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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純如夜風的初吻

廖美兒輕輕走到沙灘上,程朗怕她走路劃傷腳底,連忙伸手握著她纖細的白足,不讓她踩到沙子上。

“別亂走,新斷開的貝殼比刀口還要鋒利。”

廖美兒的腳被他掌心包裹著,一陣熱暖傳來。

她低聲說,“別擔心,我只站著說話不亂走。”他點點頭,這才把手掌抽走。

她從沈小斐想收購梅洛開始說起,“我們查不到梅洛業主的真正資料,托了一個紅酒代理商的同學在波爾多大小莊園里打聽。孔少杰很快打聽出的確有一個叫霍若津的華裔男性,順藤摸瓜就找到你的葡萄園了。”

程朗點頭,“你們也很聰明。”他既然無心隱匿,也就隨便別人查到。

“孔少杰還給了我一張你的照片,說這位大概就是真正的業主,讓我走訪一下商戶問問。我看著照片,那個男人陽光燦爛,應該有很多美好的故事。”

“莊園里的生活的確美好,那張老照片是我太太給我拍的,她特別喜歡。”

“我也很喜歡。”她低聲說,終于來到了正題,“我拿著它去問梅洛的老商戶,還有幾個記得你們,說了些剛開業時你和她零零碎碎的愛情故事。從那以后,我每晚在露臺看著你的照片到天亮。”

廖美兒說完看著他。他垂著眼看著前面不遠處的細浪,安靜得像一尊石膏像。

可能盤古初開以來,她是第一個看了照片就愛上、見了幾面就表白的熾熱少女。

“程先生,讓我代替她來照顧你。”廖美兒彎腰拉起他的手,“我不怕你笑話,不需要你愛我。我只想留在你身邊。”

月色下的廖美兒披了一身星光,動情地拉著自己的手。程朗從來沒遇有女孩子對自己這么深情大膽,不禁微微怔住了。他眸色深了下來,拍拍她白皙的手背說,“傻丫頭,愛情不是這樣的。”

說完他站起來,也不拍滿身的沙土,徑自走向海岸線另一邊深處。海風吹著他敞開著胸膛的衣衫,像一只白鳥拍翼般走遠。

這位自小錦衣玉食的大小姐,好不容易沖破矜持的籠牢對他說出決然的話,卻好像石沉大海一樣。廖美兒頹然坐下,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夜風吹來,心里身外都有點寒冷。

遙遠的程朗沒有回頭的意思,趟著淺淺的浪仰頭喝酒,偶往回望她確認安全。

她咬咬牙,提著長裙赤足向他跑去。早春的夜浪濕了裙裾,冷得入骨,沙灘上夜浪沖上來的碎片很多,她奔得痛得入心。饒是這樣,她忍著寒冷痛楚,并不停下,一直跑到他身邊。

她仰頭說,“你就算不接受,我也不舍得讓你一個人難過。”

“腳底不痛嗎?”他低頭溫柔地問。

“痛。”

她勾起足底看看,兩足都劃破了幾處在流血。

程朗微微嘆氣,把酒瓶交到她手上,“我送你去醫院。”一把橫抱起她大步往岸上走去。

她索性仰頭對著酒瓶灌了幾大口。烈酒入肚,她壯起膽,勾住他的脖子吻在他唇上。她的薄唇輕盈芬芳,像花瓣一樣熨帖在他干涸的唇上。

程朗呆了一下,停下來深深地看著她。

“程先生,這是我今生第一個吻,我從小就相信一見鐘情,我哥哥和小斐就是這樣守在一起了。初吻交給了你,無論生死契闊,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程朗緩緩搖頭,“我們永遠不會在一起。你忘了我。”

男人語氣溫柔,但態度決絕。廖美兒心如刀割,把頭埋在他胸膛上,咬著唇不讓眼淚流下。

程朗的司機把車開到附近的醫院,他把她抱進急診清創室里,蹲下來看著急診醫生清洗傷口,“要通知一下凌兄嗎?”

“我的事不許跟哥哥說。”

“那就不說。待會我送你回去。”

醫生陸續夾出碎石和貝殼斷片,清洗敷藥后,綁上了紗布繃帶。

“還痛嗎?”

她倔強地搖起頭。酒精淋在劃開的傷口上,滋滋作響,她痛得淚花打滾也不肯吱一下。

醫生開了外用藥,對程朗說,“這位先生,如果不方便來醫院的話,你記得每天幫你女朋友清洗一次。”

廖美兒馬上抬頭答應,“好的。他會幫我。”

他卻微微蹙起眉問醫生,“要多少天?”

