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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湛海

  • 紫色芳華
  • 凌之華
  • 3814字
  • 2020-03-09 12:26:12

湛海,湛海,馬上發車……”

此時的客運管理非常混亂,像這種短途客車,幾乎都是私人小面包車,七八個座位,大的十幾個座位,但絕對能裝下二三十人。當然那個時候也查超載,但并不嚴厲,就算抓到了,三十五十的就擺平。

楚凌上了一輛面包車,有的椅子露出了里面的海綿,過道的中間還擺著幾個小馬扎,把本來就不大的空間,弄得更加狹小。

此時人并不多,楚凌隨便找了個前面的位置做下來,然后看著外面愣愣的出神。

不知道過了多久,又矮又破還有點臟的座椅沉了一下,一陣淡淡的幽香躥入鼻子。

楚凌回過神來,歪頭一看,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孩,上身穿著白色的羽絨服,拉鏈敞開著,露出里面印有花紋黃色毛衣,下身是這個時代非常流行的腳蹬褲,腳上是一雙黑色的高跟鞋。

女孩長得不算漂亮,但也不難看,而且很清秀,好像也注意到楚凌在看她,歪頭看過來微微一笑,然后又把頭扭到一邊。

楚凌揉了揉鼻子,再一次看向窗外,很快不大的車廂裝滿了人,非常的擁擠,雖然是冬天,但車內擠得就跟魚罐頭一樣。再加上前面,自己改裝的暖風機嗡嗡響著,熱浪在黑色的大粗管子內噴出來,很快,車廂內各種混合味道就飄散開來,讓人有一種窒息感。幸虧車窗封閉不嚴,車開動起來,寒風在窗縫鉆進來,把那種怪怪的,讓人難以忍受的味道吹散不少。

“買票,買票了!”一名個子不高,穿著皮夾克,戴著墨鏡的男子,扯著嗓子吼著。

“多少錢?”坐在楚凌身邊的女孩問道。

墨鏡男瞥了女孩一眼,說道“兩塊五!”

“不對啊!”女孩皺著眉頭說道,“不是兩塊嗎?”

墨鏡男說道“我這個車就是兩塊五,愛坐不坐,不坐下車。”

女孩很氣憤“停車,我下車!”

墨鏡男冷笑一聲“可以,但車已經開出這么遠了,先把票買了,然后在下車。”

“你們!”女孩氣得臉色通紅,“我要投訴你們!”

“可以!”墨鏡男一邊給其他人找錢,一邊說道,“先把票買了,愛哪投訴哪投訴,隨你。”

其他人也很憤憤不平,可看到墨鏡男兇惡的樣子,都乖乖的把錢掏了出來。

女孩倔強的說道“對不起,你們收費不合理,我不會掏錢買票!”

墨鏡男陰狠的說道“不要逼我動手,快點掏錢買票。”

“不!”女孩一揚頭,“別的車都是兩塊,你的車憑什么收兩塊五?”

“媽的!”墨鏡男也失去了耐心,抬手對著女孩的臉狠狠裹了下來。

所有人都看向女孩,有的眼中閃著幸災樂禍,有的流露著憐憫,有的面無表情,有的卻很興奮,這不大的車廂卻展現了人間百態。

“啪!”沒有想象中響亮的聲音,只有輕輕的拍擊聲。所有人定睛一看,只見坐在女孩身邊的那個男孩抓著墨鏡男的手腕,正在一臉憨笑的看著墨鏡男。

“氣大傷身,為了五毛錢何必發這么大火呢?再說,對一個女孩子動手,你不覺得很丟臉?”

“艸尼瑪的!”墨鏡男罵了一聲,“小崽子,你居然敢多管閑事!”說著想要掙脫楚凌抓著他的手,可任憑他用盡了渾身的力氣,把吃奶的勁兒都使了出來,楚凌的手就像一把超大號的鐵鉗,死死抓著他的手腕一動不動。而他越用力,手腕傳來的力度也就越大,他能清晰聽到骨頭傳來不堪重負的嘎巴聲。

“啊!”

