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法講完了，程昱一個字都不信。

“你叫她來給我說。”

林法說，古瀟和古宇已經被他安排去帝都了。

秦家很危險，古瀟為了古宇的安全，答應他的。

這也不假，只是沒說全，還有程昱的原因。

“她說她沒辦法和你親口說，所以讓我來替她給你解釋。”

這樣一說，程昱覺得不信也得信。

就說上面的話是真的，那他呢？

“沒別的嗎？”

古瀟這個不告而別的行為，和丟下他又有什么區別？哪怕她親口來告訴他，她為了弟弟不得不先離開，告訴他以后會來找他也好。

沒想到林法卻往后一靠，整潔的西裝起了褶皺。

“當然還有。”

林法的語氣漸漸溫和起來，眼里半是同情半是決絕地告訴他。

“你還年輕，家境不錯，人也聰明，會有更好的未來，現在的事，都忘了吧。”

程昱的手捏著杯身，幾乎要把水杯捏碎。

“她說的？”

他現在就是一頭暴怒前的獅子。

林法呼氣：“你還太小，很多事情都還不明白。”

很多人都這么拿年齡說事。

是，他今天才十七歲。

可是他有心，他會感受，他心里的感覺會因為年齡而不懂嗎？

半年前，她還答應他，等他兩年半，這兩年半也才過去半年。

林法看他的眼神里充滿可憐，程昱覺得諷刺。

這樣的事，古瀟選擇了林子祁的爹來告訴他。

晚上街上下起了小雨，小雨點漸漸變大，砸在人的身上。

程昱摔了一跤，他沒喝酒，可是心神已經亂了。

這一路走得蹣跚，路人看他就如瘋子一般。

沒人再在雨里陪他跑，再在雨中給他一個擁抱。

他也看不到有人皺著眉安撫他了。

他一下又一下拍著不可能有人開的門。

聲音驚動了隔壁，一個老爺爺被擾了夢，氣急敗壞開門。

眼前的年輕人不成人樣。

“你找人？”

程昱抬眼看他，目光混沌。

“走了，今天中午走的，走得很急。”

老爺爺罵罵咧咧，說完就縮回頭，關門前又吼了一聲：“別白費功夫了。”

程昱想，他又在白費功夫嗎？

是不是這一年，古瀟一直都在同他周旋而已。

他只是被她當作一個心智沒成熟的小孩，覺得他說的每一句話都不可信。

可是這樣沒關系，他信了她的每一句話啊。

他是怎么回到家的也記不清楚了，這一晚他就是一個行尸走肉。

冰箱里的一打啤酒還沒喝，有古瀟陪他，這些啤酒已經快過期了。

今晚剛好，不浪費。

他覺得全身都很痛，從心向四周侵蝕的疼痛。

腿上因為摔的那一下太狠，被玻璃渣子劃出血來也不知道，最后是真的醉了。

而另一邊，古瀟從飛機上睡過一覺，又被人帶到林法臨時給她訂的酒店。

到酒店的時候，這一晚還沒過去，她急著想給程昱打電話。

手機卻不見了。

也不知道是在哪里丟的，助理正在這個時候把剛辦好的電話卡給她。

“這是帝都的號，這樣你以后也方便些。”

助理姓文，干練又精明。

古瀟道謝，問她價格。文助理卻問她在找什么，等古瀟說后，她又說會給她買新的。

等出酒店，文助就從兜里把手機丟了。這就是飛機上趁古瀟睡著，她給拿的。

老板的意思，反正要斷了古瀟和一個人的聯系。

而新的手機號碼會自動屏蔽程昱的電話。

她也給老板提議過，現在通訊這么發達，恐怕這樣也止不住兩人再聯系上啊。

林法卻覺得這樣的話很好笑，他笑說：“你低估了年輕人的自尊心。”

那時候林法剛打算去給程昱說那番話。

程昱是會想盡辦法聯系古瀟的，可在他眼里，古瀟給他來這么一出，程昱還會不會聯系上就另談了。

程和海也在第一時間接到了林法的消息，他那時候剛促成一筆和薛家的合作，滿心愉悅，這樣的好事又如錦上添花。

當即就派人去星城找程昱，把這個兒子接回來。

林法還在星城，第二天的報紙財經新聞板塊，就是星城第一富豪收養故友子女。這事對林家，是先斬后奏。

客廳里，林太太坐在老爺子和老太太身邊，眼眶紅腫。

這樣的事，他們都沒叫林子祁來。

林老爺子看著自己這個平生第一次違逆自己意思的兒子。

老太太到底是先軟心腸，勸道：“古家那兩孩子是挺可憐的，他們小時候我也見過，多討喜的一對小孩。”

林老爺子想的更多也是木已成舟，林法如今也不過認兩個孩子，這事他也不是一定不能接受的。

只不過林太太在旁邊哭的實在讓人心煩。

看老人也沒有為自己說話，心里是委屈極了。

說話就慌不擇言：“我給你生了個親兒子還不夠，你還要認那個女人和別人生的兒子女兒！”

“是不是只要是那個女人生的，哪怕不是你親兒子也比你親兒子還重要？以后是不是還要給那女人的孩子分家產！”

老爺子的拐杖重重地敲了一下地面，林太太一個哆嗦，也知道自己說這話太放肆。

但說出去地話就是潑出去的水，況且她那群富太太的圈子指不定怎么笑話她呢。

老太太也覺得這個兒媳太不像話，不過還是說：“子祁是唯一的繼承人，這是變不了的。”她恨鐵不成鋼地看一眼兒媳。

老爺子卻想到了另一層面。

“認了也就算了，但是那小姑娘和子祁之間……”他抬眼看一眼自己兒子，林法心里有懼意。

不過他這會卻更加理直氣壯回答。

“爸，法律上是不會允許兄妹結婚的，輿論更不容許。”

林老爺子點頭，這下他就放心了。

但是其實，林法是做了退步的。

古瀟答應他對媒體的說法，他暫時照顧古瀟和古宇。同時，林法答應了古瀟不做法律上的承認，也不讓他們做不喜歡的事。

這是他的一個心愿。

可能這輩子，他是沒有照顧阿宛的機會，可是他愿意照顧阿宛的孩子。

這也當作了了這個愿望。

一切說開后，林老爺子默認，老太太也同意。

唯有林太太在人走后，坐在沙發上抹淚。