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世子這眼眶怎么青了？被人打了？”

天賀帝身邊的老宦人忍不住調侃，昨夜星燃出宮回了行館，今天一早又被天家叫來臨華殿。

“不小心撞的……”星燃轉過頭去，用手擋著臉，知道韓洛泱會打他，沒想到下手依舊這么狠。

“那世子以后可要小心些。”宦人叮囑，星燃點點頭也不知道該再說些什么，好在天家走了進來，不用繼續這個尷尬的話題。

許是昨夜慶典舉辦的順利，天家走進御書房的時候心情也很好，星燃見他行禮，他也讓星燃免禮坐下。

“王公貴族，各國使臣都給朕送了壽禮，禮單太長朕還沒來得及看，你不妨說說，你給朕送了什么？”天家一邊說著，一邊拿起桌上的禮單，上面寫著周國送玉枕一對，玉璧一對，琉璃盞一箱，金器一箱等等，衛國送蟠龍紋金盞一對，玉玨一盒等等……

“不會給朕送了小梅餅吧？”天賀帝見他不吭聲，于是玩笑道。

星燃慚愧，其實什么都沒送。

好在天家也只是與他玩笑了幾句，沒有繼續下去，話題一轉，問及回來以后的功課，好在星燃都勉強答上來了。

“看來朕的話你是放在心上的，只要身在鎬京，課業便不能落下。”天家點頭贊賞，“不知武藝上是否有所精進？上次演武場比武，雖然敗了，但朕在你身上看到了不服輸的勁，熊渠軍個個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那白家少年郎也是其中出類拔萃的一個，你能和他對擂一炷香，朕對你刮目相看。”

“陛下過獎了，上次一戰，完全是那位隊率手下留情，小臣才不至于輸得太慘……對了，白濘他因為小臣而受罰，至今小臣也不知道他怎么樣了……”星燃說著，不自覺又想起那日比武的場面，他雖輸給白濘，卻對他升不起怨恨，反倒贊嘆他武藝精湛。

“此等小事，朕沒有再過問，不過這白濘雖是白家旁支小宗，但雙親去世的早，自小就被白太尉養在膝下，視如己出，想必也是略施薄懲，不用擔心。”天賀帝說著，就見一宦人走進來，跪下道:

“陛下，大司農黃思齊求見。”

“宣。”

星燃起身:“小臣告退。”

“無妨。”天賀帝示意他坐下，而后對進來行禮的男人說道，“卿有何事？”

“稟陛下，度支郎中高韋喪父，辭官歸鄉守孝，度支郎中一職空缺，還請陛下明示。”大司農說道。

天賀帝道:“卿有推薦人選么？”

大司農答:“臣有一子侄，年十六，精通算學，人機靈，會看賬，臣以為可在此位置上歷練幾年。”

“星燃以為如何？”天賀帝并未急著做決定，他看向星燃，而后用手指了指他，“既然問你，就是要聽你的打算，所以暢所欲言，不要躲懶推給朕決定。”

星燃一時語塞，朝中政事他本就不該插嘴，但天家話說到這份上，他便不能推脫，若是附和大司農又違了自己的本心，索性說出心中所想:

“小臣以為不妥。”

“不妨說說。”

“大司農掌天下財權，度支郎中的職責為核對賬目，又有監察之責，應避開任用親屬。”

大司農臉色些許陰沉，正想辯駁，卻聽天家“嗯”了一聲，立馬改口:“世子說的極是，是臣想的不周到……臣這兒還有一人選，高家三房次子文豐成熟穩重，精于算學，可堪此任。”

“星燃如何看？”天家又問。

星燃嘆氣，本來以為結束了，沒想到又要來一回，于是便說道:“高文豐為大司農黃大人外甥女婿，也應避嫌。”

“世子殿下！”這回大司農忍不了了，“星姜婁白高黃，六家皆有聯姻，文豐和我黃家的關系已不算親近，若按殿下所說，六家子弟皆不能入選！”

天賀帝不語，只是靜靜看著星燃，等他答復。

反正已經得罪了，星燃心一橫:“大人所說，星燃甚是贊同。”

大司農怔愣，隨后氣到手發抖:“之前那位度支郎中高韋就是文豐的族兄，做這個職位多年也未出岔子，難不成這位置就永遠空缺下來？！”

“職位自然需要有人填上，但未必需要從六家中選人，我朝也有他姓做官的例子，所以星燃以為，這度支郎中一職，不妨選任時思路拓寬一些。”

天賀帝道:“看來星燃心中有了人選。”

星燃答:“小臣有一好友，姓薛名稚堂，家中世代經商，他也精于算學，且頭腦聰明，家世清白，可以任用。”

大司農冷笑:“臣下以為世子殿下有什么驚世駭俗的想法，原來只是想將自己的黨羽，往朝中插啊！”

話已至此星燃也沒有與他客氣的必要，反問:“星燃若是結黨，那大人任人唯親是為了什么？”

“你！”大司農橫眉怒目，“六姓子弟為官，天經地義，大穆立國百年一直如此，世子莫不是在質疑先祖的決策？！”

“今時不同往日，規矩是人定的，不合時宜自然要改，所謂不破不立，不如……”

“星燃。”天家冷聲打斷他的話。

氣氛一時變得很僵。

“星燃說話太過不知輕重，朕雖說讓你暢所欲言，但并未許你狂妄悖逆，你給朕去演武場磨煉心性，什么時候打敗白濘了，你什么時候回來。”天賀帝道，隨后又抬眼看了一下大司農，“星燃所說并非全無道理，朕思來想去，既要避嫌，又要六姓子弟擔任要職，不如選高家嫡長高瑜典，朕覺他心性端正，人也聰慧，卿覺如何？”

“臣遵旨。”

大司農此刻心里快意，剛剛天家許這小世子暢所欲言時他就捏了把汗，以為天家真要任用外姓做要職，此時覺得雖未完全如愿，但好在陛下也沒聽他的，這樣便是自己勝了。

“小臣不服！”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星燃只覺得委屈。

天賀帝:“不服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