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敬言的神情微微變了變，白紹逸看他一眼，而后又問韓洛泱:“之前已經講了，不知道郡主想聽的還有什么？”
“我聽你昨天講的，靜和公主紅顏命薄著實讓人惋惜，這更讓我好奇，她是個什么樣的人呢？”
“她溫柔善良，常隱匿身份到民間去做善事。”白紹逸正搜腸刮肚回想自己還能講什么，星敬言就先開了口，“但又因為自幼失去雙親，從小性子執拗，她待人接物疏離，與人為善可以，但絕不愿與人親近，除了她的叔父與姑母這兩位至親，也就與她夫君親近。”
韓洛泱沒說話，看他時的神情卻很復雜。
“郡主別這樣看著我，我對姜炘沒有別的情感，只是我也常去皇宮，與她自小就相識，算是兒時玩伴，也一直將她當做妹妹看待。”星敬言給她解釋，“她嫁人時我也替她歡喜，還特意請工匠雕琢了一對玉佩贈她，至于后來的事，我很難過，但這都是意外，我怪不到星燃頭上……”
白紹逸譏誚:“怎么怪不到他頭上，城破時，他要帶著姜炘出城，又怎么……”他頓了頓，突然情緒激昂，“總之就是他沒有保護好姜炘！”
“你怎么那么生氣……”韓洛泱還沒問出口，白紹逸的一個隨從就走過來，附在他耳邊道:
“少爺，周國世子他們到了。”
只見三個身穿錦緞衣袍的男人前呼后擁走過來，韓洛泱覺得心煩意亂，于是轉頭壓低聲音問星敬言:“你的小船能不能借我？”
星敬言看了一眼來的人，也大致明白韓洛泱要做什么，于是回道:“郡主盡管拿去用。”
“謝了。”韓洛泱勾了勾嘴角，完全忽略星濟璇等人，直接離開宴席走到渡口上了畫舫。
星敬言對著艄公揮了揮手，看船開走后，自己也走陸路離開了。
“唉？”星濟璇還來不及挽留，走到宴席處時就看到韓洛泱已經坐著畫舫離開了，他頓時有點惱火，一腳踹在白紹逸心口，“一件事都沒辦妥，真金白銀養著你有什么用！？”
說罷揚長離開，而一向囂張的白紹逸默不作聲，只是躺在地上捂著胸口，哼都不敢哼一下。
……
靶場上。
星燃又射空一整個箭囊里的羽箭，但效果卻不如昨夜有人指點時來的好，看著靶場上橫七豎八的羽箭，卻沒有多少支在箭靶上，他心中煩悶之余也不免沮喪，一手握著弓，久久盯著箭靶。
“毫無章法可言，你只是用了一整天，浪費了一袋羽箭。”
身后傳來韓洛泱無奈的嘆息，星燃皺了皺眉，取了一支箭搭在弓上，箭簇對著她，一手拉滿弓弦:“你還敢來？！”
“嗯。”韓洛泱輕哼一聲，無視他手里的箭，徑直朝他走過來，抬手拍了一下他的手背，又踢了他的小腿，“姿勢不對，基本功不扎實，你射過來的箭就是無力的，我徒手就能接下。”
她說話時語氣平靜，聽不出半點怒意，就好像星燃從沒惹她，昨天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心急沒有任何用。”韓洛泱拿過他手里的弓，又掰開他緊握的右手，看著弓弦在他手指上留下的傷痕，指縫里全是淋漓的鮮血，不禁蹙眉，用手帕沾了些藥膏輕輕為他擦拭傷口，一邊責怪他，“看出你用功了，但你的狀態不對，心里想著贏的人是贏不了的，射箭講求的是心意合一，心里想著靶心，箭才能落在靶心上。”
“你又來找我做什么，說教？”星燃對此并不領情。
“嗯。”韓洛泱不否認，小心為他傷口上藥之后，又用帕子替他簡單包扎，隨后拾起地上的弓和箭，一邊將箭搭在弓上瞄準箭靶，一邊對他說，“我就是過來說教，既要說你，又要教你，省得你一人不得要領亂練，浪費羽箭。”
“不關你的事。”這幾個字還沒說出口，韓洛泱的羽箭就已經射出，正中靶心。
之后她又取一支箭射了出去，竟能將靶心上的那支射落，又一次正中靶心。
一連幾次這樣操作，沒有一次失誤。
星燃知道她箭術好，但從未仔細深究，如今親眼看了，也是又震驚又折服，于是把這幾個字咽了回去。
“你今天就不要練了，回頭手廢了，就再也不用握弓了。”韓洛泱說著，拉著他走到院墻邊上。
“我不練了，想回去休息了。”星燃有預感，這丫頭要帶他翻墻。
“演武場后山的柿子樹結柿子了，剛熟。我先發現的，估計明天就沒了。”韓洛泱說著又比劃了一下，“柿子，這么大，肯定又脆又甜，我辛苦教你，你報答我一下不會累死吧！？”
“那走吧，我給你摘，管夠。”星燃說話間就已經翻上墻，偷跑出去，上房揭瓦那都是老本行，對他來說輕而易舉。
韓洛泱坐在樹下，星燃很快從樹上下來，手里還捧著四五顆黃燦燦的柿子。
“自己挑，隨便吃。”星燃蹲在她面前，把柿子捧到她面前。
韓洛泱選了個外形好看的拿在手里掂了掂，隨后咬了上去，頓時一口酸澀在嘴里彌漫開，難吃到她五官都要扭到一起去了。
“好，吃，嗎？”星燃似乎并不意外，他蹲在她面前，看著她狼狽的樣子，甚至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柿子樹長在后山，地處偏僻并非是它沒被人采摘的原因，主要是它的果實出了名的酸苦，才會無人問津。
既然韓洛泱非要吃，星燃也不是不可以成全她。
“呸！星燃你知道！？”韓洛泱質問。
他不否認，點頭。
“你為什么這么對我？”
“因為我說了，不用你幫我，還有離我遠一點。”星燃收斂了笑意，冷聲對她說。
“為什么？就是因為你的過往？你就不能向前看？”
她那么直接了當問，星燃也就坦然回答:“對，因為我不配。”
“配不配我說了算。”韓洛泱扔下手里的柿子，一手掐著他的衣領，“就像打不打你，也是我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