“三天。”

“噢,時間足夠。”他松了一口氣。

廖美兒聽出端倪,緊張地問,“你要去哪里?”

他摸摸她腦袋說,“小女孩別管大人的事。這幾天我白天會非常忙,夜里來幫你換藥。”

她心滿意足地點點頭,笑起來,“那就好。”

她兩個腳包扎起來像動畫片的阿童木。程朗便抱起她回到車里,問了地址開到樓下。猶豫了一下,他還是把她抱著上了大廈,開門進屋。

“我的睡房在那里。”她指指那邊。

程朗輕輕點頭,把她抱到房里。

“不要走。”她勾住他脖子軟軟地說,“就算不愛我,也請不要走。”仰起頭又吻在他唇上。

程朗的脖子被她白皙柔軟的手勾住,鼻間聞到她芳香的少女氣息,帶著石榴一樣的清甜。她粉嫩的臉頰泛著百齡壇的紅霞,輕柔若夢。這一切的美好旖旎,足以打動任何一個男人,可是程朗的心早已隨著妻兒一起化為死灰。

他抽不了身,避不開她的唇,只好任她長吻不作回應。她輕輕吻了很久,沒有任何反應,像吻在石頭上一樣,終于傷心地放開他的唇,凄然流淚。

程朗把她放在枕頭上,轉身不看她的淚眼,問,“睡衣在哪里?”

她垂著眼,指指衣柜的格子方向。程朗找到了睡裙和內褲放在她床邊,“小丫頭,我也當你妹妹一樣,別再胡鬧。”

“我有凌霄一個哥哥就夠了,不要當你妹妹。”

“這么嫌棄我,看來只有小斐是由衷對我好了。”

“我也對你好,但不是兄妹之情。”

他淡淡一笑,“廖小姐又來了。別胡鬧,明天晚上還要我再來換藥嗎?”

“要的,拉勾。”她伸出小尾指。他和她拉了個勾,摸摸她腦袋剛想關門離開,她突然喊住他說,“幫我把露臺搖椅里的照片拿來”。

他點點頭走到露臺里,墊子下是他熟悉無比、笑得燦爛的老照片。

程朗深深吸了一口氣,拿著照片在露臺里看著南城繁華的街景,淡淡然揚起嘴角。他身邊放著同樣的照片已經多年,往事如風,人心已死,不再有心如刀割的感覺。

廖美兒清脆的聲音在背后低聲說,“我藏得那么好,還是被哥哥看見了。”

程朗把自己的照片放在廖美兒手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轉身離去。

她摟著照片倦極睡了,半夜醒來,手機顯示凌霄的未接來電。她發信息說晚上在沙灘散步時被貝殼劃傷,敷了藥變成了阿童木,周一不回去上班。

信息剛發出,凌霄的電話馬上響起。

“陪他在海邊散心?”

“對,他還是那個淡淡的溫柔樣子,好像沒有因為文小瓏兄妹而特別傷心。他答應來給我換藥,未來三天你不要來打擾我們。”

“小丫頭成功了?”

“并沒有。”她低聲說,“我把初吻給他了,但還是被他拒絕。”

凌霄聽得微微心疼。這個漂亮聰明的小丫頭從小到大不知多少男人追求,何曾這樣委屈求存。

“別太執著,梅洛大廈的事還是我來處理。你把他忘掉,哥哥給你介紹一打青年俊杰。”

“青年俊杰都是好的,但我統統不要,”她想起沙灘上的初吻,“我只要他。”

我只要他。對于一個連男人的手也沒拖過的女孩子,這是多么熾熱堅定。

月亮照進凌霄的房間,他獨自靠在露臺吧椅上。八年前他對秦霜云的愛,有沒有廖美兒現在這樣強烈?他搖搖頭,如果秦霜云不是以這樣的方式離開他,八年后的今天,他們可能也像無數情侶一樣分開了。

沈小斐擦著頭發從浴室里笑盈盈地走出來,像一朵搖曳的白玫瑰花苞。他連忙掛了線走過去抱住她,“小斐,天下間為情所困的人那么多,我覺得自己幸福得有點不真實。”

她穿上睡裙,“我不是實實在在陪在你身邊嗎?”

凌霄怔怔地說,“我突然有點害怕,最后會不會失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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