕聲喚他，推了推他的手背——他的手冰涼，不禁讓她想起數月前在北地，他受傷病弱的樣子。

她心里一緊，難道是舊傷復發？

而星燃也不自覺的抬手摸了摸自己受過傷的左肩，那個曾經痛到他撕心裂肺的傷口，如今什么都看不到了，只有用之間觸碰時，才能感覺到微微凸起，證明著它的存在。

“你說的霍銘端，是不是貉罕人稱他‘霍大人’？”

“這我不知道。”韓洛泱看他開口說話時的氣息還算穩，才放心下來，“只知道他很多年前突然出現，給貉罕帶來奇怪的信仰，但也給他們帶來了強大——要知道，他們雖然好勇斗狠，但畢竟人少底子也薄，幾十年都不成氣候。”

對應月夜殺人放血祭神的奇怪儀式，星燃覺得霍銘端就是霍大人沒錯了。

“僅靠奇怪的信仰，也不能夠變強大，那個霍銘端，應該給他們提供了更多。”星燃努力回憶自己被擄走后的每一個細節，好在間隔的時間不算久，而那段經歷又那么刻骨銘心，所以每個人說的每句話他至今都記得。

過去在他腦海里重演，他試圖去抓住每一個有關聯的細節，但似乎并沒有。

“鐵器，軍事訓練。”韓洛泱忽然說出這幾個字，她與星燃對視，眨了眨眼，“這也許就是霍銘端給他們提供的其他東西。”

這讓原本毫無頭緒的星燃豁然開朗，霍銘端背后有勢力，那股勢力在支持貉罕變強，也許是為了稱霸北地，也許是為了制衡各部族避免他們統一，甚至……

“有沒有可能，霍銘端代表的勢力授意貉罕去入侵北境，攻破涼州城，甚至是……屠城。”

這兩個字格外沉重，星燃艱難說出口，覺得頭疼的厲害。

“那就要看你們父子在各方勢力中有沒有豎敵了。”韓洛泱拍拍他的肩，“夜深了，思慮過多傷神，為了以后打仗可以取勝，養好身體最重要，數萬將士等著你指揮呢！”

聽她這番話，星燃無奈搖頭:“那可能要讓你失望了，天家能給我的職位，頂多是個隊率，我只需指揮十余人，說不定連隊率都不是，只是他們其中之一。”

“那也不用很擔心，我可以陪你一起去，好有個照應。”

“我？”星燃指了指自己，又指著她，發出了兩聲干笑，“還用得著你照顧？”

韓洛泱沒生氣，皮笑肉不笑地俯身重重按著他的肩膀，在他耳邊說:“用不用得著，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我勸你認清自己。”

說罷，她轉身離開，一邊走一邊說:“我住東偏殿，麻煩世子移尊步，去西偏殿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