一種從來沒有感受過的痛楚通過痛覺神經傳入大腦,墨鏡男一聲慘叫,大顆的汗珠在額頭上流了下來,眼珠凸出眼眶,張著大嘴發出一聲聲不是人類的嚎叫,就像受傷的野獸,聲音凄厲。

其他人聽到墨鏡男凄厲的慘叫聲,都不自禁的打了個冷顫。叫聲這么慘,他們都能感覺到那種不堪忍受的痛苦。

楚凌呲牙一笑,淡然的說道“哥們兒,算了吧!”說完松開了手,墨鏡男的胳膊軟軟垂了下去。所有人都看到,墨鏡男手腕腫了起來,還有幾道深深的血痕。

“小崽子,這事兒不算完!”墨鏡男整張臉扭曲的變了形,顯得猙獰可怖,“小四,你他媽的死人那?”

開車的那個家伙冷笑一聲說道“到地方在收拾他!”

楚凌好像沒有聽到,又把頭一扭,繼續看著窗外發呆,就好像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四十分鐘之后,車駛進了湛海市客運站。其他人全都下了車,不過有幾個人并沒有走,而是站在不遠處,估計是等著看熱鬧的。

楚凌沒有下車,而身邊那個女孩也沒有下車,此時正低著頭,一會瞪瞪漂亮的眼睛,一會咬咬嘴唇,臉上的表情也相當精彩,不停的變換著,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楚凌歪頭好奇的看著,最后忍不住問道“你怎么不下車?”

“啊!”女孩一驚,臉色不禁一紅,輕聲說道“謝謝你!”

楚凌呵的笑了一下“你剛才就是在想該不該謝我?”

“怎么可能!”女孩搖頭否認,“你怎么還不下車?那個壞蛋找人來了!”

楚凌看向車窗外,果然那個墨鏡男帶著十幾個人快步跑過來,每個人手上都拎著一根鋼管,把手那頭用膠帶纏著,防止手出汗太滑。而另一頭打磨成了斜尖。這種東西,這種鋼管有一個學名叫做管叉,它的殺傷力相當可怕,比三棱軍刺還要厲害。只要捅進腹部,鮮血就會順著鋼管往外噴射,幾乎沒有生還的可能。在那不可說的動蕩時期,死在這種鋼管上的人不在少數,所以它還有另外一個名字,閻王叉!

在幾年前的嚴打風暴中,這種鋼管就被列入管制刀具,幾乎已經絕跡,也沒有人敢拿著這種東西到處招搖。只是在這種小縣城,隨著改革開放的大潮襲來,各種勢力錯綜復雜,既得利益者在這里根深蒂固,一手遮天。搶地盤,搶生意每個月都會發生,治安形勢只好了那么兩年就急轉直下,這種鋼管又出現在了世人眼前。

墨鏡男邊跑一邊指著面包車,還在不停的說著什么。

楚凌灑脫的一笑“你快點走吧,不然也會跟著我一起挨打!”

“我不走!”女孩倔強的說道,“這個事情是因為我而起,我怎么能扔下你一個人離開,要走就一起走。”

楚凌又笑了一聲“你倒是很講義氣!”

“那當然,在湛海誰不知道我朱莉是最講義氣的!”女孩就像傲嬌的天鵝揚起腦袋,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頸。

楚凌眨了眨眼睛,朱莉也意識到了,臉色一紅,雙臂護住,啐了一口說道“不要亂看,你看起來很老實,沒想到這么猥瑣。”

“哈哈……”

楚凌忍不住哈哈大笑,朱莉臉色越加的紅了,狠狠瞪了楚凌一眼“你在笑,信不信我揍你?”說著還很兇狠的晃了晃小拳頭。

“不笑了,不笑了!”楚凌急忙舉手投降,跟女人是沒有道理可以講的,這可是兩世為人總結出來的經驗。

“哼!”朱莉哼了一聲,然后就看著墨鏡男帶著四個人上了車,其他幾個人守在車外,意思很明顯,是怕楚凌跑了。

墨鏡男身邊站著一名比他還矮的青年,也就一米六多點。但看著非常強壯,臉上有些一塊一塊的白色斑塊,好像是白癜風,留著短短的黃毛。不是染的,而是天生的那種,就好像是營養不良的后遺癥。

