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佳佳雙手環抱住膝蓋，失魂落魄地望著窗外。

她維持這個姿勢已經兩個小時。

不論周圍的人說了什么，她都充耳不聞。

寧臣遠被她這幅模樣氣壞了，一個小時前撂下幾句狠話便匆匆離開。

她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出陽仔微笑的樣子，那對可愛的小虎牙令她印象深刻。

這樣一個鮮活的人，因為她，變得徹底冰冷沒有溫度。

她接受不了。

病房里的人陸續離開，吳可交代她幾句后也走了。

周圍安靜下來，她默默下床走出門外。

下意識地向醫院天臺走去。

房間里很悶，她需要吹吹冷風，讓自己冷靜一些。

因著早上下過一場毛毛雨的關系，地面還沒有干透。

可她絲毫不在意。

她沿著墻壁滑下，直接坐到了地上。

病號服被雨水微微打濕。

周遭的涼意卻沒能讓她清醒過來。

她的耳邊回響著一些聲音。

如果不是為了救你，陽仔不會放那把火。

如果當時你堅定地拉著他一塊走，他就能好好活下去。

你是一個罪人。

他的命，是你背負的債。

而你，再沒有機會還了。

淚水不斷溢出眼眶。

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陳佳佳只覺得冰冷刺骨。

她攏了攏膝蓋，更緊地環抱住自己。

天臺的門被猛然撞開。

顧澤然慌亂地沖了進來，身后跟著蔣倩。

他環顧一周，鎖定陳佳佳的身影后，長長吁出一口氣，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放下了。

他一步一步走近陳佳佳，蹲下，將她抱進懷里。

他還沒有獲得醫生的批準可以下床走動。

可知道她不見的消息，他仍舊不管不顧地沖出房間。

此時，傷口處撕裂般的疼痛令他悶哼出聲，他盡量讓自己的呼吸保持平穩。

但那疼痛不減反增，不多時他的額頭上滲出一層薄薄的冷汗。

縱然是神游在自己世界里的陳佳佳也感受到了懷抱著她的這個人渾身的顫抖。

她不安地抬頭，眼神里充滿著愧疚和自責。

反應過來眼前的人是顧澤然，她重新投入他的懷中，雙手緊緊抓住他的衣角。

嘴巴里不停地喃喃自語。

“澤然，他死了……都怪我……我是個罪人。”

顧澤然自然聽不懂她的話，只是她這一撞，雖然力度不大，卻著實讓顧澤然的痛感雪上加霜。

他狠狠地皺起了眉，身體還是盡力軟下來，讓她靠得更舒服些。

骨節分明的大手溫柔地輕拍著她的背。

兩人就這樣安安靜靜地待了一會兒，直到蔣倩突然毫無征兆地驚叫起來。

“血，流血了。”

陳佳佳猛地彈開，對面顧澤然的衣服上已然有一片暈開的血跡。

像一朵殷紅妖艷的玫瑰花，刺激著陳佳佳的神經。

“我去叫醫生！你別怕，等我，我……”

顧澤然倒是淡定無比，反觀她怕的全身發抖，撐了幾次也沒能站起身來。

顧澤然見狀，將她拉回來坐好。

小聲溫柔地安撫著她，“別緊張，只是縫針的地方裂開了，沒有大礙。”

轉頭對著蔣倩，“你去找醫生，順便拿件外套來，她的身上太涼了。”

蔣倩聽話地跑開。

陳佳佳淚眼婆娑，伸手想觸碰顧澤然，但又怕再傷了他，指尖停留在距傷口處幾厘米的位置，微微顫抖。

顧澤然一把抓住她的手，攥進手心里，他的大手冰涼，陳佳佳的也好不到哪兒去。

兩人誰也無法溫暖得了誰。

可心里卻是滿足的，終是愛著的人在身旁，心上那層灰蒙蒙的陰霾跟著消散了些。

“是我太嚇人了嗎？你在我面前好像哭了很多次，每次你一哭，我總是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顧澤然用指尖輕柔地擦拭著她的淚痕。

“對不起，我什么也做不好，你為了保護我受傷，陽仔也是因為我才死的。我就是個禍害。”

負面情緒集聚在陳佳佳的心中，她從前不過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普通人，也曾有過鴻鵠之志，卻也經不住現實的打壓。

如今成為了梁欣，竟仍舊是一個廢物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