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兒雖然前兩年侍候過馮采蓮,但她心里實在是瞧不上這位馮小姐,雖然馮采蓮和世子夫人都姓馮,但是差的可不是一點半點。
按理說,馮采蓮和世子夫人都是從遂州馮家出來的人,怎么馮采蓮就一股子小家子氣,小時候還不覺得,這兩年長大了反而有些虛榮。
“鴛兒,到花園里采點花瓣放到水里。”
馮采蓮站在屋子正中央,看著燒水的婢子一桶一桶地倒熱水,忽然就想起來母親曾說過大戶人家的小姐們沐浴都泡花瓣的,她現在住在侯府,自然也要像這些小姐一樣。
“馮小姐,你想要哪種花瓣呢?”鴛兒問。
馮采蓮懵了一下,她并不知道沐浴時要泡何種花瓣。
“你隨便采幾樣就好。”馮采蓮說。
鴛兒見狀說:“馮小姐,侯府花園中花的品種眾多,但人的體質不同,有些花瓣泡了可能會過敏起疹子,不如馮小姐將平時泡的花瓣告訴婢子,省得婢子自作主張采了讓馮小姐過敏的花瓣,那老夫人可是要狠狠罰婢子的。”
馮采蓮從來沒泡過花瓣澡,自然不知道還有過敏一說,但她聽鴛兒這么說又不敢隨便泡了,含糊說:“罷了罷了,我今天身子難受的很,想早些沐浴休息,就不用那么麻煩了。”
“那馮小姐可要婢子伺候沐浴?”
“不用了,你下去吧,我自己來。”
“是。”鴛兒應聲退出屋外。
這一夜,馮采蓮睡得舒服,馮夫人卻輾轉難眠,她剛回到客棧時便后悔了,不該讓女兒一個人留在侯府,有她陪在身邊,也有個人照看她。
母女二人心思各異,但這一夜總歸是過去了。
第二日,馮采蓮準備向老夫人請安,剛出門便遇見了兩個拿著衣裳走過的婢子。
其中一個她認識,是叫綠蕪,是世子夫人身邊的婢子。
“綠蕪姐姐!”馮采蓮喚到。
綠蕪聞聲轉身,認出了是馮采蓮。
“馮小姐。”綠蕪行禮說。
“這是世子夫人的衣裳么,你怎么往這邊走,世子夫人不是住在東邊么?”馮采蓮問。
“這是余小姐的衣裳,是老夫人為了余小姐敬茶禮時穿的,今日剛好改好送了來,馮小姐,我還得給余小姐送衣裳,就先走了。”綠蕪笑著說完,帶著碧云走了。
馮采蓮聽說那衣裳是余隱的,心里羨慕不已。
昨日見了一面,她覺得那個余隱看著十分冷淡,對人也不熱絡,老夫人上了年紀,應該喜歡熱熱鬧鬧的,怎么會同意定遠侯認這樣的人為女兒。
“綠蕪姐姐不是伺候世子夫人的么?”馮采蓮問身后的鴛兒。
“馮小姐,余小姐來了之后,世子夫人怕余小姐身邊人手不夠,就將綠蕪派到余小姐身邊侍候了,還有其他五個婢子也一起過去了。”鴛兒回答。
“派了那么多人伺候她?”馮采蓮有些驚訝。
每年她和母親來賀壽,都只有兩個婢子侍候而已,昨日更是只有鴛兒一個人來侍候。
她可是和老夫人還有世子夫人一樣姓馮的啊。
“那是當然,如今余小姐身份尊貴著呢,過了明日,那就是真正的侯府小姐了,我們侯府三代都是男丁,還未有過女兒呢,如今有了余小姐,全府上下不都得敬著么。”鴛兒說。
馮采蓮想了想說:“既然如此,我也不能失了禮數,一會兒去看過老夫人便去向余小姐請個安吧。”
老夫人見了馮采蓮,自然是關心她的身體,又讓她缺什么少什么盡管開口,不要拘著。
采蓮連連點頭,又詢問自己的母親今日何時能到。
“我昨晚已經派人去和你母親說了,你身體雖然無大礙,但是總是搬來搬去的也不好,她今日就不來接你了,你好生住著吧。”老夫人寬慰馮采蓮說。
這番話正中馮采蓮下懷,她低頭柔聲道謝又責怪自己兩句,便從老夫人那里離開去了余隱院子。
余隱在侯府住的時間已經不短了,她和院子里的婢子們也都相互熟悉起來。
她向來不喜歡拘著下頭的婢子,無事的時候就任她們玩鬧。
馮采蓮到的時候,婢子們除了阿金和綠蕪,都聚在一起逗弄昨日新來的兔子,余隱在廊下看著,也覺得有趣。
一時之間沒人注意到有人來了,馮采蓮在門口站了片刻也沒人來招呼。
鴛兒見狀,揚聲道:“余小姐,馮小姐給老夫人請過安,來拜見了。”
余隱看了綠蕪一眼。
綠蕪笑著走過來帶著馮采蓮入了屋內。
余隱看著依然圍著兔子的婢子們說:“輕聲些,別弄得太亂。”
“是。”眾婢子應聲,嬉笑的聲音頓時收斂不少。
余隱進了屋子,看著站著的馮采蓮笑著說:“你叫采蓮吧,坐吧,綠蕪泡的茶極好,嘗嘗。”
“謝謝余小姐。”馮采蓮坐下,拿起茶抿了一口,余光暗暗觀察余隱。
她確定從小到大從未見過余隱這么個人,雖然如今馮家各個分支已經分散,做什么的都有,小輩們一年也見不著幾次,但是祭祖的時候總會見上一面的。
可余隱她是從未見過的。
“余小姐家住遂州哪里?”馮采蓮問。
“遂州平原郡。”余隱說著也坐下。
馮采蓮放下茶,點點頭說:“平原郡偏僻,我沒去過,我家在上陽郡,是遂州最富庶的地方,你去過么?”
余隱笑了笑,對馮采蓮話里若有若無的試探不以為意,說:“我家境貧寒,沒出過遠門,要不是父親臨終時告知我還有親人在京城,我還不知道自己是侯府的親戚呢。”
這段時日余隱已經完全適應了這個新身份,對于她的“家鄉”、“身世”這些東西,老夫人已經細細叮囑過她了。
馮采蓮撇了撇嘴,又覺得不公平了。
余隱頭一次入京,搖身一變就成了侯府女兒了,她年年來,頂多就在侯府住上個十來天。
這個余隱憑什么?
余隱見馮采蓮的表情心中覺得好笑,對阿金說:“將我前幾日得的那對鐲子拿來。”
馮采蓮抬頭和余隱對上視線,余隱說:“昨日見面太過匆忙,今日也算是正式見著了,雖然我只比你年長三歲,但論起輩分我還是你的長輩,你還未及笄,頭面首飾什么的送了你也不好戴,這對鐲子倒還配你,就算見面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