楚凌看著矮個青年,那個家伙也在瞪著兇悍的雙眼看著他,兩人就這樣對視著,眼睛都不眨。

這時一直低著頭的朱莉突然站起身,臉上掛著迷人的笑容,身上的氣質突然一變,動靜之間有著高貴典雅的氣息。這種自然而然流露出來的氣息,絕對不是后天培養的,而是與生俱來的。而她本來有些普通的容貌,在這種高貴的氣質襯托下,變得不可方物,即使盛開的百花在她面前也會黯然失色。

“花狗,你的膽子還真不小,居然敢帶著人來找本姑娘的麻煩。”朱莉的聲音恬淡,沒有一絲煙火氣。

矮個青年,也就是花狗,一直把目光放在楚凌身上,這時看到朱莉的模樣臉色大變,毫不猶豫的一轉身,抬起手狠狠一巴掌抽在墨鏡男臉上。

“啪!”

這一巴掌是真狠,把墨鏡男打得直發蒙,墨鏡被打飛,眼前金星閃閃,血絲順著嘴角往下流,過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

“狗……哥,你……怎么打我?”墨鏡男捂著明顯已經腫起來的半張臉,話都說不利索了。

“打你?”花狗怒聲罵道,“媽的,我不打死你,都不叫花狗。”

然后花狗滿臉諂笑的說道“手下人不懂事,您原諒他這一次,我保證,下次絕對不會在發生這樣的事情。以后您坐車,全部免費。”

朱莉淡然的說道“免費就算了,這次我不與你計較,要是在讓我看到你們仗勢欺人,不要怪我翻臉不認人。”

“一定,一定!”花狗一陣點頭哈腰。

朱莉一拉還在看著車窗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的楚凌,好像外面真的有什么讓他值得留戀的風景。

“還不走?”

楚凌微微一笑,有些耐人尋味的看了一眼朱莉。其實在朱莉一上車的時候,他就感覺到,這個女孩雖然穿著很普通,但絕不簡單。尤其是剛才朱莉身上自然流露出來的氣質,絕對不是這個東北小城,那些所謂富豪和官員家庭能培養出來的。

“你笑什么!”朱莉嬌嗔的翻了個白眼,那種風情萬種的神態,就連楚凌這個閱女無數的人渣都為之有些失神。

楚凌微微搖頭,跟朱莉握了握手“再見!”

朱莉轉身走了幾步,突然回頭問道“你為什么不問問我?”

楚凌眨了眨眼“問什么?”

朱莉噗嗤一笑“沒什么!”然后轉身繼續走,可走了幾步再一次停下腳步轉回身,“這一次,我們也算是患難與共了,連你的名字還不知道呢。”

“我叫楚凌!”楚凌說著,揮了揮手。

朱莉也揮手“記住了,我叫朱莉,希望我們能有機會再見面!”

看著朱莉的背影消失,花狗長長吐了口氣,看著眼鏡男沒好氣的說道“媽的,差點被你害死。”

眼鏡男也看出問題來了,捂著腫起多高的腮幫子“那個女人什么來頭?”

花狗說道“一句話就能讓我們,包括老板都翻車女人,永遠都站起來。”

眼鏡男倒吸一口涼氣,花狗拍拍他的肩膀“以后眼睛放亮點。”

眼鏡男委屈的說道“誰能看得出來,她那么大來頭啊。”

花狗說道“那個男的呢?他們是一起的嗎?”

“不是!”眼鏡男說道,“那個男的先上的車,為那個女的架梁子來著。”

花狗說道“也幸虧他多管閑事,架梁子,不然你這禍惹大了。”說著獰笑一聲,“但是,如果這事傳出去,我們還怎么混?”

眼鏡男眼睛一亮“狗哥,我帶人去追他。”

花狗點頭“盯著他就行,看看他住在哪,晚上再找機會動手。”

“好!”眼鏡男招呼一聲,帶著兩個人快步離開,追向楚凌消失的放向。

客運站對面就是火車站,楚凌看著火車站售票大廳塔樓上的巨大時鐘,已經指向了下午兩點五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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